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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疑案》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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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仟当晚夜宿客店,看罢师父的书信,惊得直冒冷汗。口中嘟囔道:“若是别人看了这封信,定然不敢上京去了,我却非去不可,纵然那张清有些手段,料他也不是我的对手。”,遂将书信叠了,照原样封好。

    翌日拂晓,离开客店,来至东京汴梁。沿着汴河徐徐前行,日中时分,见河岸上有一家馒头店。门前一张旗幡上写着:“张二哥馒头店,专供上等馒头”,门前站着一个妇人,大红绸巾勒着腰,叫道:“客官,进来吃些馒头。”

    石仟思忖道:“这里想必就是张清家了。”走入店去,那妇人道了个万福,问道:“客官要几个馒头?”

    石仟道:“且稍待片刻。”从背上取下包裹,打开看时,一包黄金,一包金银首饰,有头上戴的,腰间挂的,都是路上偷来的赃物。

    张清老婆见了,动起了心思,思忖道:“这客官怎有如此多的金银首饰,我虽说开黑店卖人肉馒头,老公也常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却从没见过这许多宝贝。少时他要馒头吃,我多使些蒙汗药,这许多的金银首饰岂不都是我的。”

    石仟道:“嫂嫂,买五个馒头来吃。”

    张清老婆道:“马上就来。”,取了个碟子,盛了五个馒头,在灶头上往馒头里撒了些蒙汗药。

    石仟早已识破张清老婆的诡计,从怀中取出一包解药先吃了,喊道:“嫂嫂,借一口水喝。”

    张清老婆端了半碗水过来,放在桌上。

    石仟道:“待我喝了水再吃馒头。”喝完水,用两只筷子将馒头分开看了一眼,便道:“嫂嫂,我常听人说,莫去汴河岸上买馒头吃,那里的馒头全是人肉做的,嫂嫂,你看这馒头里有一块指甲,便是人的手指头,这一块上还有许多头发。”

    张清老婆道:“官人休要耍笑,我这里卖的可是正儿八经的白面馒头。”

    石仟吃了馒头,只听得妇人在灶头说道:“倒!”指望着能药翻他,石仟早已服了解药,一点事儿没有。口中喊道:“嫂嫂,再来五个馒头。”

    张清老婆思忖道:“想来是蒙汗药使得少了,这番多使些药。”

    石仟又从怀中取出个药包来,张清老婆见石仟从怀中掏出一丸药来吃,问道:“官人吃的是甚药?”

    石仟道:“这是秘制的仙药,名唤“百病消”,妇人家头疼脑热,中气不足,贫血脾弱,都能吃得。”

    张清老婆道:“官人也给我一丸尝尝。”

    石仟从怀中另一个药包里取了一丸药,与张清老婆吃了,霎时,张清老婆就被药翻在灶前。

    石仟心下思量道:“这婆娘要对付我,却被我药翻了。若是别人此时必然离去,我却偏不走。”

    坐在凳子上解下腰带,抓起虱子来。不多时,见一人挑着担子回来了。

    石仟寻思:“此人想必就是张清。且看他如何对付我?”

    张清与石仟两人叙礼毕,张清道:“客官可吃过馒头了?”

    石仟道:“吃过了。”

    张清道:“我婆娘可收过钱了?”

    石仟道:“嫂嫂在灶头上蒸馒头,未曾收钱。”

    张清放下担子,来到里间屋,见浑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说话说不真,喃喃地说道:“我被人下药了。”

    张清心下思量:“我晓得了,这婆娘不认得江湖上的朋友,莫不是被门前那客人药翻了。”

    走出里间屋来,对石仟说道:“客官,我妻眼拙,不认得道上兄弟,切望恕罪。”

    石仟道:“尊兄高姓?”

