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过也
这个协会到了吉音很久,警局最后决定出面拜访,主要是取取经,警员去就不合适,外人去更不合适,夏喜茗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她能听懂。
石井川仪的姐姐石井美贞负责接待夏喜茗。
石井美贞长得很漂亮,像中国人,主要是个子比石井川仪还要高,在她没说话之前,夏喜茗就在车上远远看着她,觉着她是个很亲切的女士。
以至于她带着笑容,第一时间伸出手和美贞握手,“我是吉音市刑警队的心理顾问,夏喜茗。”
“こんにちは,石井美貞です!(你好,我是石井美贞。)”石井美贞紧紧握住她的手。
夏喜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垮起脸,不尴不尬的抽回手,这是中国人的条件反射,别的日本话听不懂,这“库你奇哇”夏喜茗还是听得懂的。她心里现在就一个问题,这是个日本人还是个汉奸?
果然石井美贞身后有个真汉奸,她的翻译。
他以为夏喜茗脸上的是听不懂日语的窘迫,急忙出来翻译,说:“夏顾问,这是石井美贞小姐。”
夏喜茗陡然皱起眉:“日本人?”
他非常不解这个问题,但还是点点头。
夏喜茗心中怒火中烧,“你呢?”
翻译显然还犹豫了一下,转而略带羞涩,“我吗……也算半个日本人吧……”
石井美贞中文还算不错的,知道夏喜茗在和翻译说什么,这个翻译早年也是中国名牌大学毕业的,也是基因学专业,他主要是来给双方翻译一下专业术语的。
“石井美贞是吧?”夏喜茗明白了,小鬼子带着狗汉奸,石井美贞还惺惺点点头,“ええ,お会いできてうれしいです!(是啊,很高兴见到你啊!)”
结果,猝不及防的,就被夏喜茗甩了个一个嘴巴子。
“我说过不止一次,我不和日本人打交道,派个汉奸过来也比直接派个鬼子过来的利索,听她说话那个口音我就烦!”
石井美贞第一反应是生气,但是想到弟弟的嘱托,又用蹩脚的中文解释起来,“我是石井……你……夏……”
这是个巨大的误会,石井美贞以为夏喜茗很欣赏她,一时狂妄自大用日语打招呼,尽管她得中文讲出来也非常具有日本特色,但总比直接自大的讲日语来的好。她几句日文就把夏喜茗的火儿挑起来了,特别是夏喜茗知道她姓石井的时候,夏喜茗那一嘴巴子呼得她脑袋嗡嗡响。
“我告诉你,打你是轻的,再派这种垃圾过来跟我谈,我一把火烧了你们得老窝!”
鉴于警局的压力,石井美贞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拦住夏喜茗,“夏小姐!”
中岛何春非常困惑,他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匆匆赶过来,现在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问石井美贞:“なぜ彼女は日本人嫌いなのですか?(为什么她排斥日本人?)”
石井美贞被她抽了一个嘴巴子,现在还忿忿不平,因为她现在面对的是中岛所以没有骂得太脏,但是还是嘟囔了不满,“精神的な問題を抱えていたからです(可能是个精神病吧。)”
中岛知道这一定有原因,他想知道为什么,所以还是去找了夏喜茗,他的中文非常好,没有奇怪的口音,甚至因为中文老师是东北辽宁人,他会使用很多东北方言的词汇。
“夏顾问吧,那个,我姓张,找您半天了,快和我去会议室吧。”
夏喜茗刚才已经挨了一顿批评教育了,高队就知道她是爆仗脾气,已经把楚客和池竟夕催过去了,夏喜茗现在心头的火还没下去,“把你们的日本人都清走,如果你们这个协会没有中国人,就不要冠中国的名,连你一起滚回那个小岛上去!”
