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销毁意识
林殊棠得到认可,马上通知池竟夕:“小池警官,控制住那个精神病。”
刘可瑞仔细观察每具尸体,进行初步尸检,秦杰跟在他身后记录,秦杰写得手都酸了,“那个,师父,林队说了,他们是克隆人,本来就是要销毁的……”
刘可瑞本来忙的满头汗,又冷又热的,却猛然站起来,严肃的告诉秦杰,“克隆人,也是人,国家有法律,有程序,有人道,所谓销毁,也不是他们死了就可以,即使是克隆人,也要尊重他们的人权,不能因为杀死的是克隆人,就不给杀人犯定刑吧。”
他的工作很繁琐,腰疼得厉害,瞥一眼秦杰,“还有八个,考验你一下,不能打折扣,不允许打折扣,发现你不认真,我立马把你打包回学校重修。”
初步尸检完成,天就已经蒙蒙亮了。
“夏顾问早上好。”
“早上好,今天来这么早。”夏喜茗伸了个懒腰,还没来得及坐下,池竟夕黑着脸过来,“夏顾问,麻烦你去看看你那位钢琴家朋友,他在审讯室坐了一晚上。”
“呦,脸变得真快,对我的态度都180度大转弯,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夏喜茗揉了揉脸,清晨的浮肿还在脸上。
池竟夕看不下去夏喜茗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儿,他以为市局里他最不正经,没想到来了个更不正经的,“没跟你逗着玩,你看不出来吗,我们都一晚上没睡,他涉案了你知道吗?”
听到楚客涉案,她脸上也依旧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而是一边整理桌面一边问道:“什么案子大惊小怪的。”
池竟夕把她桌子一挡,“什么案子?39个人,39条人命!你知道老刘昨天翻了多少尸体嘛!”
她有点儿近视,今天没戴隐形,也没带眼镜,不太能看清池竟夕的表情,现在离得近了,看见了,还是不为所动,“所以呢,和弗朗索瓦有什么关系,他不就是——”
“什么关系?你自己看。”
夏喜茗简单看个大概,“全是克隆人,”尸检的初步报告上大多是现场照片,“这是克隆人销毁现场吗?”
杰出的观察力使她敏锐的觉察到了,“那个精神病也是克隆人啊?”
人脸识别过程中,发现他们的本体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gene没办法一下子出来39个样本,我们已经排好序了,先给这个人做。”池竟夕胃里一阵翻涌,看一次报告就翻涌一次,恶心,极度恶心,“那个精神病说他叫狄赛普。”
“他的车就是从郊区,这个和乱葬岗一样的地方开出来的,楚客,也就是你说的弗朗索瓦,那个钢琴家,也从那里骑着那个破摩托出来的。”
夏喜茗打断她,“别破摩托,那机车200多万。”
“严肃点!”
“好好好,我知道了,”夏喜茗被他聒到耳朵了,“不就是需要我去询问吗,什么方向?”
池竟夕直勾勾盯着她,“你和弗朗索瓦,是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认识他?”
“你说话不合逻辑,是你,想认识他。”夏喜茗倒了一杯浓咖啡,“我去了。”
她把咖啡推过去递给楚客。
“昨天为什么去郊区?”
楚客吹了吹咖啡,浅喝一口,“参加一个大型的野营而已,旅游网站上有。”
“野营不需要过夜吗?怎么骑机车回来了。”
楚客手放在热咖啡的杯子上取暖,“你也看见了,那个疯子为了追我,不止撞了一次。”
池竟夕在观察室里就看着他,和初见不一样了,不是急于看他,而是眸底藏着怀疑的审视,“让小孟查一下楚客说得那个野营。”
他搓着手,往手心呵气。
看见夏喜茗给楚客要了一个毯子。他无动于衷,仍旧隔着玻璃死死的盯着。
孟岚带着资料过来了,“查到了,就是这个,万幸是要实名认证的,但参与人员多数都是一些70多岁的老人啊。”
“有没有年轻人,他说大型野营,具体几个人,查查他们的资料。”
孟岚滑动鼠标,“有年轻人,其实报名的一共五十五个,实际会去的不一定。”
池竟夕很重视这个线索,“去查资料,一个个查。”
夏喜茗的耳返里传出池竟夕的声音:“夏喜茗,问他,野营的都有什么人。”
她乖乖照办:“野营都有什么人?”
