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境
“这是假的！”
王镶看见，路灯下，父亲抬起脸，慢慢对他伸出手。
“儿子，快过来……”
父亲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声音却不带一丝感情。
王镶摇了摇头，身体没有动。
既然早就认定这是幻境，又怎么会被骗到。
他甚至没有细看路灯下那个和父亲一模一样外形的东西，而把注意全部放回脑海。
忍着大脑抽痛，还有身体血糖的巨大的消耗，反复观察从听见第一声狗叫开始，直到现在的全部影像片段。
可是直到画面全部复盘完毕，都没有看出丝毫不对。
他甚至把影像中稍微有一点点特别的地方都放大细看，还是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显然不对劲。
明明所有的场景，都荒诞怪异，完全不像真的。
但看在眼里，大脑接受的信息都说这是现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非常真实。
这时候，路灯下的父亲还在呼唤他。
“儿子，为什么你不过来？”
“儿子，为什么你不愿意认真学习……”
“我和你妈妈年纪大了，将来还要靠你养老，但是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父亲的话字字击中王镶心中最薄弱的部分。
虽然只是15岁的少年，没有太多人生经历。
但事情好坏也是知道的。
只是以前不愿意面对罢了。
他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说道：“不要说了！”
一瞬间，仿佛打破界限。
对面父亲忽然停了一下，然后森冷的瞪了他一眼，接着就弯下腰，呜呜的干哭。
可仔细听，才发现根本不是哭声，父亲竟然在笑，阴恻恻地笑，身形飞快的干枯，整个人仿佛漏气的气球，迅速缩成一团。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冷风。
一股股冷风吹动路灯下那团玩意，竟让它重新张开，变成一张宽大的皮，飘了起来。
飘到王镶头顶，慢慢落下，好像要把他完全包裹在里面。
耳中，听见充满恶意的低语。
这一次，再也不是干巴巴毫无感情的声音，而是喜悦到极点，仿佛看见宝物一样兴奋的声音。
“太好了！终于抓到你……”
“实在是幸运，竟然能遇到自我启灵的晋升者。”
“让我……代替你吧。”
他看见头顶笼罩下来的阴影上，隐约出现一副面带黑毛的脸。
怪脸咧开嘴，露出里面的尖牙，笑得异常得意。
但又狰狞无比。
王镶立刻想逃，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体已经僵硬……
四周的寒意早就浸透了他的手脚，血液循环几乎停顿，四肢麻木到极点，手脚就像四根木头，稍微一动就摔倒在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头上的阴影落下。
这时候，全身除了眼睛能转几下，能控制的只有脑海中的思维。
“等等！阴影！”
“我知道了！”
眼看阴影就要覆盖全身，这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发现之前反复复盘的影像中似乎也有和头顶阴影一样的东西。
那是窗边树影！
光线投在食堂外面绿化上，在靠近窗口地面落下的斑驳影子。
那些影子，看起来很正常，所以王镶复盘时，只是一眼扫过，没有细看。
但是，现在察觉到异状，将注意全部放过去。
立刻就发现了不同。
地上的影子和窗外的绿化对不上。
树影旁边，多了一丝微弱的黑影。
就是这个！我也抓到你了！
一瞬间，王镶最后的求生意志爆发开来。
他深深吸一口气，让气息在身体内随着《耐力与速度》那本怪书上记录的呼吸法学会的方式游走。
气息沉降到丹田，开始炼化今日所产生的精气。
这时才发现，丹田中，有一颗温暖无比的种子被他的气息所牵动。
