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姑娘年纪轻轻，倒像个职场老手
再次见到柳如月那天，是新年正月初八。
那天，崔锋不在蓉城，说去了宜宾朋友的老家。
不知那小子口中所说的“朋友”是男是女，反正从说话口气来，平淡中有着藏不住的兴奋，似乎有些不寻常。
胡东极其肯定地认为，崔锋去宜宾应该是真，去朋友家是假。
我有些不明白，犹豫着说，假期里陪朋友回家，也实属正常啊。
胡东撇了撇嘴，继而斩钉截铁表示，那厮定是陪着某位富婆外出旅游了。
我将信将疑，说不大可能哟，即使是富婆也不至于耍心如此之重，起码应该在家陪家人的。
胡东有些不高兴了，骂我没眼水，说锋子是个纯粹的花花公子，成天周旋于中年妇女丛中，“吃着免费的午餐，拿着大把的钞票，总有一天，一定淹死在胭脂海里”。
我怀疑东子在赤裸裸地嫉妒，但又没证据，正准备说几句调侃话，却已到了弄堂口赵四大排档门口，也就住了口。
正吃着午饭，我看到，一位模样清秀的姑娘走了进来。
她身穿雪白羽绒服，脖系一条大红色围巾，与店子风格完全不搭调，好似仙女下到凡间。
我的乖乖，眼前姑娘好似那位张啥敏的香港明星，既惊艳，又温婉。
胡东顺着我的目光，拿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人家。
我神色淡然，问他信不信老子邀请美女同桌共餐。
胡东当即表示，你这个雏儿若有如此搭讪本事，也不至于还没尝过鲜肉，若你现在办到这事儿，老子打断肋骨给你熬汤喝，手板煎豆腐也行。
我说，那就赌一包华子。
胡东撇撇嘴，赌就赌，但必须愿赌服输。
我满脸笑意，轻声喊出一个名字。
那位红围巾姑娘先是一愣，随即双手拍掌，笑得无比开心，好像孩子看见最新款玩具那般雀跃。
我扭头大喊，老板娘，增添一副碗筷，再加两个荤菜。
柳如月如同朋友聚会般大方落座，瞧着桌上并不吃过多少的菜肴，喜滋滋地说：“群哥，我险些没找到这家店铺呢，上次你请我吃的肝腰合炒，味道真好，每天吃饭时我都会想起，始终念念不忘。”
此时的胡东像个乡巴佬，张着嘴巴，好半会儿没合拢。
这也难怪，打大学毕业后，我们再也没能与貌美姑娘隔得如此之近距离说过话了。
这厮后知后觉的猛然回过神来，疑惑道：“姑娘，你就是陪群娃过生日之人？”
柳如月扭头看我，狭长眸子不再狭长，而是瞪得老圆，一脸诧异，问道：“那天是你生日？这么巧？”
我淡然道，是吧是吧，生日也没啥。
柳如月立即嚷道，补补补，补过生日，老板，拿酒来。
胡东再次瞠目结舌，不知是没见过如此豪爽的年轻姑娘，还是如此漂亮姑娘竟然跟我很熟络。
根据我的判断，后者可能性更大。
对于姑娘的提议，我当然欣然同意，大声喊着让赵四送来一件啤酒，随后朝着胡东挤眉弄眼。
胡东像个傻子，眉眼挤成一团，笑得差点流出口水，只是在我的提醒下，在桌下偷偷递来五十块，我当然没客气。
毫不知情的柳姑娘说她第一次喝啤酒，竟然还是这么冷的冬天。
我当时没往深处想，只当寻常姑娘皆如此，也就毫不在意，调笑说：“吃一口麻辣鲜香的川菜，再喝一口啤酒，从嗓子眼凉到肚脐眼，可谓冰火两重天，此乃人间一大享受呀！”
大约是因为我口无遮拦说粗话，以及话中暗指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柳如月俏脸微微泛红，咬了咬红唇。
我曾将她跟同事陆春梅作过比较，前者是一棵清纯水仙，后者是一株空谷幽兰，可惜她们名字都取得不大如意，要是柳如月叫柳如仙，陆春梅叫陆幽兰就更贴切了。后来我自顾自笑起来，如仙比不得如月雅致，况且柳若成仙，怪吓人的。当时徐佳满头雾水望向暗自得意的我，嘴上喃喃道，“这娃儿，是不是颠了哦”。
胡东问柳如月，你是大学生？
我接话，说她也在商业区上班。
柳如月嗯一声，说她和姐姐柳月茹都在商业区上班。
我感觉柳月茹这名字挺熟悉，似乎听说过，只是当时与美人重逢，顾不得分散精力，大呼小叫的，嚷着喝酒。
男人就这逼样儿，见到美女情商急剧上升，智商急剧下降，瞬间失了方寸，以至于上次也在这家店子吃回锅肉的壮实汉子走进屋时，我也没注意。
在那个春节的某个中午，我们仨畅意喝酒，天南海北胡侃。
有时我们也聊正式话题，比如工作之类的。
柳如月偶尔插话，更多时只是睁着漂亮大眼，露出甜美笑容，听得入神。
少女说话虽少且简短，但看问题角度总是出人意料，三言两语就揭开事情表象，一语道破本质，让人茅塞顿开。
我有些纳闷，这姑娘年纪轻轻，倒像个职场老手。
当聊起未来时，柳如月喝下一杯啤酒，朝着拿酒瓶往嘴里灌酒的我俩，笑意阑珊，说高层越发重视西部大开发，已经开始谋划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未来的蓉城必将成为西部特大城市，咱们蓉漂人也将迎来无穷发展机会。
