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灾，逃难
大邕皇朝，历1171年，开南道，天降流火，赤地千里！
大旱！饿殍漂橹，白骨成观！
陈潜迈动麻木的双腿，颤颤巍巍往前走，黯淡的双眸里，倒映出死灰色的天地！
春耕时节，干裂的旱地一望无际，光秃秃的山丘无物可藏，干枯的刺槐张牙舞爪，斑驳的白骨随处可见！
周遭稀稀拉拉，或远或近的逃难者，将近百人，皆是面容枯槁，瘦骨嶙峋，双目无神，状若朽木！
一路走来，身上粗衣已看不出原本模样，倒像是挂着几片破麻布，早已遮不住胸腹间突出的肋骨。
陈潜不知前路在何方，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脑海中，那片不知有何作用的灰暗旋涡，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34;等我倒下了，也会成为肉羊吧？&34;
陈潜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攥紧了手里一截尖锐的枯木，黯淡的眼眸里，糅杂着愤怒与惊惧！
&34;阿郎，吃点吧&34;，身边一人递来一块漆黑物事，枯槁的面容如同恶鬼！
陈潜没有理会，眼中泛起厌恶、憎恨，交杂着悲愤！
&34;滚！&34;，轻微的吐出一个字，就已耗掉陈乾不少体力。
&34;阿郎，爹只想带你活下去，你别怪爹心狠！&34;
身边之人轻声说道，话里话外之意，显然是为了求活，付出了些什么！
陈潜不再开口，只默默前行。
天色渐晚，橘红色的夕阳缓缓落幕。
陈潜找了一处枯树，缓缓蹲下，靠在树根上休息，手中紧紧攥着那截枯木，陈父靠在树根另一侧。
一支干瘦的手臂伸到陈潜眼前，鸡爪般的手掌中，是二十多粒豆子。
&34;阿郎，爹找别人换来了干黄豆，给你！&34;，树后，陈父的声音带着讨好！
见到食物，陈潜胃中不自觉翻涌，却没有伸手去接。
夜色朦胧，陈潜靠在树根上，绞痛的腹部让他难以入眠，身旁地上放着那把干黄豆。
陈潜面无表情，眼神中充斥着麻木，那是用妹妹换来的！
靠在树根上，陈潜手中攥着那截枯木，过往如走马灯般一一浮现！
穿越生为农家子，机敏聪慧的少年，调皮可爱的妹妹，勤劳慈爱的父母。
天降流火，田地化作焦土，山林烧成木灰，一切化作乌有！
那团焦炭睁开粘连的眼皮，浑浊不清的眸子望着陈潜，融化的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34;阿郎~活~&34;
那是母亲！
逃难的路太过漫长，昏暗的时间，让陈潜记不清楚太多事情。
前天醒来，身旁只有父亲，和破布裹着的几块黑糊糊的肉块。
父亲从怀中掏出两块麦麸饼，和一筒浑浊不堪的污水。
饿昏头的陈潜囫囵吞下，丝毫没有察觉父亲神情的异样。
直到上路后，才发现妹妹不见了踪影，父亲枯槁脸上的愧疚，说明了一切！
过往一幕幕消散，陈潜觉得有些困倦，靠在树根上，眼皮渐渐沉重。
半夜间，朦胧中似有细微交谈响起——:&34;老陈，你儿子&34;
——:&34;王头，放过他，我跟你们去找别人！&34;
——:&34;老陈，撑到现在的，都不好惹！&34;
——:&34;我出头，只要你们不动我儿子！&34;
那声音思索了会儿。
——:&34;好！&34;
几人脚步声远去，陈潜睁开沉重的眼皮，用力攥紧手中枯木，起身跟上！
一处土丘前，半靠着一道瘦长身影，陈父几人悄悄靠近。
那人陡然睁开眼睛，翻身爬起。
陈父几人脚步顿住，望着那人手中锈迹斑斑的半截镰刀，踌躇不前。
王头阴恻恻的声音响起——:&34;老陈，要不还是回去找你儿子吧？&34;
陈父抿了抿干涩嘴唇，手中攥着一块棱角分明的尖石。
瘦长身影此时开口——:&34;杀我，不如杀他！&34;
说着扬了扬手中镰刀，指向陈父！
陈父脸色一变，不再犹疑，走上前去，身后二人见此，对视一眼，也慢步压迫上来！
瘦长人影见状，持刀迎向陈父，二人扭打在一起。
再分开时，那人躺在地上，已没了气息，头颅被砸凹下去一块，红白之物流淌而出。
陈父躺在地上气喘吁吁，胸前插着那半截镰刀，血液浸湿了胸前衣衫。
王头嘴里夸赞着——:&34;老陈，有俩下子！&34;
二人缓步靠近，望着地上的尸体，眼中如狼般冒出绿光。
随即又望向陈父，神色莫名。
——:&34;放过我儿子！&34;
陈父的声音如破风箱，嘴里涌出些血沫子。
——:&34;老陈，你放心，有我兄弟俩在，你儿子我保了！&34;
——:&34;那就谢了！&34;
陈父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不再言语，他知道自己撑不过去了，也知道他们不会放过自己儿子！
二人上前，王头抽出腰间小刀，解开地上尸体衣服。
燃起的篝火，照亮了陈父枯槁蜡黄的脸庞，闭着眼睛，仿佛接受了命运。
血腥味飘出一段，土丘另一侧，陈潜闻着腥甜气味，胃中翻涌。
火焰炙烤着血肉，腥香味四溢。
——:&34;老陈，来一块？好歹当个饱死鬼！&34;
王头的声音带戏谑。
陈父睁开眼睛，声音微弱——:&34;好！&34;
——:&34;诶，这才对嘛！&34;
陈父挣扎着，却无法坐起，踹息道——:&34;扶一下我！&34;
——:&34;老二，去扶他起来，黄泉路上，做个饱死鬼！&34;
另一人起身走向陈父，将他搀扶起来，走向篝火。
——:&34;兄弟，谢谢了！&34;
陈父喘息声更大了，胸前鲜血溢出，手中半截镰刀插入那人颈脖！
&34;嗬~嗬~&34;那人推开陈父，捂着脖颈，踉踉跄跄倒地，如蛆虫般扭动着身体！
篝火旁，王头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一时愣住，随之便是满腔怒火上涌！
陈父躺在地上，嘴角无声咧着，血沫顺着嘴角溢出！
王头走至老二身旁 ，老二已停止扭动，眼神逐渐黯淡。
——:&34;老陈，你找死！&34;
王头抽出腰间小刀，走向陈父，小刀刺向心脏，陈父一只手也挥向王头脖颈。
&34;噗呲~&34;小刀没入胸膛，陈父的手却被抓住，一截簪尖露出手掌！
王头阴恻恻的声音响起——:&34;跟我玩这套！&34;
陈父已无力挣扎，眼神有些涣散，手中半截断木簪落地。
王头的声音透着狠辣——&34;你儿子，死定了！我会活活剥了他！&34;
闻言，陈父涣散的眼神忽的凝聚，另一手抓住王头持刀的手，口中嗬嗬作响，双腿在地上乱蹬，溅起碎石灰土。
——:&34;别挣扎了，老陈，你儿子很快就来陪你！&34;
王头按住陈父一只手，屈身压上，手中小刀没至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