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学子的乌托邦
几人焦灼的讨论着案情最新的进展，夏喜茗的手机不合时宜的频繁响起，因为是陌生号码，她挂断了，但对方今天频繁的给她打了第四遍，她不耐烦接听，对面响起智能ai的声音，“尊敬的用户您好——”
“妈的，骗人不能换个高级点的ai吗？”夏喜茗把手机扔在一边，它却不死心的发来了短信。
她看完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黑着脸出去了。池竟夕和楚客以为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
不一会夏喜茗拿着一个信封进来了，脸色倒是好了不少，显然是被逗笑了。
“池楚是谁啊？”她睨了两人一眼，“说话啊，你俩儿子啊？精子质量挺好的，怎么这么急，都着急去医院做试管婴儿了，还填我手机号？”
“楚客干的好事！”池竟夕率先甩锅，“单子他填的，检查也是他做的!”
楚客翻了个白眼，确实也无力反驳。
夏喜茗斜了一眼他们，“你们是去查试管婴儿了吗？”
池竟夕咳了一声，示意楚客和他统一战线，“就顺路看了一眼，查查正不正规，这也是为人民做好事嘛！”
她扬唇一笑，“那你们都没发现那天我也在吗？”
池竟夕警惕的挑眉，“你那天不是睡了吗？”
“是睡了，然后我母亲的医院给我打电话叫我过去谈谈下一步治疗的事，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换肾，但我和弟弟都不匹配，只能等肾源。从严医生办公室出来就有人给我塞了一张小卡片，我就去了你们也去过的医院。”她把小卡片递给池竟夕，卡片上装有简易的芯片，打开手机上的nfc，再往手机上一贴，信息就弹了出来，“医院推荐我做一个试管婴儿。”
楚客坐在池竟夕身后，没做声，池竟夕先炸了，“没开玩笑吧？先不考虑伦理和法律的问题。这个试管婴儿做谁的？你的配子和谁结合能保证符合你母亲的配型。再者，等到这个孩子符合移植条件的年纪，你母亲都已经将近60岁了。”
夏喜茗转身看了看窗外，“他们说不用担心，我三个月备孕，再十月怀胎，然后体外培养五个月，就能移植，这个孩子也可以选择马上安乐死。如果我不想自己承受痛苦，可以找人来承受。还有，他们需要我母亲的干细胞。”
楚客忽然说道：“克隆——”
夏喜茗打断他：“这叫器官培养。”
三年前，沿海医院成功了一例人——猴器官移植，患者治愈1年后仍未出现免疫排斥后出院，现在他已经移居国外了，拒接采访，称想好好生活。沿海医院也表示为了保护患者隐私，不公布临床实验的任何信息。
池竟夕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们正大光明的给你塞小卡片？引导你去医院直接咨询”
楚客拿膝盖想都知道夏喜茗得装成什么样，“想来就不是，夏影后，你说是吧。”
池竟夕的手机此时也响起来，他烦躁的拿起来。
夏喜茗急忙喊道：“别挂！接！”
池竟夕点了免提，里面传来了清脆的男声：“喂，夏姐姐，”
池竟夕肉麻的直跑，把手机塞进夏喜茗手里，夏喜茗熟练的和他勾搭起来，“我让你找的人找好了吗？”
对面故意压了压声音，“放心吧姐，这可是头茬，我可没给你找次货，大学生，身体好。”
夏喜茗故作慵懒，“你再问问，一定要用我的卵吗？”
“你！”池竟夕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楚客拉着他，“嘘。”
对面开始给她科普生物学了，“姐，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是弟弟得把话说清楚，姐你是咱妈的亲生女儿，你细胞里的线粒体来自咱妈，你想还给咱妈可不就得拿你的卵吗？”
夏喜茗挑眉看着对面两个人，险些笑出声，却还是绷着脸和对面说：“会不会影响我以后生育我丈夫还是，有点儿，介意。”
“不会的姐，你那天都说了，姐夫打算30再要孩子，赶那时候身体早好了，而且，咱身体里的卵是无限的，我姐风华正茂，取几颗也没事儿啊。”
池竟夕趴在楚客耳边耳语，“我滴妈，都该22世纪，还能说出这话。”
“一定是夏喜茗装文盲装得像。”楚客上下翻手机里的广告。
