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木姜子
“哦,”夏喜茗歪头夹着手机,漠然的擦了擦手,“我找个人过去慰问一下吧,我在骊城一中这边,有事,先别给我打电话,没信号,接不着。”
池竟夕和楚客面面相觑。
来了个记者。
当记者踏入海阔的病房时,一股宁静而温暖的氛围萦绕在她身边。
海阔躺在病床上,脸上透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可以看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班记者轻声问候道:“海老,你身体怎么样了,还记得我吗?班筝鸢,中大50周年校庆。”
“哦哦,班记者,我记得你,难得您还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看我。”海阔微笑着点头回应,他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语气坚定而和蔼。
班筝鸢关切地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教授感激地表示,病情已经逐渐好转,他还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楚客踩着池竟夕的肩膀,把摄像头卡了进去,马上要下来的时候池竟夕故意抖了一下,楚客没恼,只是耍赖整个人跨坐在他肩膀上了。
池竟夕拍拍他的腿,“我错了我错了,下来吧。”
楚客哼了一声,纹丝不动,低头盯着他,“你身上这件衣服,是我的吧?”
“哎呦,洗了还你,快下来,听听里面说什么,夏喜茗找这个人靠谱不靠谱啊。”
好说歹说把老先生从肩膀上请下来了,两个人才戴上耳机看着画面。
病房的床头上还摆放着鲜花和祝福卡片,这些温馨的细节充分展现了海阔仍然受到那群人的关爱和支持。
班筝鸢对海阔在学术领域的贡献表示敬意,并询问他是否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
海阔对着摄影师的摄像头思考片刻后,分享了他对生命的感悟,他强调了健康的重要性,并鼓励大家珍惜每一天。
“哦,听说海听澜运动员是您的儿子,怎么不见他在这里照顾您”
一直微笑的海阔此时有些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听澜因为受伤不能再从事运动行业,从此一蹶不振,作为父亲,作为医生,我也很惭愧。”
“老召,把视频投到屏幕上给海老看看。”
这时海阔还面带微笑,直到视频里出现了海听澜。
海听澜坐在轮椅上,但神经面貌看起来还很好,“我是海听澜,我要实名举报我的父亲海阔,中研大学医学院教授,他原名叫宋薪淼,曾在环海医学院担任校医,曾多次借用自己校医的身份,在生病的学生身上试验他的药品,还害死了一名哮喘病学生,而后……”
海阔开始挥手,说他儿子神志不清,很早就疯了,他的话不能信。
而视频里的海听澜还在说:“他参与了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并且与药厂有勾搭,贩卖违禁药品。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养女,是他亲手设计的婴儿,海阔刚刚进行完的肾移植,用的就是我女儿的肾,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海阔此时已经推开班筝鸢和摄影师,亲手砸了屏幕,这要是他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下床。
楚客摘下耳机,看着池竟夕,疑惑,非常疑惑。
“这人是谁啊?怎么回事儿,海听澜举报了海阔我们怎么不知道”
池竟夕还是给夏喜茗打电话,但是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你问我我问谁,夏喜茗不接电话了,我靠,现在怎么办?”
海阔因为情绪激动又躺下了,班筝鸢也趾高气昂的出来了。
老召扛着摄像机跟在她身后,不像摄影师,像保镖。
池竟夕接到了陈警的电话,海月盈的亲生父母信息不实,池竟夕捉急的来回走了几步,“海月盈亲生父母的资料还找不到吗?”
陈警官凝重的嗯了一声,“而且,准确来说,她没有父母,她是编辑婴儿,哎,这也不准确,她是设计婴儿,但是她父母当时应该是去做试管婴儿的,也属于被利用了,她也是从胚胎起就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陈警官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自己都没消化完就给池竟夕打电话,他有些解释不明白了,干脆把邮件发到了邮箱,“你看看这个吧……”
池竟夕瞥了一眼楚客正在和班筝鸢说话,他靠着墙慢慢蹲了下去,点开邮件之后又机灵一下弹了起来,“海月盈是,男的吗!?”
“嗯……反正按道理来说啊,性染色体是xy,但是她的外在特征是女性,而且一直是在公立学校住宿,肯定没有男性的外生殖器官,而且二十年来都是女性身份。”
池竟夕倒吸一口气,“两性畸形吗医生呢,医生怎么说?”
“单从基因上来看不能确定啊,一定要找到这个孩子,从她身体的发育情况来看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基本可以确定,应该本身就是男孩。”
他看向班筝鸢,“那个,你们采访过海听澜吗?那个举报视频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班筝鸢无所谓的样子,“哦,那个视频是ai合成的。”
“什么?!”
