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宴会
这几日苏芫都同辛齐沪钦一起商量击垮札尔朗家的大计，辛齐不愧是出自商户名门，短短几天便制定好了计划，许是在心中谋划已久。札尔朗家生意广泛，府里的大公子朝舟虽不是嫡子，却十分能干，颇受札尔朗重用，家中生意基本由他打理，想要击溃并不容易。
“辛齐，沪钦，你们放手去做，所需银两我全力支持，相信你。”苏芫看出了辛齐的担忧，想到阿玛密库里有大量钱财，她放着也是无用，倒不如放手一搏。
有了苏芫的首肯，两人也放下心来。
“格格，算我借你的。”辛齐这个温润君子自然也不白要。
“一条船上的人分什么你我，再说这个话我生气了啊，再说了，府里有你这么好的管事，我还怕跳槽不干了呢。”她故意板着脸。
几人相视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两位姑姑教她的道理。
抬眼看到牧叔一脸堆笑的迎着宫中太监走来，苏芫赶紧带着众人跪下接旨，此次是接到去景山的旨意，老祖宗设宴，特意招待使团女眷，接到懿旨的亲贵格格福晋需一旁做伴。主角自然是准噶尔的娜仁公主和沙俄叶卡公爵夫人，今日宴会也算是大清对使团来京的重视。
对于沙俄，皇上和朝野大臣是头疼不已，清军当年入主中原以后，忙着平定三藩，沙俄趁机入侵了尼布楚和雅克萨，雅克萨已经在黑龙江流域边上，边境屡遭侵犯。
大清一直把东北和外东北视为满洲的龙兴之地，对于沙俄的入侵行径进行了多次谴责和交涉，沙俄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这使康熙帝认识到，只有使用武力，才能驱逐沙俄侵略军。
为此，康熙二十一年，他于平定三藩之乱的第二年，即派人赴关东东巡，了解黑龙江流域的相关情况，也做着战斗准备。
此次准噶尔和沙俄一同来朝，必定来者不善。
出发之前，外祖父和逸鸿哥哥都特意派人嘱咐她，一切小心行事。对于这种宴会，她能做的也只有是沉默，可老祖宗的一番好意她无法拒绝，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一个即将为侧福晋的落魄格格，不能给脸不要脸。
此时正值入夏，因宫人的用心打理，园中飞鸟啼鸣，蝴蝶翩翩起舞，漫步其中，彩蝶翩翩夏日里的花园，百花争艳，花香四溢。牡丹、菊花、玫瑰……它们或娇艳欲滴，或清香悠远，各种花香交织在一起，令人陶醉，漫步其间，恍若置身仙境，让人流连忘返。
宴会布置得十分精心，一排排白色的帐篷里，精心布置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新鲜的水果、香喷喷的烤肉、还有那色彩斑斓的甜点，让人垂涎欲滴。在鲜花的映衬下，宴会的氛围愈发浓烈。
苏芫刚进来，就听到西洋乐器小提琴和钢琴的声音，想来是沙俄使臣带过来的，那悠扬的旋律、流畅的曲线以及细腻的手感，音色独具魅力，她也沉醉其中。
以前，阿玛额娘都分外好奇外国的风土人情，她们家也在沙俄边境小住过一段时间，年幼的她有一次见到穿着华美无比的巴洛克裙的沙俄人弹奏西洋乐器，只这一眼充满了兴趣，耐不住她的缠闹，额娘也曾请沙俄人过来教过一二，她也学得很好。
来到京城后，西洋乐器不是京中常见之物，京中贵族多盛行古筝琵琶，她也怕其他格格笑话她另类，就再也没再碰过。许久没听到了，她不自觉的驻足，后面传来若泉若媛的声音。
“苏芫姐姐。”两个稚嫩的声音兴奋的叫着她。
“你俩怎么来了，跑一头汗。”苏芫蹲下来给这两兄妹擦着，以前总是嫌这俩小鬼头缠着她玩，现在却觉得被人惦念无比幸福。
“我们和大姐一起来的，大姐说今天宴席上有金头发蓝眼睛的沙俄人，前几日祖父怕我俩闹腾，不让我和妹妹进宫，今天我们可不能错过。”若泉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
“对，苏芫姐姐，听说沙俄人的裙子好漂亮，叫巴什么裙，唉呀我忘记了。”妹妹若媛也抢着分享，小孩总是被新鲜玩意吸引。
两人听到这没听过的乐器声，争先恐后的拉着苏芫一起看，苏芫看到活泼好动的兄妹俩，也被他们天真的笑容感染。
只见沙俄人分别弹奏着钢琴和小提琴等乐器，老祖宗也在正厅带着后宫嫔妃招待着准噶尔娜仁公主以及沙俄叶卡公爵夫人。
若泉若媛终于看到了真人，兴奋的直拍手，太阳渐渐起来了，苏芫怕热着两人赶紧带着他俩在帐篷下坐下，若泉的大姐，若馨格格也结束了和其他格格的交谈，走了过来。