楚客裹上毯子,喝着热咖啡,暖和了不少,他说:“好像是男团女团团建一样,又唱又跳的,长的一样,穿的一样。”
“呵,离谱。”池竟夕告诉夏喜茗,“不用问了,马上过时间了,12点之后他就能走,也可以现在找人保释带走他。”
夏喜茗今天马尾扎的很低,她轻轻拽下皮套,“我保释他。”
池竟夕冷冷的问:“你是他什么人?”
夏喜茗走到他面前,她看不见他,但知道他就在墙的那面,而池竟夕能看见她一步步走过来,夏喜茗对着他微笑,“朋友。”
池竟夕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朋友吗?”
夏喜茗轻轻弱弱的补了一句,“女朋友。”
“可以。”池竟夕站起身,“但其实朋友也可以保释。”说完就摔门离开了。午后,池竟夕收到了野营资料。
为什么报名的都是老人?因为这是一个违法组织活动,这些老人无一例外的都身体不好,很多经过走访都已经去世一段时间或者卧床不起很久,身份证已经被变卖,年轻人就更是这样,几乎都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为了生计,药费,把自己的身份证都卖了。
“那个楚客,也就是弗朗索瓦用的是一个音乐吧老板的,他没有中国居民身份证,肯定得拿别人的。”
野营的内容大抵是不堪入目的,一旦发现人均拘留的程度。
池竟夕敲着电脑,眼都不抬,“参加这种的野营,果然艺术家都是些精神不正常,思想不正常的人。”
夏喜茗呲了他一声,“这是你的推断,你没有求证。”
“还需要求证?你不是他女朋友吗,现在你更应该去质问你的男朋友,怎么加入的这种野营。”
夏喜茗让他阴阳到了,“你得神经病了?”
“得了,你给我看看?”
“看不了,一个小时八百,你付不起。”夏喜茗手机嗡嗡的响,是备注显示是弗朗索瓦。
她打了个噤声手势,然后接通电话按了免提。
“夏小姐您好。”
听声音不是楚客。
“你好,有什么事?”
“我是弗朗索瓦先生的助理,非常感谢您今天的帮助,先生现在有些不舒服,所以委托我送一些小礼物给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方便呢?”
池竟夕要绷不住了,太搞笑了,正常人谁这么对话。
夏喜茗看了一眼池竟夕那得了羊癫疯的模样,“晚上八点,市中心商城边的ing酒吧。”
“好的,打扰了,再见。”
“再见。”夏喜茗挂断电话,池竟夕终于大笑出声,“你和你男朋友这么有仪式感?”
“你别有病行吗?”
池竟夕拿出刚才那个腔调,“可是,夏小姐,您知道我们没有弗朗索瓦的资料,我们只有你。”
“行行行,我说我说,你拿本记。”
池竟夕拿出录音笔晃了晃,“一直在录音。”
“真有病啊你。”
“这句删不掉的,警用录音不让剪辑。”
夏喜茗的白眼要翻上天了,“我用脸回答你。”
弗朗索瓦,今年30岁,未婚,法国人,父亲是中法混血,母亲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上海人。在国外是著名的钢琴家,在国内知名度不高,来过中国十次以上,多数都是演出。他搞艺术的同时,还经营一家他母亲名下的制药公司,规模很大。
他的学历也很漂亮,在德国留过学,药学研究生毕业。
他到中国演出一般一次换一个名字,这也是他知名度不高的原因。
“就这些?”池竟夕看着她,“女朋友了解的不应该更多吗?”
“少说个字儿,女性朋友。”夏喜茗打开电脑,插上u盘,“我之前有一个朋友是学钢琴的,在法国留学期间认识的他,没想到一来二去,我俩也算认识了。他很喜欢在中国,连临时起名也会在古诗词里选词。”
她转过电脑,“这是当年我们在天安门的合照,因为去北京接的机,然后就去了中大,中大的艺术学院院长,当时是姓宋的教授,还和他一起吃饭来着。”
夏喜茗静静看着他,池竟夕没有什么表情,大抵是因为没有什么想法。
“了解了这些,是不是和没了解一样?”她往后靠了靠,摊开手,“因为突破点不在他身上,在报名了但没去的15人上,还有那个精神病,狄赛普是不是那15人之一。”
池竟夕脸上挂不住,闷头查资料,结果温露露一个电话打过来,“五点会议室研讨啊!”