气息每炼化一分精气，种子就同样流出一股力量，直接融入到气息中，迅速加快了炼化精气的速度。
身体内顿时有一股暖意涌起。
暖意迅速流遍全身。
又出现和昨晚一样仿佛浸泡在温泉，全身暖洋洋舒适无比的感觉，全身再也没有丝毫寒意。
随着温暖的血液再次流动，麻木的感觉消失了。
“就是那里！”
这时候，头顶降下的阴影几乎已经就要罩住全身，王镶猛的从地上爬起来。
朝前一扑，直接脱离阴影笼罩的位置。
耳中立刻听到一声愤怒刺耳地尖叫：“你逃不掉！”
王镶哼了一声：“为什么要逃！”
“我也抓住你了！”
他迅速调转身体的方位，虽然眼睛看见的画面依旧是早晨遇到狗尸时的道路。
但是，直觉告诉他，此时他依旧还在食堂里面。
凭着和大脑中精确无比的影像对照，直接找到了正确的方位。
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就是树影有异常的食堂窗口。
王镶脚步在地上一踏。
身体顿时犹如脱弦利箭，瞬间就冲到那个位置。
双手在身前犹如车轮一样摆动一圈，体内的气息游走，牵动丹田内的种子，一股力量顿时循着气息游走的路径飞快涌到手掌上。
他大喝一声。
气息竟然冲出了手掌，形成一个白色的气团。
他抓住气团，猛的朝地下砸去。
“轰！”
一声暴响之后，周围听见咔嚓咔嚓和玻璃一样破碎的声音。
伴随而来的，还有充满惊恐的尖叫：“这……怎么可能？”
“你竟然能破去我的幻境！”
一道阴影从地上飞快地跳出来。
但相比之前伏在地上冒充树影，这道影子的浓厚程度明显浅了许多。
若是不细看，简直就像毛笔字写到最后墨水耗干后又渗进白水写出来的淡淡墨痕。
阴影朝王镶身上扑过来。
但是，刚一靠近，就感觉到他身体涌出的暖意如火燎。
就像直接扑进火焰里面，仿佛白雪遇到暖阳，本来已经极淡的墨痕再次淡了少许。
阴影尖叫着后撤。
“不可能！明明早晨气息刚刚炼化第一股精气，这时已经进入一境？”
“你是什么怪物！”
阴影气急败坏到极点。
它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羿这家伙，作为此世中这方现世的锚点守护，踏入六阶，匆匆赶着去噩梦送死也就罢了。
偏偏还要拉上自己！
落星弓太恐怖了！
好不容易凭着隐藏起来的最后一具幻身逃过那恐惧的连珠三箭。
又伏在濒死的野狗身上，用死气掩藏气息，躲过噩梦守卫的追查。
最后才在早晨抓住机会，冒着打破现世此世界限，引动噩梦降临的风险，找到一具身体虚弱的少年躯壳附身，甚至有余裕在旁边少女心智里种下最后的幻身种子。
本来应该静静潜伏起来养伤，但它并没有那么做。
甚至没有等待附身躯壳慢慢成长的耐心。
因为发现身边有完美的附身躯壳……早晨感受到的气息，即使靠近一些，就觉得受创极重的幻身传来阵阵刺痛！
要知道，它可是地煞七十二神通的通幽境大妖。
就算身受重伤，通幽幻身只剩最后一点，也不会被一个人类少年的气息所影响。
相对于此世的存在，现世的普通人类太弱小了！
但那竟然不是普通人类，是一个自我启灵，无人指点下走上武道修炼之途的人类少年天才！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附身躯壳……若是能成功附身。
甚至不用考虑噩梦降临的风险！
反正有那些噩梦守卫在前面顶着！
只要躯壳修炼到武道三阶修技，凭着原本身为通幽大妖的幻身本能，就算再对上晋升六阶内息的羿，它也有越三阶正面一战的信心。
哪用像昨夜那样，落星弓三箭之下，就如野狗一样仓惶逃窜。
所以，它才放弃原本养伤，以待日后东山再起的计划。
哪怕涸泽而渔，也要挑拨附身躯壳的负面情绪，迅速稍微恢复一点力量。
就为了转移附身的躯壳。
但现在……
怎么可能！
就算是天才，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从初入武道，就直接踏入一境，气息流遍全身，进入炼体之境？
完全打破了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