“你俩这鬼精灵，叫你俩等我，一会就跑走了。”
“哎呦大姐，你太慢了。”若泉故意撅着嘴逗着大家开心。
“若馨格格安好，前几日宴会上远远的见格格一舞，简直惊为天人，之前若泉若媛就和我夸了你多次，说自家姐姐是大美人。”苏芫也笑着和若馨格格打招呼，若泉若媛，她早已在心里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之前她刚出冷宫的时候，若泉兄妹俩对她的出现开心不已，她也很感激。
“这便是苏芫格格吧，也就你不嫌弃他俩吵闹，此前我一直跟随额娘在边境照顾阿玛，家中祖父母又宠着他们怪闹腾的，多亏了你对若泉若媛的照顾。”若馨格格也十分客气，想来也在弟弟妹妹嘴里听到过她。
“客气了，我很是喜欢若泉若媛。”
正说着，文茵格格也看到了她们，上来打着招呼。“苏芫，今日倒是来得挺早。”
苏芫笑着介绍若媛格格，她们都随家属同在边境驻军，想来也认识。
“文茵姐姐安好，之前两家的驻地不同，边境只见过几次姐姐，现在回到京中可以经常相见了，真是缘分。”若媛格格主动打着招呼。
“若媛格格有礼了，咱边境呆过的人就是亲近些，不像京中的一些格格，真是好大的架子。”文茵格格也笑着回礼，若媛格格是开国大臣九王爷嫡子的大女儿，身份尊贵，竟也如此和善近人，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几人相谈甚欢，这两天遇到的若媛格格和南宸福晋文茵格格，都对她很是友善。
“不知道南宸他们都在干嘛，听说皇上和准噶尔使团带着男人们都在后山比试射箭骑马。”新婚不久又情投意合，文茵格格没两句话就绕回自家丈夫身上，苏芫和若馨都打趣他俩如胶似漆。
文茵格格赶紧红着脸转移话题，“前几日看到了吗，那个准噶尔大王子赛清，长得真是好看，不过听说常流连青楼坊间。那位星朗将军也不错，魁梧高大，长得也俊俏，传闻十分洁身自好，从不与外头女子沾染，真是难得，要是我还没婚配，我都想嫁他了。”
苏芫听到赛清的名字，心中万般情绪，星朗哥和外祖父都不支持与他来往，说心里话，她不想和赛清哥哥断了联系。
她不得不承认，来京后追求宁轩，甚至后来的永慕，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像赛清的缘故，宁轩像冷酷时候的他，永慕像阳光温暖时候的他。
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居然对他有如此深的眷恋，或许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若馨格格听到文茵的夸赞，不自觉也红了脸。文茵格格也是恋爱中过来的，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敏锐察觉到若馨异样的脸红。
“若馨，不会喜欢大王子赛清或者那位星朗将军吧。”文晨捂着嘴，避开身边的下人，低声取笑。
“哎呀文晨姐姐，若馨只是欣赏而已。在边境的时候，偶然在城墙上见过几次星朗将军，穿着战袍领军的样子，甚是气势逼人，有几次阿玛和他接触后，都夸赞他是难得的英才。”
“若馨，想来你也是这次和亲的人选，若是能赐婚给星朗将军，也算是美满姻缘一件，在这先给你提前恭喜啦。”
苏芫听到两人的交谈，也淡淡微笑着，不能让人发觉她的情绪。若是星朗哥哥也喜欢若馨这样爽朗明媚的女子，她也会诚心祝福他们的。至于她自己，不敢再对自己的姻缘再有幻想。
抬眼看到朝阳静姝还有几个格格也在宴会，这种场合，朝阳自然也会出席。每次见面，难免觉得尴尬，她俩之间，永远做不到坦然相处。
“呦，这不是侧福晋苏芫格格吗，还不向嫡福晋朝阳问安，想来苏芫格格愿意做妾，也是看着庆王爷静轩家财万贯，好补贴那破败娘家吧，可怜那永慕错把墙头草当做宝贝。”今日宴会都是女客，一向和她不对付的静姝故意提起，身边的几个格格都嗤嗤的笑着，静姝没少在亲贵格格面前，扭曲宣传她的坏话。
苏芫赶紧深呼吸忍住自己的脾气，这种场合，不能闹起来，不然都会觉得是她不守规矩。
文茵格格自然也听说了苏芫和朝阳的事情，伸出手拉着苏芫，也学着她的样子回怼尖酸刻薄的静姝，“呦，这不是静姝格格吗，格格可是闻名遐迩出名得很，我在边境就听说上次小王子穆吉在文武百官面前对你当众拒婚，应该是小王子不了解格格，若是知道静姝格格口舌如此伶俐，定喜欢得紧呢。”
