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消失的腿骨“前篇”
钱文德是十里八乡的出名的光棍，在村子混不下去了，来到县城，林大江看着同乡可怜，便收留了他。
好在当时厂子要扩大规模，要从单一电器配件厂，转变为大型的综合的厂，如电子配件，汽修配件等等。厂里正缺人手，好吃懒做的钱文德跟着林大江进了厂。
流水线上枯燥，无聊，辛苦，乏累。钱文德很羡慕林大江，不用在流水线上辛苦劳作，工资还高。
第三车间技术工种，对技术要求特别高。
在软磨硬泡之下，林大江同意让他在三车间学技术。
自从去了三车间，钱文德就像变了一个人，变踏实了，他本人确实喜欢这个工作，好像找到了人生目标。
但他始终比不上林大江，看着林大江娶妻生子，他心理开始不平衡。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这种不平衡在林大江收了徒弟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两年前，根据政策发展，电子厂赶上好时机，厂子要跟着搬迁。原来的主任退下去，林大江便是主任的不二人选只要新厂搬迁完毕，他就正式成为第三车间主任。
电子厂的同事，工友都在提前祝贺他。
所有人 都恭喜他，钱文德也不例外，“老林啊，恭喜啊！这批设备拆除完，老厂子就一去不回了。”
听这话，林大江有些感慨，“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想想还有点舍不得。”
两人就着老酒，聊着过去，想着未来。
林大江回忆起厂子的风云变迁，有些感慨万千，说道：“咱们那时候多苦啊，不过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钱文德随声附和着，心里却提不上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大江有些微醺，“老钱啊，我们两人是同乡，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吃亏。”
钱文德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感动，但更多的是嫉妒和不甘。
他咬了咬牙，借着酒劲说喃喃自语：“老林，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总是比我幸运？为什么你能娶到那么好的老婆，而我还是个单身汉？为什么你能当主任，而我只能在你手下干活？”
林大江早就醉的不省人事，根本没听见。
没过几天，拆卸工人9人看着第三车间的这个庞然大物，干劲十足，有人说道：“你们知道新的厂子换了什么名吗？”
他们边干活边谈论新厂的名字，大家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其中一人道：“阳老板，现在不能叫老板了，要叫董事长。”
几人笑呵呵的，有说有笑。
林大江也跟着插话道：“咱们的新厂可是一家规模宏大的综合设备电子，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众人听他的话更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各个脸上都是自豪和期待。
正当大家谈天说地，不知谁说了句什么话，被钱文德挤兑了一下，突然间，场面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这让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瞬间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好巧不巧有人接了一句，还用手指着钱文德道：“你钱文德什么德行我们还不知道，要不是有老林，你算什么东西。”
是了很多人都看不惯钱文德，要本事没本事，要不是林大江谁稀罕理会他，现在林大江升官，好像是他升官一样，众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这一句当然不出意外，惹到钱文德，他立刻不依不饶道：“你有本事再说一句。”
“说就说，拍你啊！”那人也是个炮仗脾气。“狗仗人势的东西。”
眼看着最复杂，最大的设备就要拆除完毕，电源关掉，天气又热，大家难免心浮气躁。林大江说了句，“你们别闹了，我们抓紧干完，好早点休息。”
刘喜青是林大江的徒弟，是站在林大江这一边的，他也跟着附和道：“别闹了。”只是他的语气和钱文德一样趾高气扬。
有人默默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
但都还是给了这个未来的第三车间主任面子。
