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圆满
高中的最后一个春节，学校只给了他们五天假。
那天除夕，余茉大早敲响黎离的房门。
“我要回家几天。”
“几天？”黎离睡眼惺忪问。
“大概三四天。”
“嗯，你回去吧。”
她在犹豫，“可你一个人在这里……”
陈星越不在，杨阿姨也放假回家，他一个人多寂寞。
黎离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担心什么？”
“那你要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嗯嗯，去吧。”
黎离送走了人，偌大的客厅一下子静寂下来，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6
他敛起笑容，缓慢地走上楼梯，有点糟糕，人才走，他就开始想人。
明明前面十几年，他习惯了一个人的。
除夕家宴，无论人在哪都要齐聚，这是余盛华一直以来定下的规矩，他们不敢不从。
余茉回到家时，全部的人都已回来，特别请的家宴团队正在忙碌年夜饭，余玫夫妻俩正在闲适的喝茶。
她走过去，向一年未见几次的姐夫问候，姐夫儒雅气息浓厚，平易近人，对着她一通亲切问候，她一一答过。
“你跟星越单独住外面许久，他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还好，姐夫，他挺乖的，学习也上进。”余茉说。
“呵呵，你别捧他，他这个性子我还是懂的，不给人添麻烦，已经不错了。”
姐夫儒雅的外表，有一双睿智的眼。
说起来，余玫这么强势一个人，竟然会跟一个搞文学的大学教授结婚，据说两人还是自由婚配的。
一个强势御姐整天与钱打交道，一个温文尔雅整天泡在书的世界，以至于她一直觉得两人在一起有种割裂感。
她呵呵笑道，“星越呢？怎么不见他？”
“他回来就关在自己房间里，也不知做什么。”余玫冷哼。
“那我去看看。”
她找了借口，一溜烟爬上楼梯。
甫一回头，姐夫正在倒茶给余玫，余玫接过品茗，两人说说笑笑。
她忽然觉得，这画面也挺和谐的。
上了三楼，转角便遇到了余槿。
“二哥，我好想你——”
她扑上去，给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想我，也不见你给我打电话。”余槿一句话无情拆穿，“小没良心的，我前两天就到家了，你却拖到今天才回。”
“这不是学业忙嘛，我都高三了，要备战高考，光学习都累死，而且今天才放假。”
他一听，眼色柔和许多，“听说你成绩不错？”
“小意思，刚期末考，也就年级第六。”余茉嘚瑟道。
“这么厉害？”他诧异过后，就是一阵担忧，“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学习的？是有人逼你？”
“没有，我自己想上进，我可是要考清北！”
“有志气是好，但别累着自己，我们家不是唯成绩论，你要想上进，定个小点的目标。”
余槿说，“比如先考个985？”
“你不相信我实力？”她无比坚定，“我一定会考上的！”
“呵呵，我就是不想让你有压力，你喜欢的，那你就去做，二哥支持你。”
相比余玫，他的二哥真的好说话多了，也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陈星越从房间出来，走路不忘盯着手机，看到两人，敷衍地打了声招呼。
余茉光明正大地打小报告，“二哥，你看他堕落了，跟网瘾少年差不多，天天打游戏。”
“我哪有？舅舅你别听她，好不容易放假，我就打打游戏放松一下。”陈星越狡辩道。
“他还网恋！”
余槿真觉得跟他们有代沟了，“网恋是什么？”
“就是在网上跟陌生人谈恋爱。”
陈星越忍不住蹙眉，反驳，“她不是陌生人。”
“你看，他自己招了。”
在余槿面前，两位小辈可以肆无忌惮地与他分享隐私，因为余槿不似余玫，他不受规矩束缚，并且有无限的包容心，包容他们的所作所为。
