第69章 茫然
第二天回余家，余茉果不其然遭到余盛华的一顿冷暴力，碍于春节不骂人不打人的习俗，余盛华忍住没把她狠狠训一顿，但作为惩罚，接下来的几天，让余玫揣着她到处拜年会客，学习应酬。
这么一通下来，过个年比读书还累。她看了眼悠哉悠哉打游戏的陈星越，心底不平，“你是真堕落了。”
陈星越头也不抬地说，“你没享受过爱情的快乐，你不配评价我。”
“你错了，你这叫虚无的爱情。你都没见过人。”她不屑地说。
他“哼“地一声，无语。
余茉爬过来他这一边，指着屏幕上的“小鸭子”问，“说真的，你要是真喜欢，为什么不约她见面？”
他的手一顿，蹙眉，“我们没准备好，再过些时候吧。”
“原来你这么怂？”
当时余茉认为陈星越只想享受网上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恋爱美。
后来真的过了些时候，陈星越告诉她，“我要去跟我老婆面基。”
她在做题，敷衍地说，“噢，那祝你们幸福。”
他兴冲冲去了。
可没过几个小时，就等来了医院的电话通知，陈星越出车祸送医，昏迷不醒。
她立刻赶去医院，到病房时，余玫和余盛华、余槿都在。
“星越怎么样？”
余玫指了指尚闭眼躺在床上的人。她上下仔细瞧了瞧，没断腿、没断胳膊，没伤内脏，难道撞到脑子了？
没过一会儿，陈星越悠悠转醒，一群人围上去，见他眼珠子转了一圈，虚弱地问，“这是哪？我怎么了？你们是谁？”
“？？？”
余玫握住他的手，紧张道，“儿子，你没事吧？你不记得我们？”
陈星越脸色苍白地摇摇头。
余盛华忧，“车祸失忆？果然，电视剧诚不欺我。”
余茉没被陈星越失忆吓坏，反倒被她爸这句话差点没笑出来，电视剧迷人设不倒。
陈星越继续道，“我的头好晕，这是怎么了？不会是里面有肿瘤吧？”
“别装了，医生说你一点事都无。”梁叔亦拿着报告单出现，向众人说“他只是撞进了安全气囊，被窒息昏迷了而已，醒来就没事了。”
梁叔亦将报告单交给余盛华，自个走近床边，俯身对人说，“你的脑袋也一点事都没，大家都很担心你，你就别装了。”
余玫看完报告单，手在他的胳膊上狠狠一拧，被气笑，“好啊，你敢骗我们，这种事可以开玩笑的么？”
陈星越连连躲闪叫痛，“哎呦，妈错了，错了，我就是看你们个个紧张，想活跃下气氛。”
“活跃气氛？我看你是想激化气愤！最近不用家法，你是皮痒了……”
余槿阻拦她更进一步的揍人，“算了姐，星越刚醒，人没事就好。”
他转问陈星越，语气温柔，“说说，你怎么出车祸？”
余玫抱臂，“我记得那是上课时间，跑出去外面做什么？”
“就，朋友找我有急事，我坐车去的路上，遇上车祸。”陈星越支支吾吾回答。
“哪个朋友？”余玫揪着不放。
陈星越偷偷瞄了一眼余茉，忽地翻身背对众人，将被子盖住头，虚弱无力地叫道，“我的头好晕，我想要睡觉。”
“姐，星越刚醒，让他安静地休息会儿吧，你跟爸和二哥先回去吧，我们守着就行。”
余茉说着，将余玫他们往外赶。
“行吧，过后再说。”
几人走后，余茉猛地掀开被子，盯着生龙活虎的人，挑眉问，“说吧，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去面基？”
“面基？你要跟网恋那个人见面？”梁叔亦追着问。
陈星越坐起身，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虚弱无力是假，但情绪低落是真，“我跟她约好了地点见面，可半路上，她发信息说无法跟我见面，说要跟我分手，让我不要再联系她。”
说完，对方就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就连游戏账号也注销。
他被一通操作搞懵了，让司机转头回去，不料被横冲而来的车子撞上，醒来就是这样。
“你们说的对，网上的东西不可信。”陈星越垂眸道。
梁叔亦安慰他，“没事，反正你也没损失，过去就让它过去。”
“怎么没损失？我受伤了，心伤。”
“……”
余茉轻叹了一口气，“你别乱想，先好好休息吧。”