他们都知道林大江这个主任是板上钉钉，说实话，大家也服气，他们就是看不惯钱文德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还连带他的徒弟一直跟钱文德搅合在一块，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跳假神。
车间里顿时没人说话，各个埋头苦干，这时候有几人看见了备用电的保险有裂痕，想要提醒林大江，但都憋着气一句话也没说。
忽然一声尖叫，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林师傅浑身是血，备用电源被弹开出了事故。有人立即跳下去关掉备用电源。
他们看着满地鲜血心突突的跳。
有人反应迅速，赶紧打急救电话。
此时，看见保险有裂痕的3人心慌不已，他们是亲眼看见保险断裂，备用开关的电闸被弹起，但他们三个一句话也没说。
另外2个人在给林师傅简单止血，还有几人背着林师傅往医院送，钱文德脱下衣服抱起被机器切断的腿，刘喜青被吓的惊慌失措，反应过来跟着众人去了医院。
去医院要钱，钱文德也跑回宿舍拿钱，当他把钱揣进裤兜，手里的衣服忽然有了重量，他的思维停止片刻，然后他拿起另一件工作服，抱在怀里，跟着众人去了医院。
断肢最佳手术时间在6小时之内，时间越短越好。
断肢没在医院，刘喜青赶紧和钱文德回车间寻找。
刘喜青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在车间找来找去，除了机器上还有地上的一滩血，他就没有看到腿，他焦急的询问钱文德：“钱叔，腿好像被你抱住在衣服里对不对。”
他想起来了，说道：“钱叔，对在你那里，我记起来了。”
半天没见反应，刘喜青抬头，发现钱文德双手插在裤兜，嘴角泛起冷笑，从他嘴里慢慢的吐出一句话，“小刘，你想当第三车间的主任吗？”
“什么？”刘喜青有一瞬间的愣神，“钱叔，我再说我师傅的腿，你什么意思。”
“你就说，你想当第三车间的主任吗？”钱文德眼底恶意丝毫不掩饰，一步一步走向刘喜青，“你想当，我帮你。至于你师傅的腿你就当不知道。”
刘喜青倒抽一口凉气，但看见钱文德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贪婪来的太快，快的他毫无招架之力。
在面对警方的询问时，刘喜青的头脑无比清醒，他知道他做了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与钱文德一起瞒天过海，计谋是成功的。
最后警方出动警犬搜寻，警犬在厂子里转了无数圈，那条腿始终没有出现，钱文德对刘喜青说道：“整个厂里面全是林大江生活的痕迹，警犬没用。”
很显然，事故发生之后，林大江无法胜任第三车间主任这一位置，包崖作为候选人自然而然地该轮到他，谁知厂里流言纷纷，说是包崖藏起林师傅的腿，亦或者是包崖在背后捣鬼。
不管是人是鬼，流言足以毁掉一个人。哪怕是警方还了他清白，都阻挡不住谣言。
迫于无奈，包崖放弃第三车间主任的位置。
厂子已经搬迁，第三车间主任必须要有，钱文德说服林大江，推荐刘喜青当主任。
“小刘的技术我们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资历不够，老江啊，你想想，小刘可是自己人啊，”钱文德苦口婆心的相劝之下，林大江同意了。
林大江亲自推荐自己的徒弟当主任，老板阳怀国看在他的面子上，决定给刘喜青一个机会，“有你的指导，小刘的技术我不怀疑，但是还需要车间众人投票决定，搞个比参赛看看实力。”
比赛大家都不相上下，可实力这种刘喜青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他也不明白自己赢得如此轻松。
就这样，第三车间开始投票，刘喜青当选车间主任。
投票的9人，总共有6人举手同意，除了林大江，钱文德，以及林大江的另一位朋友之外，还有3人是在事故发生时，看见了备用电源保险裂痕的3人。他们3人心有愧疚所以同意。
其实那三人在事故发生之后，就一直惴惴不安，都沉浸在自责中，但奇特的是，在面对警方的询问时候，3人都表示沉默，也是在他们这种无意识的奇特心境之下，谁也说不清楚事故发生的时候，林师傅的那条腿被谁拿走了。
倒是电子厂传出有鬼邪在作恶。至于是谁传出来的也不得而知，警方的调查也只能不了了之。
钱文德完成了刘喜青当主任的事情。
刘喜青也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第三车间主任，但他的内心却始终充满了愧疚和不安。每当他看到林大江空荡荡的裤管，都会想起那天的事故，以及自己的所作所为。
有一次刘喜青在钱文德宿舍喝酒聊天的时候，发现钱文德睡觉之前总要拿出床底下的一个铁盒子，然后单脚踩在盒子上，嘴里说着：“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把你踩在脚下。”
刘喜青顿时清醒。
也就是从这天起，南门狗窝里有了一根骨头，谁都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