    张清道:“我便是张清。”

    石仟道:“原来是同门,我是洛阳石仟,师父杜梅山有书信一封,托我带来与你。”

    两人作揖行礼,张清讨来解药与浑家吃了。接过书信,拆开看时,只见书信上末尾写道:“务必设法除掉此人。”,张清看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思忖道:“这厮对师父也忒无礼了,今夜定要坏他性命。”

    对石仟说道:“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少时酒饭款待,吃过晚饭,安排石仟去客房里睡了。

    张清夫妇在房中商议计策,石仟进入客房,只闻得一股恶臭,寻来寻去,臭味是从床底下散发出来的,趴在地上一看,床下是一个大瓷缸,伸手往瓷缸里一摸,一颗人头,再一摸,一只人手和一只人脚。

    石仟将瓷缸搬出后院,将尸首用麻绳捆缚了,挂在后门屋檐上。关了后门,正欲进入房中歇息,只听得张清浑家道:“此刻便动手了结他。”

    张清道:“不可,且待他熟睡后再动手。”

    张清婆娘道:“那汉子今日来店里时,我见他包裹里有好些金银首饰,还有一包金子,足有三百两。今夜结果了他性命,明日将金钗把来戴在头上,叫别人也见识一下。”

    石仟心下思量道:“他两个竟然要害我性命,不妨事,我自有计较。”

    张清有一个儿子,十来岁左右,卧病在床。

    石仟来到张清儿子的房里,给那小孩喂了点蒙汗药,绑缚着手脚带到自己房中,放在床上用被子盖了,先从后门走了。

    不多时,张清老婆提着一盏油灯,张清拿着一把大斧头,推门进入石仟住的房中,见被子盖着个人睡在那里,连被子带人砍了四五斧。张清揭开被子一看,叫道:“哎呀,婆子,杀错了,杀错了,杀了的是咱儿子。”

    夫妻两人放声大哭起来,石仟在后门叫道:“你没事杀你儿子做甚?石仟在这里。”

    张清听得石仟说话,气的脸色铁青,拿起斧头便去追赶,慌忙走出后门去,不料咚地一声,撞得眼冒金星,抬头看时却是人头,人手,人脚挂在屋檐上,好似挂了一竿儿腊肉。

    张清吩咐浑家暂厝了儿子的尸首,独自一人去追石仟。石仟见张清来追赶,扑通一声,跳入眼前小溪里,石仟惯会水性,跳入小溪好似一只鱼儿,不多时便游到对岸去了。张清赶来也跳进溪水里,怎奈他水性不好,游得慢了些,未能赶上。

    石仟上了岸,脱下衣裳挤出水来,便往前面行去,两人从三更天你追我赶,不觉已是五更天了,直赶了十多里地,来至城中一个澡堂子。

    石仟进澡堂洗澡,顺便烘烤衣裳。正洗浴时,只见一个人从后面将他两脚一拽,拽翻在地。来人正是张清,两人顿时厮打成一团。

    恰在此时,只见一个衙役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上前说道:“你们看在我的薄面上放手吧!”。两人不顾来人劝说,一味地厮打。那人来至两人身后,将两人拉起,这才罢手,回头看时,却是师父杜梅山。

    两人拜揖行礼,杜梅山叫他们一起去酒肆吃酒。吃了几盅酒,张清便将前事对杜梅山讲了一遍。

    杜梅山道:“事已至此,你二人各认天命,如今倒另有一事,石仟明日去京城,那洒金桥下有个遛鸟的汉子,也是我们行院的人物,姓史名俊。这汉子江湖人称“过江龙”。他家住在大相国寺后面,他那遛鸟的笼子乃是一个罕见的宝物,金丝掐成的,他平日里对那笼子爱惜如命,你若能将这鸟笼偷到手,便准你加入行会。”

    石仟道:“不妨事。”

    三人叙谈多时,此刻已是日中时分,石仟让杜梅山在张清处等候。自戴一顶貂皮帽,皂衣皂靴,扮成一个衙役,走至洒金桥下,见一人抱着架鸟笼在桥下遛鸟。

    抬眼看时,只见那人戴着青纱头巾,身着一领杨柳色布衫,腰间系一条蓝绸丝绦,石仟寻思道:“这人便是史俊无疑了。”

    走过洒金桥,去米行卖米的摊上撮了几颗红米,又去菜市场摘了些菜叶子,将米和菜叶放在嘴里嚼碎。从史俊眼前走过,刻意扔下十文钱在地上,史俊去捡那铜钱,石仟趁机将嚼碎的菜叶和米吐在史俊的头巾上,径自往前摇摆而去。

