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咸阳城北，茅蒙遇白衣
茅蒙午饭后，放下手中的道经，从房里拿出一幅画卷，正欲出门。
一名少妇抱着手中幼子问道：“你又要出去寻仙？”
茅蒙点头，“嗯，今有所感，去城中转转，看能否遇到仙人。”
少妇双眼含泪，说道：“初成，成仙有什么好，你儿已出生近一年，你却从未与他玩耍过。成了仙就真的能逍遥世间，不理凡俗之事了吗？”
茅蒙看着幼子，心有不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若寻得仙道，得道飞升，也定会带着你们娘俩一起寻长生，得逍遥。”
少妇摇头倒退一步，“初成，我不要长生，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望你也不要执迷不悟，你我夫妻二人相敬如宾，陪伴幼子身旁看他健康成长，常伴左右。待他成人后，你我夫妻二人瓜田李下，携手赴老，子孙绕膝，难道就比那虚无缥缈的成仙差吗？”
茅蒙摇头，“此景赛过神仙。”
少妇又问：“那你为何执迷寻仙道？弃我母子二人而不理？”
茅蒙低头良久不语，幼子还能不说话，只能咿呀学语，在一旁扒拉着想要父亲抱抱。
茅蒙并未抱幼子，叹了口气道：“倩儿，你就让我试一试，未曾修道便放弃寻仙，我心不甘。心念不通达，陪在你身边也是宛若行尸走肉，对你和孩子不公平。”
倩儿气笑了，“公平，你这几年到处访道寻仙，我何曾管过你？本想有了孩子后，你也可看在孩子份上能安心在家。自从孩子出生后，你依然不改，甚至都不曾主动抱过他，对我儿可算公平？”
茅蒙低头不语，拿起画卷向门口走去，只剩下倩儿双眼含泪盯着他的远去背影。
世间安有长生法，逍遥自在天地间？
咸阳城北，玄微子三人走在街道上，看着满城喧嚣，热闹非凡，秦人尚武，道路上不少耍着刀枪卖艺之人，围了一圈观众叫好不迭。
白石生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的扔出两个布币，又称平首布。
“石生，去买些吃食，我在这个茶摊等你。”玄微子走得累了，走到一个茶水摊对白石生说道。
“嗯，先生，你们坐一会，我去去就来。”白石生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徐甲坐在茶桌一旁凳子上，喊了一声：“小二，帮我二人送些茶水。”
茶倌离着老远就喊：“好嘞，二位稍等。”
待玄微子坐定后，徐甲说道：“这白石子是属猴子的吗？一天到晚跑个不停也不觉得累。”
玄微子笑道：“他本不是凡人，不可以常理度之。徐甲，你为何一直跟着老聃？”
徐甲很无奈，“刚开始老聃只是请我做工，做了一段时间后他没钱付我工钱，就跟我耍无赖。天天给我讲道，我经常被他讲的晕晕乎乎，五迷三道的，后来就越欠越多，下面就是你知道那样了，最后他要出关西去，我才找他算工钱，谁知道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竟然欠我七百二十万钱之巨。哎！老聃误我不浅。”
玄微子似笑非笑说道：“看来，这老聃也很会忽悠人的。”
徐甲两手一摊，“谁说不是哪！有了这些钱我去哪里都是一方富豪。妻妾成群不敢想，富甲一方肯定没有问题。”
玄微子摇头，“未见得，非你之财，未必有命去花。”
徐甲指了指自己说道：“你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升仙又升不了，老聃依然不给我钱。只能想想这种大富大贵的生活了。”
“徐甲现在让你二选一的话，你会怎么选？其一：给你七百二十万钱，让你恢复平凡之身，安然过完平凡一生。其二：得道飞升，得长生道果，逍遥天地间。”
徐甲想也没想，脱口说道：“都行吧，要么有钱，要么升仙，总比现在这样好。”
玄微子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白石生买好几个面饼，正准备回去，突然看见一个像麻杆一样的长人手里拿着一幅画卷到处问人：“请问见过此画上的人吗？”
众人皆摇头，白石生好奇，跑过去一看，画卷上一老者头发半秃，额头四颗肉痣，张牙咧嘴，面露鬼宿之相。
好熟悉啊，
白石生一拍脑门，哎呦！这不是先生自己画的自画像吗？
白石生一脸古怪的回到茶摊，将面饼放在桌子上，神色闪烁的看向玄微子。
“怎么？我脸上长花了？”
“没！先生脸上应该长四颗肉痣。”
玄微子一愣，“肉痣？什么肉痣？”
愣了一会，玄微子似有所感，转头望向那个麻杆一样的长人。
老远看到茅蒙拿着一幅画，一个个不停问人，正缓慢向他们走来。
玄微子不禁大笑，“这个痴儿，如此怎能寻得到仙？”
白石生笑道：“先生看到那幅画，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玄微子乐呵呵的摆手，“记得了，那是随老聃流沙化胡之前，有一华山道士不知从何处听得我名，非要拜我为师。我不愿见他，故意画了一个额头长有四颗肉痣的鬼宿之相老者，让人带给他，说能寻得我便是缘，我就收他为徒。没想到此画今日居然流落到此处，因果循环，造化弄人啊。”
徐甲呲牙一乐，“玄微子，你怎么如此幼稚？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做此画唬人，哪里还有半点高人风范？”
玄微子也不恼，呵呵一笑：“高人，我个头又不高，若说高人，那个傻大个才是高人。”
白石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论玩梗，先生常有非常之语。
不久，茅蒙拿着画卷来到近前，礼貌一礼，问道：“敢问几位先生，可能见过此画中的老者。”
说完拿起手中画卷打开向三人展示。
徐甲神色古怪，闷声问道：“见过怎么样？没见过又怎样？”
茅蒙不坑不卑，说话依然很有涵养，“若先生见过画上老者，愿指点方向，蒙不胜感激。若不愿说也无妨，缘来缘去皆是缘，蒙自当与此画中仙人缘法未至罢了。”
徐甲指着玄微子笑道，“我说他就是画中老者，你可信吗？”
茅蒙看向对着他微笑的玄微子，说道：“先生说笑了，这并非同一个人。”
玄微子问道：“你又怎知道我与画中非一人？刚才你就已经说了，画中乃是仙人，仙人在凡人眼中百人百相，你如何证明我非画中人？”
茅蒙低头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玄微子笑道：“痴儿，你尘缘未了，此时若要强行修仙，定会留下遗憾。”
茅蒙答道，“蒙此生所愿便是习得成仙法，修得逍遥身，得大自在。”
玄微子问道：“你父母养育你二十余载，可曾膝前尽孝？你妻嫁你五年有余，可曾怜爱关怀？你子已出生近一年，可曾享得天伦之乐？”
茅蒙大惊，颤声问道：“先生乃是仙人？如何知我家情况！”
玄微子摆摆手道，“我是不是仙人与你无关，痴儿，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