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只是很想念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着,车上坐了三个人,阮星云、钟向晚,和那名被毁了修为的女弟子——齐小小。
朝苍宗收徒在即,三人被一同送出了天魔宗。不得不说,天魔宗的所在地隐藏得非常好。
阮星云几人先是通过传送阵到达宗门外围,然后跟着一位阵法长老,穿过设有迷阵的树林与河流,最后才从一处僻静的山谷走出。
虽说与进宗门的方式不同,但不论是上乘飞舟还是下走陆路,都无法准确锁定天魔宗的地点。
也是,天魔宗作为一个魔门,宗门的规模不小,又发展了很长时间,定然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三人被带出山谷,领路长老给了他们块印有地图的玉牌后,便不再领路。几人使用普通人的交通工具,向着朝苍宗进发。
倒不是说没办法用飞行法器直达,只是天魔宗给他们编好了人设:钟向晚被一位散修收为弟子,但刚筑基时,遭敌人突袭,师傅死了,钟向晚带着两名仆从欲拜入朝苍。
很简单的背景,很普通的理由,虽没多严密,但也没多少错漏,毕竟这种事还挺常见的,散修嘛,没宗门庇护,很容易被抢劫的。
所以,为了不被发现卧底身份,只能从最开始就装得像了,作为一名散修,灵石这东西当然能省则省,就不用传送阵和法器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另两人还算处于伤残状态,不适合过早与其他修行之人接触——
“神识留印法”比较霸道,得筑基期才不会一下子挂掉,钟向晚便被要求吃筑基丹晋升。
结果刚筑基便被入侵神识,现在钟向晚体内灵气虚浮,需要稳固基础。
更严重的是齐小小,她也是强制筑基丹进阶,况且她的基础没有钟向晚扎实,又服用了魔门丹药加使用转修法,为了不留下可疑痕迹,李长老直接把她丹府半废。
齐小小的作用是监视他俩,只要钟向晚或阮星云中任一人有所背叛,齐小小就会先他俩一步炸掉。
这个炸掉,是物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意义,神识留印会操纵她靠近背叛者,脑子炸掉的同时,脑内的精神留印会瞬间爆发,形成强烈的精神冲击。
神识留印以脑子为载体,精神为核心。无论如何防护,一旦监控者的留印触发,背叛者的留印也离炸掉不远了。
她是一个保险,也是一个会活动的警示,甚至一旦被宗门怀疑,也可以把她推出去,保住计划内更重要的两人。
齐小小一年多的修行完全白费,直接重返入门前,生命还和另外两个人连在了一起,差点没崩溃疯掉。
现在,她对阮星云两人的态度就是:戒备、警惕还有敌视。
牛车晃荡颠簸,不适合看书,阮星云就搞了把竹笛,和驾着牛车的小童学了点牧歌,闲时吹着玩儿。
齐小小每次都远离他俩坐,但就算再怎么远,牛车就那么大点,她坐车尾也离不了多远。
在阮星云又一次吹笛子时,齐小小一拍车板,语气烦躁:“吵死了,别吹了!”
阮星云放下竹笛,看了看她,看在她是病号的份上收了起来,然后和钟向晚玩起了翻花绳和九宫格画圈叉。
断断续续走了十来天,总算抵达了朝苍宗下的城镇。
城镇非常热闹,修真者和普通人混杂在一起,各种地摊占满了街道的两侧。
这是朝苍宗每100年一次的外招,想拜入宗门的散修,还有向往仙门的凡人都可以尝试。
外招只有两步,第一步是走问心路,第二步是测灵根。
参与的人不论是否为修真者,都必须先通过第一关,才能去测灵根。
通过的散修和有灵根的凡人会进入外门,没有灵根但问心路表现优秀的凡人,虽不能成为弟子,不能修习功法,但可以进入宗门……好听点是修行,直白说是打杂,感受仙门,磨砺心性。
其实打杂当仆役这种事,也有很多人争着做,毕竟这可是仙门,万一亲人有个病有个灾的,他们是可以求到丹药的。
客栈的房费因此高到离谱,还有城镇内的居民将部分房间打扫出来,用于租住,那价格也不遑多让。
不过路上经费都是天魔宗给的,花着一点都不心疼,阮星云直接在客栈定了三个上房。
等待的时间内,阮星云在客栈把副本要用的东西写了出来,就等这边安定下来后去副本搞事。
时间终于来到了外招弟子那天,宗门外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除了少部分真心想拜入宗门的散修,其余都是想来试试的凡人。
阮星云三人身上有李长老事先给的法器,可以模糊和抵御问心路的考验,不让观察者看清,使三人能够顺利度过初始阶段。
阮星云跟着人群往前走,稍微有些出神,问心路什么的,在修真世界里真是烂大街的设定。
从地面延伸至空中的楼梯,连接着看不清的道路,其余人都争先恐后地迈上阶梯,随后九成多的人都在楼梯上飞出去,落在下方的保护网上。
身旁的钟向晚神色如常地走了上去。阮星云想,自己都经历了这么多副本,走个问心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阮星云迈上台阶,初始并没有什么变化,随着越走越高,突然感到脚下一阵晃荡。
阮星云刚刚站稳,周围的景色就先一步发生了变化。
竟然是现代,还是地震之后的现代,断壁残垣,碎裂的水泥和玻璃到处都是。
他站在一处还算干净的绿化带中,辨认了一会才认出来,这是自己租住的小区。
他应当在那堆废墟里面。所以,这是在考验自己对死亡的心态吗?
阮星云稳了稳心神,向前迈步,周围的景色却突然一变。
客厅,餐桌,带有花纹的透明推拉门,饭菜的香气从厨房中传出,阮星云看到了在厨房忙活的父母。
父亲将面条锅里的水倒入洗菜池,母亲将热乎乎的土豆肉酱打卤盛出来,将盘子放到餐桌上。
“吃饭喽。”
母亲见到站在原地不动的阮星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云云,在那想什么呢,吃饭了。”
阮星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他错了,他很害怕,他害怕周围的场景再一次变成断壁残垣的样子,然后出现父母哭泣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不断暗示自己,这些都是幻境,是假的。他想要低头,可眼睛却贪婪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阮星云一点点挪动脑袋,强迫自己去看向桌上的饭菜,那是他最喜欢的打卤面,土豆肉酱上还冒着热气。
在有些模糊的景物中,周围的景象再次发生改变。
校园,操场,明媚的晴天。
阮星云的姿势变成了坐着,身上的衣服变成了黑白相间的校服,是宽松的运动款,曾被人吐槽说穿上像只企鹅。
不远处,有几位女生围坐在一起,中间放着一个银色蓝牙小音响,播放着轻快的乐曲。
更远处的篮球场内,篮球在水泥地面上跳跃,在热闹的呼声中,发出碰撞篮筐的声音。
这是……自己的高中时期,风吹过,将手中的试卷吹得猎猎作响,差点飞出去,被他一把抓住。
阮星云低下头,看向手中的卷子,这是张月考试卷,已经用红笔标注了半面。
阮星云的动作引起了旁边同学的注意,坐在他旁边的男生抬起头,他穿着同样的校服,手中拿着一个单词本。
他的脸有些模糊,但阮星云知道,这是他最好朋友,是个认真的学霸,因为他拉着自己在体育课时背单词,才让自己的外语不至于那么惨。
他看向出神的阮星云,递出一根红笔:“是忘带了吗?”
见阮星云不动,他声音有些疑惑道:
“星云,怎么了?”
阮星云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没什么,只是……很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