    石仟来至洒金桥上站定,见一卖葫芦的小童走来,石仟道:“我与你五文钱,你瞧那遛鸟的汉子头巾上有一坨鸟屎,你去说与他,不要道是我让你说的。”

    那卖葫芦的小童来至洒金桥下,对史俊说道:“官人,看你头巾上有一坨鸟屎。”

    史俊摘下头巾看时,果见头巾上是一坨鸟屎,便去一旁的茶坊内揩拭,走出茶坊时,鸟笼已不知去向了。

    原来石仟见史俊进入茶坊内揩拭头巾,借着那个空儿,将鸟笼提溜走了,直提溜到张清家里去。杜梅山和张清见了,大吃一惊。

    石仟道:“我不稀罕这玩意儿,少时还了他去。”说罢去房里换了一顶旧头巾,脚上穿了一双旧麻鞋,身上穿了一领旧布衫,手拿着金丝鸟笼,径直去了大相国寺后院。见了王秀的老婆,拱手行礼道:“哥哥叫我来取一领新布衫,有金丝笼儿在此做个见证。”

    那妇人不知是计,收了金丝鸟笼,取出一领新布衫交与石仟,石仟接了新布衫,回到张清家里,见杜梅山和张清兀自坐在厅中叙谈,说道:“师父,我把金丝鸟笼拿去他家换了一领新布衫。我们三个少时同去见他,博个笑声,我且着了新布衫去闲耍一遭。”

    石仟着了新布衫,三人便往城里走去,来至一爿酒肆,在酒肆吃了一个时辰酒,又买了些点心吃了。待要过洒金桥,见史俊在桥下四处打探鸟笼的下落,三人来至史俊面前,史俊认得杜梅山和张清,见石仟有些面生,向杜梅山问道:“这位官人是谁?”

    杜梅山正欲说,被石仟扯过一旁,低声说道:“勿要说我姓名,只道我是你亲戚,我自有道理。”

    史俊又问道:“这位官人高姓?”

    杜梅山道:“是我的亲戚,我带他来京师走走。”

    史俊道:“原来如此。”

    说罢,四人同去城外僻静之处饮酒。进了酒肆,酒保筛酒上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史俊道:“师兄,我今日与浑家怄气,挑着那金丝鸟笼出来遛鸟,见一人将铜钱洒在地上,我去拾那铜钱,不知甚鸟在我头巾上落了些鸟粪,我去茶坊揩拭头巾,出来便不见了金丝鸟笼,生了半晌闷气。”

    杜梅山道:“那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你面前卖弄,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了。你休要气恼,明日闲暇时,大家和你一同去查访这鸟笼的下落。想必是同道中人拿去玩玩,指不定哪日便还回来了。”

    石仟只在一旁暗暗地偷笑,四人吃的酩酊大醉,各自归家去了。史俊回至家中,老婆问道:“你恰才叫人将金丝鸟笼拿回来了?”

    史俊道:“不曾叫人拿回。”

    老婆将鸟笼取来,说道:“这不是鸟笼?那人还拿了一件新布衫与你。”史俊猛然想起今日一同吃酒的杜梅山的亲戚,那人穿的好似他才买的新布衫,心中委决不下,肚里又生了一回闷气,提一壶酒,索性和老婆吃了个大醉,解衣睡了。

    当夜三更时分,石仟摸黑来至史俊家中,跳进院里躲在窗外偷觑,见史俊和老婆大醉,撬开门躲在床下,听得两人鬼乱,把尿盆一脚踹在门上,只听得“咣当”一声,史俊和老婆大吃一惊,慌忙起身点灯去看。石仟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手中提着一布包儿。史俊就灯下看时,却是今日一同吃酒的那人。

    史俊道:“你躲在我家床下做甚?”

    石仟道:“师父教我还你这布包儿。”

    史俊打开看时,却是自己新买的那领布衫。问道:“你是何人?”

    石仟道:“小弟便是洛阳府石仟。江湖人称——“鼓上蚤”。”

    史俊道:“久仰大名。”两下见礼罢,便留石仟在家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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