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突然出现的枪手
临近开学的时候心里越发的烦躁,为了平复躁动的心绪,也为了离我妈的唠叨远一点儿,我在某个晚上回到宿舍。学校里已经有不少的人,来来往往的,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放假不好好享受假期,这么早跑到学校干什么。宿舍里没什么人,我挑了一个稍微干净一点儿的床躺在上面,脑海里天马行空的事情一起涌上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陈朝晖夹了一个笔记本昂首进入,大大咧咧的嚷嚷着,“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看见我躺在床上正冷冷的瞪着他,他冲我喊道,“有烟没?”
我扭过头去没有理他。陈朝晖从我放在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抽了几口。然后对着镜子,开始自顾自的挤起脸上的粉刺。挤眉弄眼半天之后,他突然转过脸对我说。
“你说现在放假怎么这么没意思,不知道能干啥去,还不如早点儿开学。”
我没好气的说:“这不还没开学呢,你看我都来了,就快开学了。”
忽然他强调一变,神气十足的问我,“对了,想不想加入学生会。”我正纳闷这家伙在搞什么幺蛾子,突然一个肥腻的女生推开门,一脸谄媚的朝陈朝晖说:
“陈书记,咱们系排练的节目,你去看看吧,能定了今天就得报上去了,大家都到齐了。”
陈朝晖一脸不耐烦,“你们先过别的节目,咱的放到最后,上肯定能上,程序一定要走到。我跟同学说完话就过去。”
我一脸茫然,“什么陈书记?”
那个女生瞥了我一眼,“陈书记上个学期被选上校学生会书记了,你跟他一个宿舍的你都不知道?”
陈朝晖立马换上了一副宝相庄严的表情,冲着女生一摆手。“副书记,是副书记,主持工作而已,不过是给学生会做好服务工作而已,不要搞得那么庸俗。”
我连忙憋着笑,“哎呦,陈书记,您忙您的吧,大家都等着您指导工作呢,别让人民群众等着急了。”
陈朝晖听闻此言,和那个肥腻的女生呼啸而去。我刚要关门,这家伙又一头冲了进来,把我放在桌子上的半包烟装走了。
十八岁是人生的一个分界,在此之前,所有的快乐和悲伤都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关系,那都是你与生俱来的东西,不会因为你的挥霍而少了半分。而十八岁以后,你的悲喜是世界给你的,而这个时候的世界是一个混蛋,他给你准备了很多的悲伤,但快乐很少,而且越来越少。
这个暑假,吴楠过的非常快乐,不光成功搞定了姑娘,还在酒吧里演出,生活相当充实,充实的我都有点儿羡慕他。直到暑假临近结束,他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补考在前面等着他。
无论吴楠如何厌倦又企图逃脱,补考依然来势汹汹的扑来,他已经有两门没过的考试,如果缓考再有一门不过的话,就会面临被开除的危险。当然不被开除说起来也很容易,考试通过了就行。吴楠对此忧心忡忡,他已经让他爷死了一回了,总不能再让他奶也死了吧,他爸要是知道就这么让自己父母双亡了,非得弄死他不可。
在开学之前猛然想到还有四门缓考的时候,吴楠也曾翻出书狂看了几天,其他的倒还好说,但是法理这门课死活就是看不进去。在茫然不知该往哪儿走的时候,他拉上我毅然去喝大酒。
“暑假根本就没复习,就复习了几天,法理这门估计要悬。弄不好就要玩完了。”吴楠满脸忧伤的说道。
“就一门课么,挂了就挂了,也不是没挂过。”
“歪日,你说的简单,我已经挂了两门了,再挂我就该回家了。”
我忽然想起他当年的那个玩笑,说道:“没事,要不然跟你舅联系下,现在去新疆摘棉花还能赶得上不。”
“摘个屁啊,能不能说点儿有用的。”
“事到如今确实不能靠自己了,只能行非常之举了。要不把你们老师办公室撬了咋样,看能不能搞到补考的卷子。”
旁边桌子吃饭的人听了这话,扭头看了我们两个一眼。
“你以为我没想过。撬开没啥用,教法理那老头背着个大包,成天把书和教案就放书包里,吃饭都带着。考试卷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肯定放在家里,不会往办公室放的。”
我想也没想,就说道:“那咱把他家撬了吧。”
“哥们你疯了吧。撬办公室最多属于损坏公物,顶多给你个处分,属于可以挽救的品德错误。溜门撬锁那就属于入室盗窃了,抓住了不得判你个十年八年的。再说了,你知道他把卷子放啥地方了。”
吴楠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对于溜门撬锁的一番言论感觉那么稀松平常,似乎是两个江洋大盗在讨论作案计划,让我对其精神状态产生了怀疑。果然,旁边那个家伙又一次扭头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短短时间这家伙已经看了我们两眼了,不得不引起我们的警觉。
我对那个家伙说:“哥们,你看啥呢。”
那个家伙说:“费那个劲干啥,我就能弄到你们补考的卷子。”
吴楠看了他一眼,说:“你干啥的,你就能弄到卷子,你当是火车票呢你说弄到就能弄到。”
那人一脸不屑的说:“不信算了,我就是你们法理老师的儿子。”
我和吴楠对视了一眼之后,立刻端着酒杯凑了过去。
吴楠问道:“哥们儿,你真是王栋老师的儿子?”