我放下酒瓶，问西部特大城市还是全国特大城市。
柳如月嫣然一笑，回答她口误了，应该是后者。
我和胡东呵呵干笑两声，继而沉默下来，感觉时代距离我俩越来越远。
心细如发的柳如月马上端起酒杯，大声嚷着，喝酒喝酒，咱们不聊这些云里雾里的东西。
我俩立即响应。
只是那一刻，两个大男人都觉得，柳如月是阳春白雪，完全不同于我们这些下里巴人。
蓉漂人，也分三六九等，不是人人皆草根。
对她，我一直持仰望态度，不仅仅是因为容颜。
就拿这件事来说，关心双城经济圈建设大事之人，必定仰望星空，心胸格局岂是一般人所有？
这位长相身材俱佳的姑娘，浑身充满神秘气息。
当时，我并不知道“好奇害死猫”这句俚语，几年后的某个深夜，我坐在府南河边喝酒，对“一语成谶”深信不疑，而且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她爱吃大排档，就足以让我和胡东开心了，毕竟现在彼此皆为萍水相逢的朋友，其他啥的，无所谓。
人嘛，各有各的活法，不能强求，也强求不了。
慢慢悠悠吃过午饭，柳如月和上次一样，站在大排档门口告别，不让送行。
她独自走出巷弄，只是即将消失之际，转身朝我们挥手。
冬日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当我说出下午去塔子山公园玩耍的提议时，我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壮实汉子脚步匆匆走出了弄堂口，不由一怔。
胡东没注意到我的表情，自顾自说明日他就上班了，因为好久没玩游戏了，于是建议去血战江湖网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着实有些心虚，赶紧收敛思绪，找出各种理由欲说服他。
终究没能得逞，我被那厮强行拖拽一番，来到血战江湖网吧。
好在没遇到女老板丁笑，我心中稍安。
我们很快就全身心投入到《英雄联盟》中，纵横驰骋，威风凛凛。
中场休息时，我俩各拿一罐可乐，随意闲聊。
胡东好奇地问，柳如月真就只是打工妹？
我说，老子晓得个锤子，人家没细说就没必要细问，不过，凭姑娘超高颜值与不凡谈吐，即便是打工妹，也属于超级打工妹的类型，拥有你我二人难以想象的身份和财富。
胡东笑道，你懂我的意思嘛。
我点点头，说当然懂，不外乎就是那姑娘如此俊俏，堪比当年校花，若有可能，追为己有。
胡东打个抿笑，说若有如此兄弟媳妇，老哥脸上也沾光。
我叹气道，我们这样的境况，莫说仙女般的柳如月，就是普普通通的年轻姑娘，也无异于癞蛤蟆望着天鹅肉。
胡东若有所思一阵，开口说：“你所说不无道理，不过，我有直觉，那姑娘喜欢你小子，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有崇拜，更有欣赏，尤其那抹眸光，尤胜惊鸿。”
我呵呵作笑，操着河南腔说，锤子光，还惊鸿呢，我他娘的就一个在河南小县城长大的一个普普通通娃儿，只是跟你和赵孟雷、张水相比，确实长得更有一丢丢的帅气而已，若放在成都，俺啥也不是。
胡东对于我的臭美撇了撇嘴，问我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我毫不客气地问候了他隔壁大娘，戏谑道：“要不，让许春燕来，我试试？”
胡东当即抬腿就是一脚踢来，险些中裆。
我凄惨地叫唤一声，满眼幽怨瞪他一眼，嘴上一阵骂咧，“你龟儿子，是不是想让老子断子绝孙？”
胡东嘻嘻作笑，“你小子雏儿一个，白天没毬事，晚上毬没事”。
我心中大骇，脸上却佯装出一副幽怨神情，立马转移了话题，问他拿下许春燕与否。
胡东抿了抿厚实嘴唇，嘴角浮现一丝弧度，答案自在其中。
我惊咋咋地追问，你龟儿子是不是趁老子赴涪城出差期间，将其带回出租屋啦？
胡东红着脸急声争辩，说只是带许春燕去看了看，啥也没做。
我斜眼瞟他，吐一句：“你猜老子信不信？”
胡东举手投降，说你龟儿子真是可惜，应该去考警察，当个刑侦人员，将火眼金星本事发挥到极致，为国为民做贡献多好，咋就去了商贸公司当个跑腿匠，真是屈才啊！
我根本不理睬他的揶揄，只是淡然道：“其实挺好，我认可这位嫂子。”
胡东一怔，继而幽幽道：“群娃，这次我是认真的。许春燕不错，漂亮，善良，大方，待我非常好，完全符合我心中女朋友的标准。”
我顿觉妥帖，只是嘴上不饶人，揶揄道：“你龟儿子心中标准，是床上标准吧？来，说说，许嫂子符合标准不？”
胡东顿时气急败坏，嘴里狠狠嘣出一个“滚”字。
与此同时，我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吧台方向，于是坐正身子，催促胡东赶紧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