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打架
宽敞的膳厅中，弥漫着阵阵诱人的香气。南羽身怀六甲，还是体贴地为心爱的丈夫云华亲自看着下人准备早膳。
“快歇着吧，让下人做就好了。”云华搀扶南羽坐下，贴心地将热气腾腾的粥吹凉，想到自家姐姐的回归，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南羽自然也察觉了这一表情，这几日云华总是一会忧愁一会欣喜，也经常往外跑，“近期有什么事发生吗？”
云华摇了摇头，她这些日子就要生产，大夫也嘱咐过要保持安稳的情绪。他和逸鸿哥商量过，还是先瞒着为好，南羽自小柔弱经不住事。
“若你在外有喜欢的女子，带回来我也不怪你”虽不免伤心，但她是以夫为天的大家闺秀，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
大公主身份高贵强势逼人，驸马也照样有几房美貌妾室，且她怀孕在身也没法伺候
“我的好福晋，瞎说什么呢，你辛苦给我生孩子，我去找别的女人，那我还是不是人。”云华故作生气，心中却满是柔情，看到她如此过度的善解人意，伸手温柔的抱着南羽。
“最近确实有一件好事，有个熟悉的老朋友过段时日就回来了。”
窗外梆子声传来，辰时三刻， “你赶紧吃两口，上朝要来不及了。”南羽催促着，仔细的给他系好领口处的盘扣，穿戴好朝服帽冠，如寻常一般将他送到了门口，甜蜜的挥手告别。
云华也享受着这绵绵情意，待她姐姐回来，大公主府上就圆满热闹了。
虽大公主对他一直心有怨怼，但该给的体面一样没少，如果当年没有大公主亲自去南羽府中提亲，岳父也不会答应将嫡亲女儿嫁给他一个庶子。
等他到东华门的时候，许多大臣已经到了，今日宫中宴请使团上下，也会商讨和谈之事，兹事体大，谁也不敢耽误。
朱红色的墙壁闪耀着神秘的光芒，金色的琉璃瓦屋顶，在太阳的照耀下辉煌夺目，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的日子光明璀璨。
同走在官道上的逸鸿给云华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云兰没事，让他放心。
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时候。
宁轩因和苏芫的婚事作废，整个人像被一层沉闷的氛围笼罩着。他的不甘溢于言表，她是他第一个发自内心想娶的人。
逸鸿看出了他的心思，思索了半天，终是没把“放手&34;二字说出口。他没有资格说他，当年皇上给云兰和穆吉王子亲自赐婚，他不也是没放手吗？
可现下苏芫是断不能给他做妾的，阿拉善王爷的外孙女，谁敢让她做妾，就是对准噶尔的蔑视和大不敬。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算他贵为近支亲王，也不会事事如愿。鼎盛的王侯之家，婚嫁之事从来容不得自己做主。
苏芫今日依旧穿着大清服饰入宫，特意吩咐杏玲给她戴着老祖宗亲赐的点翠嵌珠宝五凤钗，以示敬意。
前来等他的星朗看到这一身华贵的装扮，也有些担心，“要不穿轻巧一点，前几日刚受伤。”
她笑着摇摇头，今日是极为正式的场合，她不能失了体面，“外祖父将圣药给我吃了，现下已经好了，这圣药名不虚传啊，下次我再吃一个好得快些。”
“还下次，想得美，也就是你，这小伤还能有这么好的药吃。”星朗笑了笑，虽已解毒，但后背的伤口让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弱女子还是受了些苦头。外祖父心疼她不忍她受痛，将有起死回生之用的圣药给她服用。
“走吧。”看她穿着高高的旗鞋，他贴心扶住了她，免得摔个狗吃屎。
苏芫像是想到什么，眼珠一转，将梳妆台上表弟沪钦新命人开发的香水拿来，欲要喷在星朗哥哥身上。
星朗急忙阻止，“干嘛，我一个大男人身上香死人，会被笑掉大牙。”
“这个是清新的松柏香调，很淡的，你试试嘛，特别好闻。”
她哪里肯放过如此好的宣传机会，拉住他赶紧抹上，今日所有亲贵们都入宫议事，天气炎热走动时难免一身汗，若是身上依旧保持清新，定会受人青睐。
星朗闻到有黄葵籽，松柏，风信子和琥珀的木制调香，也就没太大挣扎。
“不错啊，淡淡的很好闻。”
“我就说吧，今天你在一群臭男人里面，绝对是独树一帜。若是有人问你哪里买的，你就说”苏芫得意的夸赞。
“兰安坊。”他抢先回答。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身高挺拔，脸庞轮廓坚毅的他，想到若媛格格对他的青睐之意，试探性的问道，“星朗哥哥，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娶媳妇啊。”
“家国不稳，哪有这心思，姑娘家家的瞎操心，走吧别晚了。”他看着时辰，随口回答了一句。
准噶尔使团一行浩浩荡荡的向宫中驶去，外祖父他们和皇上在乾清宫议事，老祖宗带着一众贵女福晋们在慈宁宫里招待娜仁公主和她。
她和娜仁公主被安排坐在首席，之前无数次出入慈宁宫，这一次她却觉得别扭。虽席位尊贵，但像一个外客一般疏远，不像以前总是被老祖宗安排共同招待贵客。
今日，她才是客，歌舞依旧，她却没心思欣赏。
“苏芫格格，吃些蜜瓜吧。”坐在身旁的娜仁公主故作亲密的拿起蜜瓜给她。