老召把合成的代码发给池竟夕,班筝鸢无奈的说道:“池警官,我这是下下策,希望你能理解,现在骊城瘫痪的不像样子,这么恶劣的事件一桩桩一件件,瘫痪的不止是教育系统,我们作为媒体人,只能尽到这份力了。”
池竟夕推推楚客,楚客会意之后一跃把卡上去的摄像头拔了下来,池竟夕把摄像头塞进班筝鸢手里,“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海月盈的检测报告明明刚才才出来。”
班筝鸢笑了一下,“池警官,我们是一群混饭吃的记者,我们擅长揣测,别的真的无可奉告,视频的代码我们都交了我们也不怕这个。”她把摄像头又扔给楚客,“另外,海阔这件事我们会不懈余力的报道。”
路边,池竟夕刮刮一次性筷子上炸的毛,递给楚客,然后自己撬开一瓶啤酒,“马上五月了,这案子没完没了的,看不见头。”
“我们还是得慢慢回到最初的案件的,不能说完全没有关联。”楚客拿着筷子,没什么胃口,看着池竟夕一直灌自己酒,却明明知道这样的度数的酒只能让他喝撑,永远也醉不了,“别着急,查明白一件是一件,海阔这件事,主要是要找到海月盈,听说夏喜茗已经把贾皓煊那件事查明白了,大概也不和这些事相关。再说回去,海月盈和段鸣彦之间有没有正当联系——”
一声惊叫打断了楚客的分析,大概是不远处的天锦湖,一个小男孩在水中挣扎,明显是溺水了,周围的人们惊慌失措,池竟夕拔腿跑过去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向小男孩游去。
湖不小,但也不深,池竟夕靠近小男孩后,紧紧地抱住他,游回岸边。
上岸之后小男孩吐了几口水,面色逐渐也好转了,家长急得直给池竟夕作揖,池竟夕摆摆手,“看好孩子就行了。”又递给楚客个眼神。
……
“都这样了就别喝酒了。”
池竟夕扎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就出来了,坐在地上接着喝酒,“我觉得就是在耍我,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就这么点人手,查什么都查不到,我真是!”
楚客想抢过他手里的酒瓶,扑了个空,他赌气说道:“根本就没想真查出来。”
“我看也是。”池竟夕不满的哼了一声,“就派三个人,一个三年警龄,屁都不算,一个心理咨询师,上岗不到六个月,一个编外,还是个钢琴家,我看也是不诚心查啊。”
楚客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终于把酒瓶抢到手里,咕噜咕噜全灌下肚子,“那干脆,每天喝酒算了,熬到日子,局里就会接我们回去。”
他们其实怕醉,只敢喝啤酒,可池竟夕难受的涨红了眼睛,他扒着楚客的肩膀,“那三个孩子啊,分尸,两个试管婴儿,十七八岁啊,他们的尸块,被不同阶段的学生在学校各种地方遇见,他们以后怎么面对校园啊,毁了整个城市的孩子,也毁了整个城市的父母,六月高考中考,考个屁了,夏喜茗跟着那些老师,一天要见几十个孩子,到现在都还没见完,我们怎么就能什么都查不出来就走了呢!”
楚客艰难的伸出手来,轻轻给了他一巴掌,不痛不痒的,“谁说要走了不查出来,你晚上睡得着吗?”
池竟夕的脸默默贴在楚客的手心里,渐渐升温变烫,“我睡不着,钢琴家,你救救我。”
“呼……”楚客鬼迷心窍,手贴在他的脸上还不止,人也想贴上去。
嗡嗡嗡——
楚客连着椅子被池竟夕推开三米远,他接通电话,“喂!”
方才那副失落的表情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他站起身,“你确定吗?”
楚客觉得莫名其妙的,“什么鬼?怎么了?查到什么了?”
“好,我们马上过去。”池竟夕拽过楚客的外套扔给他“穿衣服走人,快快快,找到皮肤组织了。”
丢失的皮肤组织!
“在哪儿?”