中岛用很熟练的东北话和她套近乎,“老妹儿你不能那么说,这中日合作中日合作,中在前头儿啊,别跟小日本对着干,你看你也是穿制服的,哪能那么办事,有损国家颜面,不敢你放心,那娘们儿比较要脸,不能大声嚷嚷她挨打了,你快消停跟我去开会吧,你不爱听日语你把翻译器戴上不就完了,他们说中国话也说不好,一股大佐味儿,难听,我都受不了他们。”
夏喜茗比较听劝,中岛给她砌的台阶太稳当了,她就一步步顺下来了,跟着中岛走了,一边走一边还怂恿中岛,“要我说你也趁早躲喽他们,这些年,没完没了在中国建实验室,都不是善茬我跟你说,就现在你要是不穿防护服往海边一站,我觉得那辐射都都把我骨头穿透了。还想在中国玩当年731那一套,没门儿我告诉你,我本来没急眼,我一听那死娘们儿姓石井,没跑,准是,我早晚我把她扔进实验室,我让她看看你祖辈干的什么狗事!”
中岛是个好捧哏,一直顺着夏喜茗的话走,这叫顺坡下驴。
迎面看见了楚客和池竟夕。
楚客按住中岛的肩膀,“中岛君!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gla的弗朗索瓦!这位是池警官!”
“久仰大名啊!弗朗索瓦先生!池警官!”
夏喜茗问号就差挂脸上了,当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又炸毛了,手机好险没砸到中岛的脑袋上,“你也是日本人是吧,中岛何春是吧,你还装上人了,你还姓上张了,我告诉你,把全中国姓张的都提溜出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你不用装听不懂!你中文不是好吗?我就拿中国话骂你!有本事别合作,滚回你的国家去!”
夏喜茗一边骂一边被池竟夕往回扯,“喜茗!”
池竟夕疯狂给楚客递眼神。
楚客装作嫌弃的眼神,“快给她带走带走吧,最近她这脾气怎么这样了,不是脑子坏了吧?快去拍个ct给她看看!走走走!”楚客推着中岛何春就走了。
池竟夕也生拉硬拽把夏喜茗薅出来了,“要实在不行,你给你那嘴申遗了吧,就你还心理咨询师,你一张嘴不给病人都整跳楼了?”
楚客给他发消息:“把小爆仗送回去,我在听会。”
夏喜茗冲着手机嚎:“傲慢无礼的无耻之徒,能传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夏喜茗算不上极端爱国主义者,要是的话还好,她只是在学术这方面极度厌恶日本过来插手。侵略的人是他们,罪孽是他们犯下的,污水是他们排的,假惺惺的研究什么?不过是还想榨取中国人的价值,她从小就懂这个,所以极度厌恶这方面的日本人。
池竟夕没有反驳她,给她系好安全带,“知道了,不过中岛是个很好的人,跟你认识的日本人不一样的。”
“都一样。”
“等等你就知道了。”池竟夕开始鸣车笛,示意他们要出去,“不过你这么一闹,也算给了石井川仪一个下马威。”
其实晚上石井川仪就把中岛何春喊来了,“中島くんです!気分が悪いみたいで、お姉ちゃんに言われたんですけど、お姉ちゃんはまだ怒っていて、主に悔しがっているんです。行ってみませんか(中岛君!看起来心情不好,姐姐和我说了,不过姐姐现在还在生气,主要是委屈,你不去看看她吗?)”
中岛何春脸色确实不好看,因为楚客也是咄咄逼人的,他其实是比夏喜茗更难缠的人,中岛左右逢源,因为协会不,想失去太多主动权,而楚客恰恰是来夺取主动权是,他疲惫不堪的拒绝道:“会長、その必要はないと思います(会长,我想没有这个必要。)”
石井川仪懂得中岛何春的痛苦,却还是把话题引开,“ああ、いいでしょう、なぜかわかるわ。あなたも中国の女に惹かれているのね。彼女たちにはいつも馴れない気配があって、彼女たちを征服するのがとても快感なの。成功しなくてもいいのよ(哦哦好吧,我知道为什么,你也被中国女人吸引了,她们身上常常带着无法驯化的气息,征服她们非常有快感,即使不成功也没关系。)”
“そのようです……(好像是这样……)”中岛的脸上出现了异样的表情,他喃喃自语,对石井川仪道:“だからまた会いたいんです(所以我还是想再见见她。)”
石井川仪笑得很无奈,“好きにします!(随你。)”
“这是哪儿?”夏喜茗在池竟夕车上睡了一觉,猛然睁眼发现目的地不是警局,“你开了244公里?”