一番交涉下来，真感觉夏喜茗要跟着他去了。
楚客扣着池竟夕的肩膀，等夏喜茗张口。
夏喜茗把手机还给池竟夕，“你能保得住我，我就跟他走，你们把他们老巢端了，把其他被骗的女孩救出来。”
池竟夕噎了一下，刚挨骂，现在还真不敢擅自行动了，“我……我不能决定，得和张局商量，让上面派人下来。”
夏喜茗大笑起来，“我知道，诈你的，你敢答应我就和高队告状！”
池竟夕只是无奈的点点头。
……
天亮不久，池竟夕拿清水洗了把脸，夏喜茗也刚踉踉跄跄从房里出来，在招待所餐厅吃早饭，池竟夕随手夹起几个包子往嘴里囊塞。
夏喜茗起身去舀了一碗粥给他，“慢点吃，楚客呢？”
池竟夕连谢谢都没说出来，被包子噎了，猛吸一口粥，好在夏喜茗舀得稀汤寡水。
他顺下去了，才想起来回答，“精致人，估计还梳头发呢。”
“那个，学姐，你去疗养院看看海月盈的父亲。”
夏喜茗放下勺子，“我自己”
池竟夕又拿起一个包子 不管不顾的往嘴里塞，跟吃了这顿没下顿似的，“和陈警官一起，我告诉他了，一会儿他就从所里来接你，你多留意，另外一定注意安全，就算是暗访，也一定通知我，让我知道你的去向，我和楚客要去其他学校看看。”
楚客此时刚坐下来，三明治的保鲜膜才掀开一点，“啊？”
“哎！”楚客被池竟夕薅起来，临走他还不忘喝一口粥。
楚客被他扔习惯了，他揉揉肩膀，“去燕职”
池竟夕扔给他一盒牛奶和一个三明治，踩上油门就走，“不，去私立医院。”
这其实还是楚客的预料之内，“哈你不是”
“他们在拿病人家属的急切心理换成金山银山，早揭穿他一秒钟，没准就少一个人被害。”
楚客有条不紊的插吸管，“你和高队报备了吗”
“……那不是废话吗？”
“那你昨晚上，哎呦，我还以为你转性了。”
人确实是会变，但是一下从天不怕地不怕变成畏畏缩缩是要有个合理的过程的，池竟夕在马路上开得不畅快，扎进了小路，“不可能，如果那样的，那就是不是池竟夕！”
“当心受处分。”楚客喝了一口牛奶。
“你不担心咱俩把命丢了，担心我受处分”
“哎，死是死不了，我可是混血，优质混血，你懂什么含金量吗？”
池竟夕在崎岖的小路上开着，忽然蹦出补一句，“天选种马呗。”
“你踏马！”
他以为楚客听不懂，也以为楚客不会骂人，最起码不会拿中国话骂人吧，“我以为你不会骂人。”
“跟你们学会了。”
“学点儿好。”
……
夏喜茗坐在疗养院的大厅里，一群病人匆匆忙忙走过去，她瞟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接着打电话，“喂，申校长，我是派出所的小刘啊，我们警员到燕职了吗？”
对面直接回道：“哦哦，小刘同志，没有啊，另外我问一下，我们啥时候能复课呢？”
夏喜茗说这些话都说厌了，“申校长是这样的，再等等，毕竟，学生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您辛苦了，为了骊城的教育业。”
她挂了电话，又一群病人坐着轮椅，从她面前划走了，胳膊和腿有一个能动的，都出去放风了，就是不见海听澜的影子。
她在燕职后面也打了叉 ，“没去燕职，没去各个幼儿园和小学，去医院了。”
陈警官过来喊她，“夏顾问？那个海听澜醒了，你去吧。”
“好。”
夏喜茗甚至都没稳当的坐下自我介绍，海听澜就开始暴躁的清理桌面了，他把手边能够到的东西都扔了出去，人大概是瘫痪久了，也不出去复健，也不晒太阳，从一个身材优渥的运动员变成了个软趴趴的人，他冷淡的看着夏喜茗，“滚出去。”
夏喜茗把椅子上的垃圾拿档案袋扒拉开，兀自坐下来，“我是警察。”
海听澜显然不买任何人的账，他现在的社会身份就是个精神病，他倒是靠这个身份狂起来了，“警察又怎样？我犯罪了？”
“哦？”夏喜茗打开档案袋，“滥用兴奋剂——”
“滚！”他本来平淡的脸上忽然又了愤怒的表情，“你他妈瞎啊，我瘫了看不出来吗！”
“你在第69届职业比赛里使用的兴奋剂。”
“你他妈再说一遍！你踏马！”
夏喜茗观察到海听澜有想下床打她一顿的冲动，她瞟了一眼他，“常年累月不动，你早彻底瘫痪了，还想下床袭警你以为你是精神病我就让着你啊精神病我见多了。你也知道，精神病的话没有法律效益，所以我怎么样你你也不能告我。”
“谁跟你说我是精神病了！”
夏喜茗指着天花板，“这里，是精神疗养院。”
“什么？笑话，这里是康复疗养院，这里都是残疾人，跟我一样的，残疾人，被上天抛弃的人！”
