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黄沙漫天，谁为持棋者
白石生怒不可遏，大吼道：“尹喜子，你为何不等我问完？难道是你心里有鬼？”
玄微子抬手制止，“石生，不可无礼，你去看看商队里那些受伤的人，帮他们治疗一下。”
白石生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玄微子呵呵一笑，温声道：“石生，切记养生之道，生气伤肝。”
白石生停下脚步，平复下心情，吐出一口浊气，对玄微子拱手一礼，“先生，石生记下来了”
“去吧，让未受伤的人骑快马将那些离去的商队护卫和商人都引回来吧，无人护卫，没有熟悉地形的领队，商队这些老弱妇孺也不能活着走出这戈壁。”
白石生应声“是”，这才转身去安排。
玄微子转身对尹喜一礼，“尹喜子，许久不见，这里有礼了。”
尹喜微微一笑，“经年不见，玄微真人依旧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看不到丝毫岁月痕迹。”
“哎！尹喜子就不要打趣了，我哪里能称得上真人？”
“玄微真人自轩辕之代，历于夏商，随老君西化流沙，真人此称当之无愧矣。”
说罢玄微子，尹喜二人哈哈大笑。
片刻后，玄微子说道：“此次多亏了尹喜子显露仙威，救我于危难，请受我一礼。”
说罢正襟躬身，双拳一礼。
尹喜子赶忙架住玄微子双手，“先生乃我师之友，喜可不敢受。且这些蟊贼本是些凡夫俗子，怎能伤得了真仙。喜来与不来，无碍结果。”
玄微子面露感慨，说道，“老聃于我亦师亦友，在老聃身边这些年常坐而论道，受益匪浅，得益良多。”
一旁的徐甲咳嗽一声，指了指玄微子手里那卷书简，书简上一道长长的刀砍痕迹，上面还插着一只羽箭。
玄微子脸上微红，迅速将书简背于身后。
尹喜装作不知，看向徐甲，“这位是。。。？”
“徐甲，老聃的佣工，自小跟在老聃身边。论资历尹喜子可称他一声师兄。”
尹喜大惊，对着徐甲躬身一礼，“喜见过师兄。”
徐甲淡然道：“文始真人无须多礼，你已贵为真仙，我却还未寻到升仙机缘，这声师兄受之有愧。”
玄微子一旁打趣道：“徐甲，看你这态度，不像是受之有愧。”
徐甲狠狠瞪了玄微子一眼，伸出右手，“刚才谈好的欠我二十万钱，还来。”
玄微子尴尬一笑道：“徐甲，你看，我的兜比脸还干净，先欠着如何？”
尹喜差点笑出声来，赶紧装作抚须，用手遮住嘴巴。
徐甲面无表情，右手依然伸着，“你没钱为何答应的这么爽快？”
“十万钱我也没有啊，反正都是欠着，答应你二十万钱又如何！”
徐甲气恼，怒哼一声，“你这个骗子，哼。”
说罢拂袖而去。
尹喜乐得有些合不拢嘴，轻声道：“师兄，还真有性格。”
玄微子呵呵一笑，“他就这样，对钱执念太重，老聃出关时欠了他七百二十万钱，徐甲心怀不满，向老聃讨要钱财。老聃一言不发，一指点向徐甲，将他化为一具枯骨。至此徐甲方才明白，若不是跟着老聃，他早已化为枯骨，根本活不了这么久。可惜他意念不通达，一直未能成仙。老聃这才让他跟着我寻找升仙的机缘。”
尹喜颔首，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问题所在。
为何要成仙？当是近大道，得长生。
身边钱财当视为粪土，无欲无求，逍遥天地间方是正道。
徐甲一直放不下这些黄白之物，终为这些俗物所累。
玄微子问道：“尹喜子，你我此次见面，怕不是偶遇吧？”
尹喜点头，“一切瞒不过玄微真人，喜此次来，乃老君所派，邀先生升仙。”
玄微子叹道：“非我不想升仙，实为不能。”
尹喜一惊，脱口问道：“玄微子，这是为何？”
玄微子神情有些沮丧，沉默良久方才说道：“我随老聃西化流沙，为的就是能得天道认可，得道飞升，位列仙班，享长生道果。老聃为助我，常与我彻夜论道，讲述宇宙之奥妙，万物之本源。累了便与我奉棋手谈用以消遣，这样连续四百九十九日，可惜依然不能助我飞升。”
玄微子看向远处的遍地黄沙，双眼映照黄沙尽头之上若隐若现的漫天星辰，重重吐出四个字，“天道不允！”
尹喜一脸肃穆，怎会如此？斟酌片刻问道：“哪！老君为何让我来邀先生升仙？”
“老君非老聃，老聃却是老君。”
尹喜满脸不可置信，“先生，此言何意？”
玄微子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而问道：“若我不愿升仙呐？”
尹喜脸色微沉，低声说道：“老君说：这人间容不下先生。”
玄微子飒然一笑，呵呵笑道：“应该还有吧？”
“若先生执意留在人间，那便以人间为棋局，与先生手谈一局。”
玄微子目光微凝，深邃的眼神似要将尹喜看穿，“你？”
尹喜摇头，“喜只是传话，未更改一字。”
玄微子仰天凝望，时至黄昏，夕阳半挂，红霞映照，已有数颗明亮的星光闪现。
就在玄微子看向天空的瞬间，天地异象显现，天空隐约显现一张棋盘，数颗明亮的星星化为棋盘上的棋子。
棋盘之后一双眼眸似要洞穿虚空，俯瞰这芸芸众生，眸光直射向玄微子所在之处。
黄沙地上，黄沙漫天飞舞，似要将这方天地吞没，隐约间黄沙中似有人影闪现，战马嘶鸣，战车冲撞，那些人影手持兵刃，相互砍伐。
人影中有人赢，有人输，赢的人不久便会被其他人斩杀。人影越聚越多，犹如过江之鲫，漫天杀伐中，众人皆死，最后只留一人。
异象不过瞬间，棋盘隐去，西方依然挂着半日，黄沙猛然落地，化为沙石。
“呵呵，我有这么招人烦吗？天地之大，为何不能容我？”玄微子自嘲一笑，摇头叹息。
尹喜沉默不语，刚才那异象只是瞬间闪现，他仅仅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便心神不稳，元神震荡，这不是他该看的。
玄微子稍微平复一下心境，问向尹喜，“代价是什么？”
“天地不存，三界无根，化为虚无。人间不留名，仙界去道果，冥府无往生。抹去一切痕迹，先生也不曾来过。”
“抹去一切痕迹谈何容易，真的有谁能有如此大法力吗？”玄微子仰天问道。
“喜，不知。话已带到，喜先回去复命，先生保重。”尹喜说完，脚下一团紫气升腾，瞬间将尹喜完全裹住，紫气向西飘去，转眼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