“你，你夫君不过是一个贝勒，你父亲官职也不高，竟敢如此无礼。”
静姝愤怒的看着她，也没想到这个刚回京城的文茵格格，竟会帮着苏芫。一般和苏芫不熟的亲贵格格们，听到她的流言，都不会和她做朋友的。
“这位格格，凡事不过一个理字，你出言刻薄在先，今日的场合若你先挑起事端，想来老祖宗不会轻易饶了你。”一旁的若馨格格见状也出声。天下女子都想嫁个恩爱郎君做妻子，可谁能人人如愿呢？王侯将相，三妻四妾是常事，总有不幸的女子身居侧室，就连皇上的众多妃子娘娘，不也是侧室吗。
静姝闹了一个好大的没脸，又不敢当众和颇有地位的若媛闹起来，只能气愤的离去，朝阳和旁边的几个格格见状，也不想卷入事端当中，都借着理由散了。
“苏芫在这多谢了，无妨，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她想起之前的云兰姐姐，在其他格格欺负她时，也总是站出来回怼那些人，她刚进冷宫时，云兰姐姐还带着云华偷偷来冷宫看过她好几次，后来没过多久，准噶尔来朝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借故告别两人，苏芫带着杏玲走在景山的梅园，因在夏天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这里人少安静，以前哪里人多往哪里凑，现在是哪里人少往哪里走。
命杏玲附近看着，苏芫坐在角落的台阶上，晒着暖暖的阳光眯了一小会，甚是惬意。迷糊中，隐隐约约听到有沙俄人对杏玲的询问声。
“这位贵人，奴婢不会沙俄语言。”杏玲急得满头大汗。
苏芫走过去解围，见是叶卡公爵夫人旁边的玛琳女官，怎么也没个翻译跟着。好在她跟着阿玛游历时学会了一些，用沙俄语需要什么帮助，并诚心赞美着女官的美丽。
玛琳女官是个二十出头的未婚女子，皮肤细腻白皙，五官高挺精致，特别是蓝色眼睛摄人心魂。
苏芫也熟练的用贴面礼进行问好，这一动作惊呆了一旁的杏玲。玛琳女官看到如此精通沙俄礼仪的大清贵族女子，也不自觉的露出几分赞叹。
因沙俄来京城路途遥远，精通汉语的只有几位男性翻译官，且大清贵族们经常用满蒙语言交流，他们在一旁也经常无法听懂。大清国安排的也都是男翻译，交流起来甚是不便，想了解大清女性衣着物品首饰之类，男性也无法解释。
“我想一个人逛逛大清的花园，实在太大了，不小心迷了路，我想回去宴会，请问怎么走？”玛琳女官说出了她的困境，苏芫笑了笑，她刚来时也经常迷路，热心的给她指了方向。
玛琳女官走时，回头问了她的名字。
“安娜。”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她会沙俄语一事，随口用了以前沙俄老师给她取的沙俄名，否则，难免被拉去充当翻译，哪还有清闲，外祖父和星朗哥哥也一再强调她要低调。
杏玲看到玛琳女官已经走远，崇拜的问着苏芫，“格格，您还会沙俄语呢，还有那个脸贴着脸是什么意思，您快给我说说，她的裙子真好看，眼珠竟然是蓝色的，我还第一次看那么清楚。”
看到杏玲的激动不已，只说小时候阿玛教过一些，也让她必须保密，告诉她一些关于沙俄的礼仪，从小在宫中的杏玲也好奇不已。
“格格，如果奴婢能试穿一下沙俄的大裙子就好了。”正当杏玲幻想着自己穿上巴洛克裙子的样子，苏芫突然想到，沙俄公爵夫妇刚入京城，服饰华丽特别，如果能在自家铺子里也上些沙俄服饰，再用西方的油画，仿真画下纪念定会火爆京城。
中国画向来都是写意为主，以描摹人为主的西方油画在京城少之又少，只有宫中来的西洋画师才会这项技能。一经上架，想来会供不应求。
苏芫盘算着成本和时间，服饰样式如果让人再去沙俄采购，快马加鞭来回至少将近两个月，使臣团一旦离开，好奇的热度也会下去，时间必须要快。如果私下拜访刚刚的玛琳女官帮忙，想来会便捷许多。
争取趁这段时间挣个几千两银子，光要些服饰样式还不够，铺子最好能得到公爵夫妇的认可和支持，这样价格才会水涨船高，其他铺子就算仿制也不能比肩。想要挣钱，看来就不能清闲了。她笑了笑，有时间和后院女子争风吃醋，不如把心思花在挣银子上。
“杏玲，我们先回宴席，等会宴会结束我们去找辛齐管家和沪钦表弟，实现你的梦想。”
“啊，格格就知道您最好了”杏玲激动得跳了起来。
从前的她，只会期待着别人实现她的愿望，现在，她也能努力实现他人的愿望，这感觉，让她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