“咋了还不相信?王栋是我爸,我叫王小飞。”
吴楠看这个人五官跟王栋还真有点儿像,立刻用一种谄媚的语气说道:“王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真能搞到试卷?”
“废话。卷子就放在我家大衣柜顶上,随时我都可以拿到。”
“卷子少了你爸不会发现么?”
王小飞说:“不会的,我抽一张到复印店分分钟就能复印一份。”
吴楠激动地说,“今天这顿饭我请了,你帮我弄一份法理的卷子。”
“你请我吃顿饭就能把卷子搞到手了,是不是太容易了。”
“那你开个价。”
王小东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吴楠面前晃了晃。
我在旁边试图砍一下价,“一百块钱太贵了,我们都是穷学生,一百够我们一个月饭钱了。”
“这门课是基础课,每年倒在这门课上的人多了去了,有人被退学都是因为这门课,要你一百不多了。这样,你给一百,我做个人情,把答案也送给你,你都不用复习,肯定能过。”
我跟吴楠商量了一会儿,觉得应该买,花钱买个平安。但是我两个把兜里的钱全翻了出来花花绿绿的摊了一桌子,数了一下也就六十多。王小飞数了六十揣进了口袋,只留下几张可有可无的票子。
“先收你六十,算是定金。明天晚上把卷子和答案给你拿过来,你们把剩下的钱一给。一百是底线,没得商量。”说完给吴楠留了一个电话,扔下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起身就走。
吴楠心里面还在惴惴不安的时候,王小飞就已经出了饭馆的门,转身消失不见了。
吴楠对自己的轻信表达了担忧,“你说这家伙不会是个骗子吧。他要是不来我他妈去哪儿找他去。”
我也只能安慰他:“哎,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凡事要往好处想,反正你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总不至于为了个考试以身试法吧。万一他要是个诚实守信的骗子,你不就不用被退学了么。”
“说的也对。”
第二天晚上,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等着。王小飞确实没有食言,送来了卷子和答案。吴楠还想着跟他再聊聊,看看以后能不能建立长期的合作,王小飞神色紧张的接过剩下的四十块钱,就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师大路的夜色中。
后来的补考成绩出来了,证明王小飞确实不是骗子,很讲诚信。吴楠也依靠从王小飞那里买来的卷子顺利通过了法理考试,而他们班有两个家伙因为补考不过,被正式开除。
据说他们在收拾东西离开学校的时候,有很多人送他们,从宿舍一直送到车站,场面非常感人。这两个人在离开的时候笑容满面,最后还向人群潇洒的挥手,似乎他们已经找到了人生的目标,而留在学校里的人倒是继续在执迷不悟。后来听吴楠说这两个被学校开除的家伙根本没有回家,背着包就登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
那是一个恢弘的时代,城市在我的脚下浮浮沉沉,最终幻化成别的模样。对的错的好的坏的以及美好的和丑陋的,都在时光中不断改变,面目模糊不清。它也将人们毫不留情的冲散,我们奋力纵身向前,有人飘向远方,有人落在别处,没有人留在原地。
十年以后,这两个当年被开除的家伙都成了南方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一个更是成为一个上千万上市公司的创始人,在电视上经常能看到他们公司大红大紫的广告。后来学校还把他作为杰出校友邀请回学校作报告,并且放在网站显赫位置大为宣传,但是对于当年挂科和补考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