苏芫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她俩可从来不是朋友。
感叹娜仁确实生得好看，身姿婀娜脸庞精致，充满了魅力，明亮的眼睛如同深邃的琥珀。
不过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却透露出一种阴冷的光芒。那刻意明媚的笑容像是带着一种挑衅和嘲讽的意味，就像是一只绝美狡猾的狐狸，暗中观察自己的猎物，不怀好意地等待着时机。
苏芫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想到一个词语，画本子里的蛇蝎美人。
“多谢。”苏芫强迫自己笑着接过，放在了一旁并未吃。
娜仁见状，压低声音故作姿态的说道，“怎么，怕本公主下毒吗？”
苏芫笑了笑，并未回话，身边都是打量她们的人。星朗格格和外祖父都对她叮嘱过，娜仁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务必小心她。
“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和那贱人一样。”娜仁的语调十分讽刺，嘴角也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说话留些口德吧。”她不想和娜仁多说，也出口警告。
娜仁呵呵的笑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用只有她俩才听得到的声音缓缓开口，“你和她果然是好姐妹呢，告诉你一个秘密，两年前在哥哥院里，我讽刺她未婚先孕是个浪荡的婊子，她也说了这句话。”
见苏芫敛去了强装的微笑，她更加得意，像是分享故事一样的开心，“后来我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她便吃不住力摔到了地上，大清的贵女就是娇弱些。后来，她居然敢出口辱没本公主，我就命人按住她，亲手把她打流产了，那血水流出的时候，她一直喊救命。”
她听到如此恶毒的话，嘴唇紧闭，嘴角微微抽搐，竭力克制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气。
见目的达成，娜仁笑意凌然，接着拱火，料定苏芫在这众人场合不敢发作，只能吃哑巴亏。“可惜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来救她，她最后意识昏迷的时候，还哭诉着对不住老相好逸鸿，你说这个故事好不好笑。”
娜仁看向她时依旧灿烂的笑着，眼神却冰冷而锐利犹如毒蛇的凝视。
“你给我闭嘴。”苏芫双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掌心传来地疼痛却丝毫不能缓解这愤怒，她要是再挑拨，她怕无法控制住她自己。
“呦，果然好看的指甲，混着鲜血才最是好看。你不过一个臣女，本公主是天子之女，你敢对本公主如何。”娜仁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每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剑，深深刺痛她的心。
苏芫冷哼一声，“你不过是一个空有其表的恶毒女人。”
“苏芫妹妹，你能拿我如何，听说你使尽狐媚功夫，也不过被许给那宁轩王爷做妾啊，我可当年差点招他做驸马呢。你说好不好笑？”
娜仁加重了“妹妹”二字，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透露出对她的不屑。又蓦然转头冲她甜甜一笑，亲手帮她整理了发钗，在外人面前显得多要好似的。
苏芫深呼吸，告诉自己稳住情绪。
“听说你额娘当年也是和你阿玛私定终身，这才才有了你，不知苏芫妹妹你打算和谁私定终身啊？这家族绝学，可别失传了。”
辱及已故的父母，她再也无法忍耐，犹如被激怒的猛虎，愤然地扬起了手，狠狠地扇了娜仁公主一巴掌。
娜仁公主顿时怒火中烧，摸着自己被打得火辣的脸颊，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一个臣女竟敢当众扇自己耳光，简直无法无天不要命了。
苏芫见娜仁伸出手想回打她，巧然侧身躲过。但娜仁马背上长大，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两人便当众扭打起来。
两人的互殴打破了宫殿内原本的和平景象，身旁的物品被她们的打斗弄得一片狼藉，头上珍贵的发钗物件也散落一地。
殿内的众人也都不明所以，全都瞪大双眼惊讶的看着，身旁准噶尔的侍女没得到主子的发令，也不敢上前阻止身份尊贵的两人。
“还不拉开她们。”老祖宗见众人慌乱的场面，赶紧吩咐婢女们拉开她俩。
叹了口气，寻常贵女们就算闹些意见，也断然不会当着她的面大打出手。苏芫自出冷宫后也一直乖巧有加，今日怎会定是那娜仁公主挑事在先，她向来都是出言不逊的。
殿内的婢女们试图阻止两人，但两人的激烈斗争让她们难以靠近，除了相识的文茵和若媛格格帮忙拉架，其他亲贵福晋们也不敢贸然上前阻止。
苏芫因娜仁刚刚恶毒的话，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紧握成拳头，彷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汇聚在这一拳之中，婢女们的劝架拉扯，也让她有可乘之机。
