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怀念
安排完后,苏芫一人走向阿玛额娘的安寿院,主院很大,不像其他王府的主院布置的奢靡华丽,反而以雅石古玩居多,充满了书香气息。
突然记起幼时,舅舅不止一次的和额娘抱怨过:“主院里怎么这般布置,除了石头就是书籍,值钱的花瓶珠宝都没几件,一点都不像王爷府邸,还不如一些富商家看着有钱。”
额娘听后都是微微一笑,从不与他争辩。舅舅从小不喜读书,又在舅妈的怂恿下,一向是只喜欢金银珠宝,对于各种文雅之物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当年阿玛逝世的时候,又因着牧叔和忠心旧仆当年的拼亖保护,舅舅舅妈才没能搬走院中的一草一木,可能也觉得阿玛院中这些玩意不值些钱,心思也都在有现成金银的库房上,这俩夫妇没少欺负她年幼,趁人之危卷走了大半库中的金银。
想着往日的时光,她常常奔跑穿过院子的精心修剪过的盆景园林,撒娇着要阿玛额娘抱抱,看着一切如旧的陈设,不禁勾起万千思绪。
“老奴给格格请安,格格安好。”一直伺候安寿院的老耿是诚郡王府伺候最久的几个老奴了,是自小伺候阿玛的,也早已将诚郡王府当成了最后的归宿。当时诚郡王爷去时,老耿还悲痛过度一下病倒在床,也因此在当时极难度日不得不辞退众多奴仆的时期,牧叔也没忍心辞去他。
苏芫衷心的感谢着,连忙扶了起来。“耿叔请起,可苦着你守着这院子了。”
“耿叔,我今天来看看阿玛额娘的院子,以前怕伤心,总不敢来看。”
“格格不必自责,人之常情,老奴给您仔细介绍院子,怕格格长久没来都忘了,这院中物件的一草一木都在老奴的心中,和前几年登记在册的分毫不差,格格这边请。”听着老耿如数家珍的介绍,回忆起了许多,也有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的。
“耿叔,快到晚膳时间了,昨儿个牧叔说高兴,今天晚上等着您和几个府中老人去聚聚呢,快去吧,等会迟到了,牧叔可要罚酒了。这里有奴婢家丁伺候,不必担心。”
看了看天色,连忙催促老耿,牧叔和一众忠心老奴们为着她回来都高兴着,好歹她是府里唯一的小主子,是他们的寄托和牵挂。
“来人,吩咐下去,不许人打扰,多点几支蜡来。”苏芫看着老耿走后,吩咐伺候在旁的安寿府里的奴婢。在老耿的一贯要求下,这院子里的家丁奴婢倒还规矩。
苏芫看着阿玛的书房,古朴雅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阿玛和额娘最爱看书了,老祖宗还说过,阿玛额娘分别是科尔沁男人和女人中最有学问的人。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书架,看着一排一排的整齐堆放的书籍,有时间她要好好看看。上层的书架上还堆放了许多沙俄书籍,都是当时诚郡王爷夫妇游历各处时带回来的,她也在耳濡目染下,懂得些沙俄的语言,可惜,来京后从来没有派上用场,许久不用,倒是生疏了许多。以前的她,可以自由和沙俄人交流的。
因诚郡王府夫妇是中年得女,对她倒也不做要求,从小由着她玩乐。阿玛就说从小他自己就被书中的礼义束缚了,有时候太循规蹈矩反而没意思。
以前这书房,苏芫很少主动来,她最怕阿玛教她枯燥无味的四书五经,今日反而舍不得走了。
坐在书桌前,阿玛的书桌简朴陈旧,牧叔之前多次提议给诚郡王爷换一张新的,都被推脱拒绝,诚郡王爷摆了摆手“能用即可,旧的用惯了倒也省心。”
今晚月亮甚是明亮,在窗外的月光和烛光的映衬下,桌面上侧微微透露出若隐若现的雕刻图案,这一下子让她起了好奇的心思,她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的。
今夜无事,索性拿着蜡台一点点的照明,这图案从没见过,图腾里有貔貅凤凰,还有许多符文图案,排列既像随意雕刻,又像有某种规律,一时摸不着头脑。
苏芫细细用手一点点的去感受那图案,想用纸笔临摹下来,因太久无人使用,耿叔将笔墨纸砚都放在旁边小桌上,正准备拿上书桌,发现小桌的下层摆放着一个貔貅木雕,正和书桌上的图案对应。
想拿下来仔细端详,却怎么用劲也拿不下来,正百思不得其解,外面传来丝柳的声音。
“格格,您晚上还没用膳,奴婢给您准备好了,牧叔叮嘱奴婢伺候格格早点歇息。”
“我等会回房里去吃,你去看着些牧叔他们,年纪都大了,喝多了对身体无益,吩咐人煮些醒酒汤给送过去。再吩咐人在院子门口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丝柳想着格格一定是想念父母了,也没再打扰应声退去。
苏芫此时哪有心思吃饭,这些图案一定另有深意,到底是什么呢?
说罢,将桌面上的书本清空,她在冷宫里干惯了粗活,力气也大了许多,没一会就搬好了。刚去冷宫时,半桶水都提不动,后来可以连续提好几桶都不费劲。
在月光的映衬下,书桌上的图案也更明显了,两只貔貅围着一只凤凰,凤凰以俯冲之势嘴尖朝下,旁边还有着许多符文图案。
苏芫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规律来,可能只是雕刻木匠的一时创作吧,许多大户人家的书桌都是有雕刻图案的,许是她想多了。
良久没有思绪,天色已经很晚,苏芫只能暂时作罢,将东西放回了原位。离去时,再次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好生看管,除了日常打扫,不允许进入院中。
简单用了晚膳,苏芫泡在撒满花瓣的洗澡桶中,雾气弥漫,阵阵花香味道充满鼻腔,真是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想着刚去冷宫时不知道如何烧水的她,不得不洗着冰凉的井水,现在想起还会冷得发抖。
“再加一点热水吧,其他的我自己来便是,都下去。”早已习惯自己照顾起居的她,还不太适应下人太过近身的伺候。
伸出手,看着腕上在冷宫烧水时不慎打翻炉灶留下的难看伤疤,竟释怀的笑了笑,这就是成长的印记吧。
晚上依旧睡着不太安稳,抬眼看着自己的房间,此时的她早已让人撤去关于宁轩的任何痕迹。以前知道他喜欢菊花,就将菊花填满整个枕芯,现在想来仿佛味道略带苦涩,睡着也不太舒服。
以前的她总是喜欢水红的艳丽色调,房里也是各种鲜艳色彩,现在雅致清淡的颜色更符合她的心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她自己安慰自己,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洗浴过后一身清爽,她也很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