一看时间四点五十八了。
两人拔着腿往会议室跑,池竟夕那跑的自然是比夏喜茗快多了。还挑衅的看她一眼。
市局请董新月过来研讨克隆人的问题。夏喜茗之前没单独碰到董新月,这次在拐角打了个正面,“董老师好。”
董新月看都没看她一眼,躲脏东西一样疾步走开了。
“这不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夏喜茗转过身看着董新月越走越远。
夏喜茗坐下,气都没喘匀,她这个脑子今天可能里面是浆糊,董新月过来研讨,她居然跟董新月走得反方向。她把这栋楼绕了个圈才找到会议室。
“对于这次案件,我们研究院做了一个简单的ppt给各位。”
“恶劣的案件背后可能有着更恶劣的阴谋。”
“基于克隆人可能有自我销毁意识这个论题,研究院从基因学方面展开了如下……。”
“荒谬。”夏喜茗嘟囔的声音很大,池竟夕坐在她身侧,瞪了她一眼。期间夏喜茗很多次都发表出董新月不一样的声音,她反驳的干脆利落,而且是全盘否定。因为董新月是市局使了好大劲找来的教授级别的人物,高鹤一个眼神递给池竟夕,池竟夕马上心领神会,就着大家自由讨论休息的间隙,他把夏喜茗从会议室带出去了。
“你今天很健谈啊,明明不是你的领域了,你为什么认为他们没有自我销毁意识?”
夏喜茗异常激动,如果不是场合是问题,她早就上台和董新月争论了,“连刘科长的尸检报告都没有说是自杀,更何谈自我销毁意识,人都有求生欲望,一群没有身份,终日不得自由的克隆人们,会集体来到这种荒郊野岭去集体自杀吗,这想想都很荒谬,我不是对董教授有意见,更不是对研究院有意见,她曾经也是我的老师,我离开基因研究院她对我很失望,但我还是要说,老师的想法很荒谬,现实生活里没有思想钢印,也更不会有他们说的所谓的基因钢印,我更倾向于是后天的环境对他们造成的压迫,而不是天生的基因带来的。”
池竟夕没有立刻赞同或否定她,只是恍然大悟一样,“对,我忘了,你是董老师的学生。”
夏喜茗怔了一下,随即自嘲一样笑了,“我也忘了,你也是她学生。”
“跟你比不了,我没跟着她做过项目。”
池竟夕本意就是说一下事实,到夏喜茗耳朵就变了,她又是一顿输出,“你是想说我忘恩负义还是怎么的,如果今天高队说出一个完全不符合刑侦学的悖论,你也点头称赞,屁颠屁颠跟着去做吗?”
池竟夕一下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对方也会错了意,“你别生气,我没有那个意思。顺着你的假设,即使我在内心不赞成我的老师,我的上级,我也会表示尊重,但我也觉得不盲从,保持客观,尤其是学术问题,很多科学家没得到最终认可前都被人们认为是疯子不是吗?”
夏喜茗疑惑的看向他,“不是,我,我,不是吧,这个理论你听的下去吗?”
“我觉得,也不是——”
“打住。”在夏喜茗的知识储备里,她是绝对不能相信有人能在基因里注入思想意识的。
对于基因的看法,池竟夕对于此的理解和夏喜茗有偏差,“其实你换一种思路,就好比反社会人格呢?就是那个犯罪基因xyy。”
“我知道,你所说的犯罪基因,也就是单胺氧化酶a基因maoa-l,是指犯罪行为也可以因为基因而产生遗传极端凶残行为,他们比正常男性多了一条y染色体,医学上把这叫做47xyy综合症,但这是犯罪行为,不是思想。”
“而且理论上,具有犯罪心理不一定会有犯罪行为,比如思想犯罪不是犯罪,具有犯罪行为也不一定具有犯罪心理,比如激情犯罪、误伤等,两者没有必然的联系。”
池竟夕:“那客观呢?”
“客观上就是犯罪心理催生犯罪行为,犯罪行为为下一次的犯罪心理提供实践基础。”
这些是犯罪心理学范畴,池竟夕对此都是学而不精,“所以,他们是一群生物学家,不是心理学家,可能词不达意,他们说的可能就是一种和犯罪基因一样的自我毁灭的基因,不是你想的什么思想钢印。”
“随你的便,反正我不听了。”夏喜茗走了,一步一步下着楼梯,哒哒声很大,倾泄自己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