“呵呵，听来星越很喜欢网上那个她呢？”
他调笑道。
陈星越难得羞涩，“嗯。”
“我不会干涉你，不过要是被你妈知道，啧啧……”
陈星越猛地一抬眸，“舅舅，你不会跟我妈说吧？”
“放心，我也叛逆。”余槿俏皮地朝他wink一眼。要是他乐迷在场，估计会尖叫着吼哥哥好帅。
余茉吐槽：“你都叛逆了几十年了。”
“我永远青春，再过几年，说不定你就比你哥老了。”
“……”
吃完年夜饭，梁氏父子雷打不动地早早上门拜年，余盛华因着过年团聚的喜悦满面红光，早早将几个小辈打发走，开启大人的酒聊局。
几人百无聊赖地在天台消食，家宴开席有点早，这会儿天才刚黑，弯弯月牙挂在夜空。
余茉踢了踢望着夜空发呆的梁叔亦，趁着陈星越不注意，悄声问，“之前他谈恋爱，你要死要活，现在怎么这么平静？”
梁叔懒懒道，“网恋有什么威胁？不过是打发无聊的工具，过段时间他就不感兴趣了。”
“他这样子看上去，不大像一时兴起。”
“那或者，你再替我棒打鸳鸯一次？”
她一脚踹过去，“滚你的。”
“你们聊什么？”
陈星越走近问。
“聊你怎么还没开游戏。”余茉说。
“说得我好像除了吃饭就是玩游戏。”
“不是么？从刚才上来一直盯着手机。”
“我那是给朋友回新年祝福呢。”他耸了耸肩道，“嗐，没办法人缘太好，消息根本回不完。”
他一说，余茉连忙掏出被自己遗弃的手机，翻开vx，数不清的红色消息提示，给几个人回了信息，再返回看置顶的第一位，静悄悄的毫无消息。
她点开聊天框，快速敲字。
一朵茉莉：新年快乐？
一朵茉莉：吃饭了没有？
约莫过了半分钟，黎离回复她，“新年快乐！吃了。”
每次线上，他的文字总是简单粗暴，不多说一个废话。
“吃了什么？”
“我自己做的。”
“真乖～”
他厨艺很好，难得亲自做吃的，余茉安心了。
她嘴角一弯，继续打字，“等会儿你上天台，有烟花秀可以看。”
“好。”
黎离放下手机，
他骗了她，他没有给自己做饭，今天一天待在书房看书，傍晚就盘腿坐在天台上，一个人盯着太阳下山，月亮升起。
思索了片刻，他起身下楼。
余茉夸他乖，他还是乖乖的，简单做个面吃吧。
“黎离没回老家？今天一个人在小别墅？”
陈星越偷瞄到余茉与人的聊天，好奇道。
“嗯，拢共就五天假，回老家干什么，那么远。”
“也是，不过他一个人不无聊吗？”
余茉沉默，除了他们，黎离平时不跟其他人来往，同那些旁支亲戚也不来往，在家家团圆的除夕夜，他只能一个人待在家，无处可去。
“不行，我要回去。”
话音刚落，陈星越只见她背影匆匆往门口跑，远远喊她，“哎不是，你就这么跑了？晚上要守岁，还要听外公训话，明天还得一大早起……”
她不耐地摆摆手，丢下一句，“我明天再回来。”
余茉偷溜回小别墅，一楼客厅黑暗无人，她一口气爬上楼顶天台。
“黎离——”
少年回头见到她的一瞬间，眸底浮现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陪你看烟花。”
她说完，少年的背后响起了烟花炸开的声音。
她走上前，与他一道静静地欣赏璀璨的烟火秀。
两人的脸映着绚丽多彩闪烁的光芒，余茉感叹，“果然我们这里看烟花视角最棒。”
她在仰望烟火，他在看她。
悸动的心催使，他悄悄握住她的手心。
一场烟花看下来，已过了10点。
余茉摸了摸肚子，问他，“你饿不饿？”
“不饿。”
“老实跟我说，你晚上真的吃了？”
黎离支支吾吾道，“吃了……”
“吃什么？”
“……一碗面。”
她蹙眉，真以为他给自己做了一顿好吃的，“除夕夜你就吃那个？”
“我不大饿，一个人随便吃吃就行。”他低低的语气听上去还有点委屈。
余茉心软，“除夕夜这么特别的日子，要吃点有意义的东西，你们那边习俗吃什么？”
“嗯……汤圆？”虽然是元宵吃的。
她一拍掌，“走，我们去做汤圆吃。”
一个小时后，两碗汤圆新鲜出锅，红糖水里圆子歪七八钮不成形状，自是余茉的杰作，她端着一碗递到他面前，学摸长辈的祝词，“新的一年要天天开心，圆圆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