她抓住机会蓄积所有力量，朝她的脸用力狠狠的揍了一拳，娜仁瞬间鼻血横流，眼冒金星。
身旁的众人都惊呼了一声，看得目瞪口呆，哪里见过这场面。
娜仁公主也不甘示弱，她的头发散乱飞舞着，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甘。大声呵退帮倒忙的婢女，张牙舞爪地向苏芫格格扑去，嘴里还不停发出尖叫声。
两人的衣服在激烈的打斗中变得凌乱不堪，她们的脚步踉跄，却依然不肯示弱。
殿内回荡着她们的争吵打斗声，场面十分混乱。
“别打了，赶紧帮忙。”文茵和若媛也一时招架不住，招呼着愣在原地的贵女们帮忙，殿内的婢女们又被娜仁格格呵斥跪地，仅凭她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拉开。
外面的御林侍卫听到混乱的打斗声，也都冲进来，见是苏芫格格和娜仁公主扭打在一起，他们也不敢上前阻止，只能面面相觑的一旁看着。
一旁的太监们都急得直跺脚，苏芫背后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许是伤口撕扯，也有些疼痛火辣，本也有停战之意，可娜仁根本不管不顾的发疯，她也只能出手回打。
宫中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在乾清宫议事的男人们，听到跑得满头大汗的太监急急禀报，也都纷纷赶往慈宁宫。
阿拉善王爷立马吩咐星朗赶紧过去，这娜仁格格向来心狠手辣跋扈不已，自家外孙女可别吃亏才是。
年轻矫健的几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去，一进殿内就看到凌乱不堪的场面，逸鸿宁轩几人立即拉住互殴的两人，星朗一把搂过苏芫把她拉过身后，穆吉也赶紧扯着情绪失控的娜仁。
有了男人们的阻止，场面也迅速控制。
文茵和若媛两人因全程拉架，也累得不行微微喘着气。若媛还不慎挨了娜仁的攻击，脸也红肿着。
老祖宗迅速清退福晋格格们，吩咐太医立即前来医治。
皇上阿拉善王爷也匆匆赶到，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不用说就能想象刚刚的打斗有多激烈，娜仁见状也在穆吉怀里委屈般的哭了起来。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她被欺负了。
“怎么回事？”穆吉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娜仁心疼不已，也起了怒气，大声吼着，身旁的一众下人立即跪地。
“哥哥，苏芫她先打的我，都出血了。”娜仁边哭边说，哥哥自会给他主持公道，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泪水也珍珠般滴滴落下。
“娜仁公主可别恶人先告状啊，定是你先动的手。”星朗不管不顾的当着众人的面回怼着。
苏芫听后心里暖洋洋的，就像小时候一样，打架的时候总是先维护她。
“大家都看到了，我没有说谎。”娜仁见星朗的回护更加气愤，用手指着她。
“那也是你出言挑衅在先。”还没等苏芫开口，星朗立即替她解释。
“谁家兄弟姐妹哪有不拌嘴打架的，在大清宫里可别让人看了笑话。”赛清的出言看似公平，给了台阶下去。
阿拉善王爷见苏芫脸上虽受了些伤，但娜仁公主看上去明显伤势重些，沉声说道，“好了，这里是大清宫中，都规矩些。自是自己人打架，就不劳烦大清皇帝和老祖宗了，还请见谅。”
再转头看向穆吉王子，“穆吉王子，清官难断家务事，各自带回去吧，若是苏芫有错，本王定会责罚，都回去歇着吧。”
“可是”娜仁哪里肯善罢甘休，还想不依不饶。
穆吉王子打断了她，“多谢王爷，若娜仁今日确实出言不逊，我也定会罚她。”
“呀，你这后背怎么出血了。”若媛看到苏芫衣裳上沁出了鲜血，惊呼出来，众人都看向她。
许是在气头上，不说还不觉得疼。苏芫摸了摸后背的伤口处，血液立即染在了她的手上。
赛清一个眼神示意，苏芫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这伤本来就是娜仁的手笔，也不算栽脏她。
她立马也学着娜仁委屈的样子向外祖父告状，“都是她打的我，都出血了。”
“你”这明明就不是今日的伤，她也自知理亏，将反驳的话忍了回去。
阿拉善王爷脸上抽动着，像是动了怒气，清退众人，“都回去吧。”
穆吉告罪一声见状也立即带着娜仁离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阿拉善王爷，后殿就有苏芫一直居住的厢房，先挪去后殿诊治。”
“也好，多谢老祖宗。”
他作为使团之首，在这不便久留，以免穆吉王子多想，他一向多疑。刚刚和大清皇帝商议和谈之事时，就产生了颇多分歧，若不是发生了打架的事，和谈定会陷入僵局。
吩咐一旁的星朗，“星朗你在这陪着，我先回去了，晚些带妹妹回来。”
乌思阿叔给她检查伤口，“你这孩子，长好的伤口又扯开了，好在不深。”细细给她敷了药包扎。
苏芫回想着刚刚的打斗，不禁大笑了出来。这娜仁比她受的伤严重多了，今天值了，谁让她那么恶毒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