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牙婆贪贿卖风情》卷之六

    文大郎道：“若果能成就，便是迟几日也无妨，只是计策何如？”

    王婆道：“明日早饭罢，在王家当铺相会，大官人须多带银两，只说与老身做买卖，那时自有道理。若是老身这双脚跨得进罗家门时，便有几分眉目了。大官人且回下处，莫在我家门首踟蹰，倘被人察觉，反误大事。若有三分机会，老身自会相告。”

    文大郎道：“全仗干娘妙计。”深作一揖，欣然奉命而去。

    正是：“未曾破曹兴汉室，却先茅庐顾诸葛。”

    翌日早饭罢，文大郎打扮齐整，取来五百两银子，放在木箱内，唤个随从负着，二人前后相随，来至王家当铺。大郎向对过楼上张望，见户牖紧闭，料是小娘子不在，便与当铺掌柜见个礼，讨个小木凳坐于门前，翘首以待。少时，只见王婆携着一个竹篾箧儿匆匆赶来。大郎上前扯住，问道：“王妈妈，这小箧儿里面何物？”

    王婆道：“珠宝首饰，大官人可是要买？”

    大郎道：“我正要买。”

    王婆转进当铺，与掌柜的见礼，道声相扰，便将箧儿打开。内有十来包珍珠，又有几个小匣子，皆放着新奇錾花点翠的首饰，光彩夺目，熠熠生辉。文大郎拣了十来颗又大又圆的珍珠，又挑了些钗簪珥镯之类，抟成一堆放着，说道：“这些我全要了。”

    王婆斜着眼儿偷觑对过楼上，扯着嗓子高声说道：“大官人净拣上等的要，只怕你不肯公道作价。”

    文大郎心领神会，开了木箱，将五百两银子白花花地摊在柜台上，高声说道：“我这里足有纹银五百两，还怕买不起怎的？”

    不多时，街坊四邻走来围成一团，立于当铺门前看觑。

    王婆道：“老身诨言耍子，岂敢小觑大官人。这银两且请仔细收好，只须还价公道便是。”

    两人一边出的少，一边要的多，天上地下乱争乱嚷。王婆一口定价，二百两银子分文不少。文大郎攥着首饰，既不肯撒手，又不肯多添，故意走出屋檐，一件件翻来覆去地验看，说些真假难辨、缺斤少两的话，拿在手中于日光下炫耀。一时过路之人皆驻足观看，有人不住地叫道：“好东西。”

    王婆故作嫌恶，嚷道：“买便买，不买不可乱翻，只管耽搁人买卖做甚？”

    文大郎道：“如何不买？”两人又讨价还价一番。

    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王婆妙计惊妇人。”

    三姐儿听闻对过喧嚷，不禁移步前楼，推窗窥看，只见珠光宝气，闪耀辉煌，甚是稀罕。又见婆子与客人争执不下，便吩咐丫鬟去唤婆子前来，欲看看她的首饰。晴雯领命而去，穿过街市，扯住婆子衣袂，说道：“我家大娘请你过去。”

    王婆暗自欢喜，佯装不知，问道：“你是谁家的？”

    晴雯道：“对过罗家。”

    王婆将珠宝首饰劈手夺过，匆匆地包了，嘟囔道：“老身无有许多空闲，与你这厮歪缠！”

    文大郎道：“我再添些，卖了罢。”

    王婆道：“不卖，不卖！似你这等出价，老身出脱多时了。”

    一面说，一面将首饰放入箧内，上了锁，抱起便走。晴雯道：“我替你老人家端着。”

    王婆笑道：“不劳费力。”头也不回，径往罗家去了。

    文大郎心中暗喜，收拾了银两，与掌柜的告辞，自回客店静候佳音。

    正是：“饶你门墙森严，终有缝隙可钻。眼望诸葛前去，未知究竟苦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