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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玛格丽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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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竟夕手都抖了,却还是死死捂住楚客的耳朵,不让他听见钢琴发出任何的声音。

    疯女人和他们不同,她十分享受这音乐。

    她开始幻想自己是茶花女,玛格丽特。

    她倒是十分有激情,追着灯光舞动。

    谁分得清她是疯子还是舞蹈家,或许疯之前真的是一位杰出的舞蹈家。

    她拿起白茶花,眼神含情脉脉。

    她此时此刻就是玛格丽特。

    这样一个熟稔于情场之人,却有一天会突然坠入情网,她甚至有点慌不择路,手足无措,最后是含笑着在离开时留下了一朵白茶花。

    她陷入热恋,起舞时好似蹁跹的蝴蝶,缠绵缱绻。她笑得真切动人,那是从嘴角、从眼中流露的甜蜜与依恋;然而后来,为了他的前程,她向他的父亲妥协,揣着一心的苦楚与留恋,艰难与他深情吻别。

    她又重返社交场,长袖善舞间,笑得妩媚却失意。

    这时她已经深受肺病折磨了,咳得撕心裂肺时,她看见他的到来。

    池竟夕焦灼的看向楚客,他的手一刻不停的配合着疯女人,呕哑嘲哳的钢琴声刺穿他的耳膜,这脑海里浮现的尽是那日所见所闻。

    他心神不宁无心多想,而楚客却时时刻刻盯着疯女人,他几乎凝视着她,手指每摸一下琴键都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他眼神是复杂的仇视。

    疯女人此刻舞步凌厉悲痛,楚客将蚀骨的痛心加于琴键,她无助悲戚地回应。

    池竟夕觉着这琴声让他头疼,头要炸开的那种疼,明明都是楚客,为什么这是之前求之不得的钢琴家弹出来的?仅仅是因为琴不同吗?

    疯女人的身体忽然一震,像被狠心推搡了,项链直接散落,她咳嗽不停,一叠钞票便在场子里扬了起来。

    这是一场盛大的荒诞的表演。

    她哭的歇斯底里,步伐飘虚,眼神空洞,自此之后便渐渐枯竭。

    琴声此刻缓了下来,悲悲悲,道不清的悲。如果此刻坐在音乐厅里池竟夕兴许还能落泪,可此时此刻,他俩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事儿。

    她躺在地上,犹如靠在床上,病入膏肓、面色枯槁。

    在弥留之际,奄奄一息的她好像被人抱住。

    她的最后一舞,跳的刻骨铭心,裙裾翻飞中,她含泪离去,缱绻的手臂无力垂下。

    死了。

    玛格丽特死了。

    疯女人也死了。

    不过他们此时还不知道。

    楚客仍旧在弹,只是池竟夕此刻觉察到了不一样的声音,他极度熟悉的声音,即使跑了调,他也听到了——是警报,是警报!

    快节奏的钢琴和急促的警报。

    好像灾难,像是爆炸,末日,火灾,危险又盛大,穿插着比较长的音符声,像是沉稳和坚定,或者尘埃落定和宿命警报声是无可抵御永难挣脱的命运,命运的鼓点奏响生命的狂想曲。

    一直蜷缩在角落的“夏喜茗”也站起来,她也极度癫狂的舞蹈着,在危险的警报声中独舞。

    “除了你的侮辱是你始终爱我的证据外,我似乎觉得你越是折磨我,等到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在你眼中也就会显得越加崇高。”

    “红茶花,白茶花,茶花女。”

    “以红茶花婉拒,以白茶花见客,你是我唯一送出的代表真心的白茶花。”

    她唱着歌,疯疯癫癫的样子,好像她真的是玛格丽特。

    池竟夕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她不是夏喜茗。

    池竟夕是如何意识到这一点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完全是直觉,因为那个人真的顶着一张和夏喜茗一模一样的脸,连眼角处的瑕疵都一样,但是池竟夕知道觉得是一种技术蛊惑了他和楚客,真正的夏喜茗一定不在这里。

    “糜烂腐朽的坟墓,明媚似烈焰的红茶花;缠绵悱恻的巢床,钟灵毓秀的白茶花;干涩枯竭,零散破碎。那朵红山茶,献出了玫瑰般热烈而诚挚的爱,却凋谢得寂静,迅疾,仿若是一条轻盈翩跹的血丝带,隐忍着,最终连离开都是那么不舍。”

    直到熟悉的制服出现,这场荒诞的演出才结束。

    夏喜茗跟在高队后面,“高队!你看池警官他们在那里!”