两人退出去，留给他一个整理情绪的安静空间。
陈星越静静地盯着窗外，越想越不解，为什么他每次谈恋爱，最终的结果都是他被甩，是他不够好？还是他看不清人心？
越不解越气，手将被子捏皱巴巴，不行，他一定要揪出这个无情甩他的人。
很快地，他让人查的“小鸭子”ip资料送到他手上。
“这个ip，我们查到的是一个未成年男的在使用，我们也询问过他，他说账号从未被人盗过，一直都是他在使用。”
晴天霹雳。
陈星越将资料狠狠丢出去。
一直以来，大半年的相处，他喜欢的“老婆”，双排的大学生“姐姐”……
竟是一个男的？
他又被骗了，被人当傻子一样耍，被人当猴子看……
一瞬间他怒火冲天，想要手撕了骗他的人。
“是否要教训一下那男的？”
可他忍了忍，还是让人退下，“算了，不用找他。”
怒火过后，就是一片茫然。
为什么每一次的恋爱，都将他那颗自满的心，踩在脚下侮辱。
从来都是他想要的，他就能得到，所以他一直任凭自己的兴趣去做。可越长大越发现，很多事，很多展望未来的东西，他都没能得到。
余槿进来时，便看到自家侄子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地发呆。
甚至人靠近，他都未注意。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出声问。
陈星越愣愣地转头看他，低低地说，“没有。”
“有什么心事跟舅舅说，说出来会好受些。”
他和缓的声音，让人卸下心防。
“舅舅，我失恋了。”
“失恋？是你前不久谈的那个网恋？”
陈星越“嗯”的一声，“他骗了我，他还是个男的……”
“呃……”余槿不大理解事情往这个奇葩方向发展，只说，“你被骗，所以你难过伤心？”
陈星越点头又摇头，茫然道，“我不知道。”
他一直纠结为什么自己兴趣的越难以得到，归根结底，他开始陷入茫然，所谓的兴趣只是一时，打游戏、谈恋爱，他觉得有趣他就去做，并且沉浸其中，可过后就是一顿空落落，他好像从没考虑过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自己未来要做什么。
“舅舅，你当初为什么坚持出国做音乐？”
余槿在他和余茉还很小的时候就出国，出国前他和余盛华闹了挺长一段时间的矛盾，余盛华不让他去做不入流的音乐，想让他进集团工作。余槿十分坚持地要追求自己的音乐梦，哪怕跟余盛华闹掰。
两人闹的很僵，后面余槿自行出国留学，不靠余盛华，不靠家族，仅凭一己之力渐渐地音乐界出人头地，也向余盛华证明了自己，后来余盛华才慢慢同他和解。
余槿笑道，“因为我喜欢啊，音乐是我的梦想，喜欢的就要去追求。”
“我当年还很叛逆，挨了不少你外公的打呢。”
“那你为什么那么坚持？这个梦想不行，再换个一个追求不就行了？”
“你还小，你不懂，所谓梦想，不是兴趣，不是轻易可以更改，我们难得有梦，就要尽力去追寻，不让自己抱有遗憾。”他说。
陈星越颓丧地垂首，“你们都说我小，我是不是真的不懂事，你说的梦想，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过，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未来要做什么。”
余槿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是还小，但你在渐渐成长，当你开始考虑未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慢慢变得成熟了。”
“没有人生来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我们都是在前进的路上，看的风景多了，才会渐渐认清自己，内心最想要什么样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