“有胳膊有腿的，是什么残疾人”
“脑子缺弦也是残疾。”海听澜只有上半身还算能动，他累了，闹够了，扑通一声躺下了，“如果你是来羞辱我的，我也是脑子缺弦，你走吧。”
夏喜茗还是问了：“你女儿去哪儿了”
“我没有女儿。”
“那就是你的养女，你的侄女，去哪儿了？”
“不知道。”
“你妻子林意淳呢？”
“也不知道。”他看着天花板，似乎要盯穿了，“你可以去看记录，她们没来看过我。”
“为什么？”
海听澜呢喃着，“我也想知道，或许是因为彻底不能走了吧，本来还是能走路的，想着就算不能走了，科技这么发达，医疗这么发达，整个什么轮椅，假肢，不都和正常人一样吗？我不游泳也能养家，怎么就一定要躺下来。”
夏喜茗的心咯噔一下，与档案出现出入了，海听澜现在的样子，是林意淳母女一手创造的。
“你当年怎么受伤的？”
他却又忽然暴躁起来，“滚出去！”
夏喜茗眼神一暗，继续问道：“你女儿海月盈呢？”
“不要你管！滚！”
夏喜茗明白了，还是疯了，人格分裂，提当年游泳的事就容易切换，一个平静冷淡，一个跟疯子一样就会让人滚。
好玩。
在海听澜反复切换的人格中，夏喜茗知道了海听澜的父亲还是吉音新区的参谋者之一，也是中研大学的创始者之一，只是海听澜和海老爷子断绝关系断绝的太早，他海听澜没吃到老爷子的带来的红利。
然，谈起中研大学，夏喜茗倒是有些感慨，中研大学的前身就是当年风靡全国的虚拟网络大学——山河大学。
山东山西谓之山，河南河北谓之河，兼爱大成谓之大，博学求知谓之学。
设四个正门。南豫门，北冀门，东鲁门，西晋门。
校训：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校园几何中心设有雕塑——杜甫。
草书题字——“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人们振臂一呼：山河四省不是无灯火，取尽膏脂照上都。
只能说教育资源永远都是倾斜的，没有公平。
卑微的山河四省想都不敢放开了想，只能想到四个省能共有一个大学就好。
落实到行动上才真正能够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本来吉音的地理位置与之相似，位于几省交界处，后来几番调整才大致确定成了今天的样子。中研大学即使与山河大学的网络建模高度相似，它也从来没叫过山河大学，最初吉音新区成立，为推动教育发展，通过了“吉音学院”的建设工程。
后来，为了“平衡资源”，中研大学横空出世，吸引无数科研型人才投入到吉音新区的建设。
从新区逐渐发展为直辖市，中研大学功不可没。
中研大学，那是无数学子的乌托邦。
国际美誉它为——“乌托邦大学”
那所桃花源一样的大学。
四年后，它的蓬勃发展，使它变成了又一所顶尖的学府，却再无乌托邦之称。
夏喜茗看着海听澜，确实，像长廊里挂着的海阔老先生。
“你的心胸，不及海老的万分之一。”
海听澜忽然对着夏喜茗狂笑起来，他几乎要笑断气了，夏喜茗无语的看着他。
“蠢猪，你以为他两袖清风，他早就安排好了让海月盈进中研，你爬一辈子都爬不到的高位！”
夏喜茗翻了个白眼：“无语。”
“露露姐，我是喜茗，请你查一下中研大学海阔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如果有境外痕迹，马上告诉我。”
夏喜茗和陈警官又一起去了很多学生家私访，路上的间隙，陈警官忽然提起中研大学的那阵的乌托邦时代。
其实人们就是认为它的制度存在问题，真正运转起来就马上破绽百出，才赋予乌托邦之名，谁都知道它不可能“昌盛”。
“乌托邦，拉丁语音译过来的，我们拿它泛指脱离现实、空想的愿望、计划。”
英国空想社会主义创始人托马斯·莫尔虚构了一个社会组织——乌托邦。
在这个社会组织中废除了私有制，生产和消费都是有计划地进行的，他认为这才是一个最理想、最美好的社会。
虽然乌托邦只是空中楼阁，但仍然有许多人在孜孜不倦地追求。
即使等到海枯石烂，乌托邦的理想社会也不可能出现。
夏喜茗趟过那浑水，“其实作为一个学生，那样的乌托邦生活反倒不舒适，我们只是想要一个相对公平，它的出现，让不平衡不公平的制度变得更加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