    “怎么回事啊?”池竟夕看着夏喜茗,鼻子酸酸的,他直接上手搓了搓,看看是不是化妆或者人皮面具。

    夏喜茗被他这动作整蒙了,直接打他的手,直接骂了起来。

    他再回头看那个“夏喜茗”,已经不见了。

    夏喜茗还在说,“卧槽,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你俩就个愣头青似的往前走,我也跟不上,我寻思我打个电话吧,然后我就发现没信号,我就停下了,再然后那个疯子就光着个脚就跳舞,还要我的花,我就给她了,我感觉不对劲我就回市局了。怎么样?立功了吧?”

    池竟夕其实手都酸了,此刻还是抖的,“怎么知道我们在那个地方的?我们刚才好像是在地下。”

    夏喜茗拿着空空的花束包装纸,“你留信号给我了啊。”

    “那束月季?”

    池竟夕当时想要冷静分析一下,就拿起花来了,结果楚客太激进,他确实拿着花跑了一段路。

    “好好好。”

    这个屋子确实是地下室,六十四个全息投影仪和不计其数的高清摄像头,除了钢琴和疯女人,其他都是投影,包括假夏喜茗,孟岚带人把外面的观众都扣起来了,一共326个人。

    他们看见警察来的时候丝毫不慌,甚至认为这是另一场表演。直到戴上手铐才法克法克的骂起来。他们还说这是“优待”,换一种说法,这是有钱人的一点儿特殊爱好。

    孟岚说:“我们一共拘留了小三百人,都是外籍。”

    而林殊棠带着人去了那个所谓的废弃化工厂。

    “报告高队,这不是化工厂,大概是个破医院吧,还是精神病院。”林殊棠在里面走了一圈,“这是吉音市之前建的精神疗养院,后来被洪水淹过,搬到另一边去了,这都荒了十来年了。”

    高鹤不动声色,示意池竟夕赶紧滚回去,真是丢人现眼。

    “报告高队,这个女人死了。”

    夏喜茗此刻下结论比刘可瑞都快,“亨廷顿舞蹈病,也叫huntington,我看出来了,四肢无目的的,不对称的摆动,不是嗑药就是有病,还是遗传病。”

    亨廷顿舞蹈病被发现得比较晚,很多地方对这种疾病认知不足,有人直到年纪比较大了发病了去医院才查出来,争议的部分就在于发病者的后代是否应该也进行基因检查。如果不检查,那么他们也有可能重蹈自己父亲母亲的覆辙留下有问题的后代,但是如果检查且查出,小小年纪就被告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刘可瑞顶着黑眼圈,麻木的点头,秦杰拉拉他,“师父,您不看看吗?”

    刘可瑞依旧点点头。

    秦杰就自己过去了。

    “隐形手环?师父,你快来看,她皮下有电极。”

    刘可瑞来了精神,“好小子,有前途,透视眼啊。”

    这种隐形手环就是嵌入皮肤的芯片,很早之前就有,但是把任何东西植入人体都有风险,何况这种东西很容易暴露个人信息等等,有手环不戴,干嘛非在皮下塞一个芯片,傻子才干。

    刘可瑞下刀快准狠,三下就把整个芯片和电极取出来了,又不是仿生机器人,为什么往自己身上安装芯片呢?

    “查一下是什么公司出的破玩意儿,”刘可瑞又摸了摸女人的脖颈,“好家伙,真不要命,脖子上也敢植入东西。”

    案件串联起来太难了。

    之前的基因编辑案算是结案,但是只抓到了韩智一个人,一个微不足道的“配角”。然后就是胡安曦等一众克隆人顶替他人身份在郊外参加活动死亡,这个案子至今没有头绪,就引发了更残忍的贩卖人体的恶劣事件,并有研发毒品和人体实验的嫌疑。

    还没有顺藤摸瓜摸索出什么,仅靠楚客一个外籍人就牵扯出来了地下黑市和集体嗑药,还强迫名人表演助兴。

    吉音的天要被这些人掀翻了!

    吸毒就像是地狱之门,一旦踏入将万劫不复,有人企图在吉音市构建一个庞大的市场,这是绝不允许的!

    “弗朗索瓦先生,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就是因为有您这样有毅力不被动摇的人,还及时联系警察,我们才能及时制止,防止给社会造成影响。”

    楚客微微点头,“是我应该做的,另外药物产品的实验报告我已经让人重做了,相信马上就能出来。”

    夏喜茗接到了一个电话,眼神飘忽,马上走开了。

    夜幕降临,大家都沉默着,各自钻着自己的“牛角尖”,没有一丝丝进展。

    楚客坐上池竟夕的车。

    池竟夕还在复盘今天的事,“其实早该发现里面那个人也不是夏喜茗,夏喜茗听不懂法语,怎么能表达出疯女人的意思的,即使她是心理学专业,也不能做到,那一瞬间把她想得太神化了。”

    “池警官。”楚客坐上车也不系安全带,就拉着车门,“如果那个里面的人真的是夏喜茗,你会怎么样?”

