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同居时代
同居是一件非常具有仪式感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一个人已经与还在住宿舍的那帮单身狗有了本质的区别,不光拥有了自己的爱情,而且还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这一切充满了虚幻。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我感觉自己已经正式拥有了成年人的那种责任感,需要为什么东西承担一些什么。我不但找来大白,像大人那样把墙刷的干干净净的,而且还把高中时珍藏的那张波姬小丝哈着腰,露出半个乳房的大幅海报找来贴在房间里。
为了表示对于投入崭新生活的热情,杨丽娟买了崭新的锅碗瓢盆,并且井然有序的把它们摆起来,就像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新婚妻子。为了建立生活的秩序,杨丽娟甚至在把我们的大头贴贴在水龙头下面,旁边还写着请节约用水,这样的沉静和可爱让我觉得非常欣慰。
这种生活正式开始之后,我对杨丽娟的贤惠和体贴大为感慨之余,深为自己的学校没有这样单纯而善良的女生而感到惋惜,同时也为我能有这样的运气大感幸运。于是很快杨丽娟从一个懂事听话热爱学习的乖乖女,成为一个经常不回家的问题女青年,说的好听一些,杨丽娟是对我绝对的信任和真诚,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不谙世事或者缺心眼。我们之间的交往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她家的反对,当然这一点我后来才知道的。
在那个夏天,她把头发剪短,眼珠漆黑,像个灵动的小兽。和我出去的时候总是穿着宽松的t恤,下面穿一条紧身的牛仔裤,显得腿很细。她暗香浮动,她行动迅速,她令人着迷。她有好几个颜色各异的发卡,按照心情轮流使用,让我觉得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心旷神怡。在那个夏天,我记得她喜欢从前面或者从后面抱着我的脑袋,狠狠地亲一下,她说这表示和我永不分离白头到老。被人许以未来,让我有点儿小小的感动。
我记得杨丽娟原来挺白的,但后来变成古铜色的皮肤,可能就是在那个夏天晒黑的。
有时候她带着色彩明艳的发卡和我一起下楼,去吃一碗凉皮米线或者烤肉,在我对面静静地看我喝一瓶冰镇啤酒。有时候,她从外面回来,买上一个鲜艳的大西瓜上来和我一起吃。于是,我时常听见她在门外火急火燎的喊,快开门,好吃的西瓜来了。
在学校住着的时候,我的作息非常有规律,每天早上九点醒来,揉揉眼,这时候宿舍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了。洗漱完毕然后看一眼墙上贴着的课表,拿上一支笔一个本子或一本书,在食堂结束早餐的供应之前买一个包子或者一个花卷,一边吃着一边去教室上课。住到二府庄之后,这样就完全不行了。我按照以往的作息时间出发赶到学校的时候,往往上午的课刚刚结束,如果晚一些的话,连中午食堂开饭都赶不上。有时候碰上下午没有课,就更加的显得这样的舟车劳顿毫无意义,于是我就越来越不愿意去上课了。
杨丽娟也差不多,经常赶不上上课,就和我腻在一起。但是她聪明绝顶,从来不复习功课,但是面对考试从未表现出畏惧,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哪门课挂了需要补考。只要不去学校,她就在老鹰乐队《亡命之徒》的音乐声中,笑眯眯的围在我的周围忙个不停,像是一个生活充实的家庭主妇,一副与我永不分离的架势。在她的主持大局之下,不用说我原来那个贼窝一样的宿舍,就是我家都不能与之相比,在这方面我妈都要自愧不如。原来用着不顺手的东西全都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从轻工市场唇枪舌剑买来的可爱物件,每天的碗筷被洗的一尘不染,纱窗玻璃都全部擦过一遍,连书架上的书都按照类型重新部署过。
我高中的时候对任天堂的八位游戏机特别痴迷,杨丽娟就借来一个游戏机,实在无聊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坐在电视机前面并肩战斗。我们玩《魂斗罗》,玩《双截龙》,很快两个人就配合默契并且进步神速。我们并肩作战相互接应,经常我跳过了一个容易送命的地方之后,就拿过她的控制板帮她也跳过去,或者她守着一个血瓶,让我过来把它吃掉。由于长时间的玩游戏,我的左手甚至长出了茧子。这之后我们就更加变本加厉,把所有能找到的游戏都拿过来玩一遍,《赤色要塞》、《松鼠大战》、《魔界村》、《沙罗曼蛇》等等,一直到把游戏机玩的开不了机才就此作罢。
那个夏天那种美好的天气我再也没有遇到过,空气干燥但是柔和,看不到一丝云彩。有时候下一场雨,天空就呈现出是那种让人心碎的蓝色,能见度很高。有时候我站在顶楼天堂上,能够看到远处二环上车来车往,也能够看到更远处的南山逶迤的轮廓。风吹过的时候,能听见梧桐树的叶子在沙沙的响,远处是偶尔有鸽子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让人觉得没有必要去未来,停在现在这种静好的岁月就很好。
暑假的时候,杨丽娟跟她家里人说她要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去北京和天津各呆一个月。她们家里人居然信以为真,还给她塞了两千块钱,并吩咐出门在外不要委屈自己,花完了再打电话。于是,某个早晨她把我叫醒,对我说咱们去北京玩吧,然后拖进来一个硕大的旅行箱。然后就搂着我的腰,搂的特别近,对我说:
“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可就真的去北京参加夏令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