池竟夕打开车门,“去看看吧,这是中岛办的的画展。”
夏喜茗睡得有些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走几步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腿肚子直哆嗦。
而当她强撑着走进展览厅,她几乎要瘫软在地,池竟夕眼疾手快接住她,“这个画展在日本被禁了好几次,中岛险些被逮捕。”
画布上的,是他们的同胞被日军残害的画面,真实的就像他们在眼前被屠杀,这血腥的画面引起极度不适。
画展只是中岛的谎言,因为这更是个科技展,参展的人带着vr眼镜,穿上实感科技马甲,可以完成一次几乎真实的历史穿越。
首先展示了旅顺大屠杀、南京大屠杀。
据不完全统计,日本一共在中国制造173起重大的惨案,日军侵华时期在中国制造的154场大屠杀,当然还有其他的惨案无法精确统计,这些惨案遍布中国22个省份。
然后就是恐怖的人体实验——
实体体感中有如下选项:
日本东京陆军军医学校细菌武器研究室哈尔滨背荫河监狱(731 前身)
哈尔滨本部731部队。
哈尔滨659部队。
齐齐哈尔516部队。
牡丹江q 643部队。
孙吴673部队。
林口162部队。
海拉尔543部队。
长春100部队。
长春513部队。
北平1855部队。
济南1875部队
南京&34;荣”字1644部队。
广洲“波”字8604部队。
新加坡“冈”字9240部队。
美国德特里克堡实验室。
这么多内容,一个人如果要全部体验观看完,大概需要255个小时。
但至今没有一个人全部观看过。
那他们制作花了多长时间呢?
在人们的印象里,中岛何春是一位基因学家,那么是谁为他提供的这些科技设备和重要的资料的呢?
他在日本办这样的展子,没被暗杀就是庆幸了吧?别说日本人,普通中国民众里有几个人能持续观看十分钟?
自以为身经百战的夏喜茗,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那残忍而真实的一幕幕引发了剧烈的生理不适。池竟夕更是连看都不敢看,这个展览就适合一个人看,一个人扶着他处理呕吐物、鼻涕和眼泪。
夏喜茗灌了两瓶矿泉水才把嘴漱干净,“这个中岛何春是疯子吗?”
池竟夕站在草丛边上,看着那座神秘的展览馆,“某种意义上是,他和他的父亲,以及他的中国伙伴一起,一帧一帧的还原历史,资料自然是偷的,所以说,如果你要把他驱逐回岛,估计他也离死不远了。”
夏喜茗仰头大口呼吸空气,却觉得心口还是堵得慌,她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坦然说道:“我错了,我很佩服他。”
……
楚客并未获取什么十分有用的信息,所以在中岛何春再次邀请夏喜茗的时候,楚客给夏喜茗做了思想工作,力在劝说她接受一下中岛何春。
她笑了。
中岛何春跟在夏喜茗身后道歉,其实夏喜茗更想和他道歉。
他们两个人一路走一面攀谈,看见了石井川仪和华叶。
华叶愣了几秒,随即道:“这不是我们号称绝不和日本人打交道的夏顾问吗?怎么和日本人大大方方的逛起科技展了?”
夏喜茗还没来得及张口解释。
中岛何春说道:“我也很抱歉我是日本人,华小姐,或许这就是命运。”
在随后的交谈中,夏喜茗提起了他办的画展。
这次中岛何春笑的很苦涩。
“第一次见你,我骗你说,我姓张。”他停下脚步,“其实是我非常欣赏的女性,她姓张。”
这个名字不说,中岛何春也坚信夏喜茗知道——张纯如女士。
夏喜茗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也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愧疚,她知道中岛的中文非常好,她大胆的对中岛说:“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过也。”
她很抱歉的向中岛鞠了一躬。
“是我夏喜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中岛握住夏喜茗的手,“我应该感谢你,认识那么多中国人,只有你,那么深刻的记得,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
夏喜茗目光炯炯:“因为我是红军后代。”其实夏喜茗想解释一下红军,但是懒得开口说了,但是没想到中岛何春更诚恳的点点头:“所以我更尊敬你。”
“我一个人不足以赎罪,但是我要作为,要去挽救。”中岛说着,把一个u盘塞进夏喜茗的衣兜。
夏喜茗莞尔一笑:“那我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