    真的是夏喜茗怎么办?

    把这身制服脱了呗,还能怎么办?好在夏喜茗人机灵,今天蠢得是他们。

    楚客合上眼,“如果真的是夏喜茗,我保证,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那个破屋子。”

    池竟夕还没反应过来楚客什么意思。

    楚客就打开车门,挥了挥手。

    “再见,池警官。”

    为什么是茶花女,为什么单单选择茶花女。

    楚客走了几步,愣住了,他大步跑起来,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走。

    “喜茗!夏喜茗!”

    楚客眼马上就红了,他掏出手机,“喂!高队长!我是弗朗索瓦,我现在在夏喜茗心理咨询室门口,我怀疑里面有人藏在里面,夏喜茗目前还在其他地方。”

    警队到的时候,楚客已经把人按地上了很久了。

    “鲁莽!不允许擅自行动!”

    “抱歉。”楚客松开手,把人交出去之后他又变得温润如玉起来。

    那人长得就贼眉鼠眼的,戴上手铐的时候还恶狠狠的看着楚客,叫嚣道:“你等着!”

    “等着您。”楚客眯眯眼微笑面对。

    池竟夕姗姗来迟,看着楚客,楚客还是只笑。

    那人骂的很难听:“她就是个被包养的贱逼!”

    夏喜茗是刑警队的人,自然不能让人这么骂。

    孟岚看向高鹤,高鹤没什么表情,示意他接着审,孟岚就问:“为什么说我们夏顾问是被包养?”

    “呸,还顾问?垃圾!不是有人包养,有人撑腰,她能进公安局上班?每天花枝招展的出门!勾引多少男人!我瞎了眼了被她糊弄!”

    孟岚:“你和夏喜茗什么关系?”

    “我是她男朋友,看不出来啊!”

    孟岚憋笑没憋住,夏喜茗长那么大气漂亮一人,男朋友不是楚客那种文艺型高富帅,也得是池竟夕那种硬汉型有编制的帅刑警,怎么也不能是这个贼眉鼠眼不像样的人,不是歧视,也是歧视,“真看不出来。”

    “笑你妈!”

    高鹤这时才说了一句话:“注意讲话!这是公安局!”

    “她被一个老头子看上了,她长得像那老头子出车祸死的闺女,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谁给她钱多她干什么,我就这么被她甩了。哪个男人受得了被戴绿帽子啊?!”

    池竟夕和楚客就在另一头监听,池竟夕看着楚客,楚客摊摊手:“调查夏喜茗不是你最拿手的?你一查就知道真假,不必问我。”

    好在孟岚替他张嘴:“不是,你有臆想症啊,每天意淫我们夏顾问。”

    那人车轱辘话来回说,三句离不开包养和绿帽子。这要是让夏喜茗听见,天灵盖都得给他掀开。

    孟岚出来就和池竟夕吐槽起来:

    “关起来关起来,都多余问他。”

    “还钱多,公安局一个月发几个子儿我们还不知道?”

    “心理咨询师也有狂热粉?”

    “不知道,可能神经病吧。”

    什么包养,老头,车祸,都是他臆想出来的,把夏喜茗编排成《茶花女》,早有预谋。茶花女在与所谓的上流人士的交往中受的是金钱的交易,他们愿意出钱圈养供她取乐,但视做玩物。

    “她就是出来卖的!”

    孟岚看他一点不像阿尔芒,倒像是那种见财眼开,唯利是图,是吸附在茶花女身上的一条可耻的吸血虫。

    老公爵会在茶花女身上找逝去女儿的影子。

    谁在夏喜茗身上找影子,还不被她一锤锤爆了?

    潜入夏喜茗心理咨询室的人叫金瑞米,精神病患者,曾经在夏喜茗这里做过心理咨询,他的病情很严重,夏喜茗认为他应该去挂精神科,心理咨询师不能解决他的问题了,可是他还是执迷不悟,经常来到夏喜茗这里,最后还爱上了自己的心理咨询师。

    这很正常,但是一个正常的心理咨询师就不会爱上自己的病人。

    何况夏喜茗的爱人,不会轻易被一个精神病超越。

    所以最后夏喜茗几乎就是排斥他,她没什么专业素养,一点儿也不尽职尽责,她就要一个社会实践的章而已。

    加上夏喜茗又有很多研究项目,本身就是学术型的,又加入到刑警队,几乎不会接咨询的。金瑞米就疯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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