“骊城一中校史馆。”池竟夕刚要钻进驾驶位被楚客一脚踹开了,“滚开,想酒驾啊?”楚客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人皮风筝”
十二个风筝摆在他们面前,池竟夕戴上手套,摸了摸风筝面,上面的图案是油彩,看着不新不旧的,真的很难想象这些是人皮。
“吴法医,可以确定这些……”
吴法医也是愁容满面,大概算了一下,“这12只风筝,大概就是那三个孩子身上的大面积皮肤了……”
楚客胃里直倒酸水,抿住嘴,偷偷憋了口气,其实场面不血腥,血腥的场面他反倒可以适应,唯独这样的细思极恐,那些风筝是很不错的工艺品,不拿出来仔细看,谁也不知道那上面绷得是人皮,他问道:“夏喜茗呢?”
“夏顾问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吐。”
池竟夕看出他难受,推推他,“你去看看她,这边交给我,一会所里汇合。”
“嗯。”他畅然离开了。
法医们忙着搜集人皮取证,池竟夕扯过陈警官到角落里,“季校长怎么说的?这些风筝怎么回事儿?校史馆里的风筝是人皮做的,他这个校长怎么解释!当时找尸块的时候一点皮肤组织都找不到,导致分尸方法一直确定不下来,怎么我们的心理咨询师一眼就看出来它们不是纸的是人皮,吴法医当时能看不出来吗?校史馆当时没让进吗?”
既然搜查就不可能落下校史馆,陈警官说道:“当时确实进校史馆了,你看地上的土脚印,浅的部分就是月初我们第一次第二次复查时候留下的,全部的地方我们都按程序搜了,警犬也闻了,在警察来之前,这里根本就没人来过的地方。”
池竟夕冷静下来,他身上还有一丝小麦啤酒的香气,他抓抓头发,“人皮肯定处理过,也不一定是案发之后就在,可能是最近放的,凶手在挑衅我们,现在让法医马上查分尸方法,还有那些人皮处理方式,我们的任务是查最近谁靠近校史馆了,之前谁靠近了,还有让季校长来局里交代清楚,校史馆里的风筝是干什么的。”
季校长如坐针毡,极力解释到,“校史馆确实有风筝,那是四十多年前的老东西了,一直就放在玻璃柜子里封着,也没有人去放它们,之所以一直留着,那种上面书记下来慰问的时候和当时的学生一起搞得风筝节,政府就让我们保管。”
陈警官堵着他的话,“季校长,您别说空话,哪个书记,哪届学生,哪年,校史馆一直谁管,钥匙都在哪放着。”
季校长来回来去打了十几个电话才把这些东西说清楚。
“是48年,宋析书记来过,宋书记十五年前就去世了,学生……应该就是48届学生,那年应该高一,应该说是51年毕业的,现在都五十多岁了,都比我年纪大了,早各奔东西,我去哪儿找啊。”
陈警官点点头,示意警员去查一下,又问道:“钥匙呢,谁管问清楚没有?”
“保卫科的老齐,齐盛臻。”
“知道就快说,那你半天墨叽什么呢?”
“老齐昨天,昨天……刚没。”
“……”
太阳渐渐西斜,夏喜茗吐的天昏地暗的,往嘴里囫囵塞几块饼干,看着案子陷入思考,然后饼干碎开始慢慢噎住,“老齐死了,是不是因为他被灭口了。”
池竟夕堆给她一堆饮料,“我特意给你买的最干巴的饼干,你还能插上话我真服了,你歇会儿你那金贵的嘴,少说话。”
“唔。”夏喜茗咽下饼干,“真缺德。”
“这些风筝的图案和样式,好眼熟啊。”楚客放大图片,顺手打开打印机印了出来,“近期好像见过。”
池竟夕拿过图片,“风筝,纸鸢,在哪儿呢,是……魏灿若,你记不记得魏灿若家里有很多风筝。”
夏喜茗又噎了一下,“办了好几十年风筝节了,她家风筝也不算很多吧。”
池竟夕看着她,“对,你见过魏灿若,没什么发现吗”
夏喜茗喝了口饮料,“没有,单纯惊吓后遗症,人有些恍惚。”
“再去看看。”池竟夕站起身,说走就走,看夏喜茗没有动作,喊她,“走啊”
夏喜茗摇了下头,“你们去吧,我再看看这些。”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池竟夕不敢鸣笛,只能慢吞吞跟着开。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个女孩悄无声息地穿梭在人群之中,目光敏锐而灵动,像一只警觉的猫,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人们。
“你好,夏喜茗,请问你是——”
“新木姜子。”
“……”夏喜茗觉得被诈骗了,“你有事吗?”
“不想知道些什么秘密吗,夏警官向窗外看,找一只黑猫,跟着它。”
天空又出现了无数个风筝。
“神经病吗。”夏喜茗咬牙追上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