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想永远陪着你，哪怕是死亡
看见再让人感动的告白，他也只是会感叹一声用心，心里却不会有一点动容。
就好像那些东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似乎没有喜欢过人，也没有对谁有过什么其他的心思。
“为什么这么问？”林栖选择了避开那个问题。
想不通的事情，以后会想通，刚才他明明都打算说没有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檀林把那些东西珍重的抱在胸口的位置，好像那样就能够和他喜欢的那个人感应到，能够在一起。
他眼里有些追忆，开口间语气带着对往昔的怀念，“没什么，只是突然想问问，林先生，你知道吗，我和她原本就要在一起了，可是后来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一个人扛了下来，一点都不告诉我，最后永远的离开了我……”
林栖看着男生眼角的泪水流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节哀。”
他想，檀林死的时候有多大了，似乎和他差不多大，可能比他大一点，二十四五的样子，在那样的真相摆出来了之后，绝望的走向了死亡，去寻找他的爱人，这也许是一份常人没办法拥有的勇气。
檀林看着他，问，“林先生，你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林栖：“……”
我不想。
他虽然觉得这种爱情故事很可惜也很让人难过，但是他其实没多少共情能力，所以不是很想听。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檀林并不是真的想要讲故事，而是想要让他们的故事能够存在于某个人心里，能够不随着主角的消失而消失。
那他就当一次倾听者也没事。
是一个和之前他们从村民那里听到的差不多的故事，只是更加的细致，更加的清晰。
故事里，檀林和司晶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好朋友，司晶父亲早亡，母亲带着她嫁给了继父，可没多久母亲也因为癌症去世了，家里一下子只生下了司晶和继父，那个时候她才十四岁，在家里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被赶出去。
檀林无父无母，小时候住在福利院，福利院旁边是司晶小时候的家，两个人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后来檀林被收养，司晶母亲改嫁，两人也暂时的分开，后来在学校再次遇见，然后一直度过了所有天真美好的日子。
檀林喜欢司晶，这件事从他步入少年期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司晶就像是他心里最珍贵的那个秘密。
司晶长得甜美可爱，很多人都很喜欢她，但她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表白，一直都在拒绝。
校园里从来都是不缺少八卦的地方，她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而且人也温温柔柔的，人缘很好，哪怕她没做什么，也还是有很多子虚乌有的谣言说她玩弄男生的感情等等……
檀林从来没有在司晶身上看见有关这些的烦恼，她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无忧无虑又快乐的样子。
檀林那个时候正值青春期，脸上有很多青春痘，不像后来那么帅气，除了学习成绩好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但他会维护司晶，甚至和人家大打出手，会在人家问“你和她什么关系？凭什么打人”的时候犹豫一下然后说是她最好的朋友。
只是那种生活过的很快，到了高中，大概就是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的地方。
他们青梅竹马，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对方，檀林觉得司晶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司晶很内敛，从来不表现出来，直到高一那年，临近期末的一次假期，是她的生日，她说要出去玩，还说有惊喜要给他。
“听说情人路那里的景色很美呢，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都是憧憬，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檀林也就装作没看见她红透的耳朵和因为不好意思而蜷缩起来的手指。
情人路，是著名的情侣圣地，据说所有一起在夜晚走过那条路的情侣都会得到祝福，永远不分开。
那是她最美好的十七岁，也是她最期待的一个生日，但是美梦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破碎了。
那天晚上也许本就不是一个不好的日子，月亮出来了没多久就被乌云遮盖，漫天无星，像是在预兆她的命运，阴沉又黑暗。
继父从来都是老实本分的样子，对她不怎么亲近，但是也和一般不善表达的家长没什么两样，所以她在出门前的那一刻转过头，看见继父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那一瞬间，她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不会像梦里那么圆满的。
她没有在十七岁生日那天和喜欢的男孩子表白，也没有成功在那个夜晚走出家门。
从那一天起，过去的司晶就已经不在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旁边没有人，她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回了房间，然后进了浴室，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她只是睡了一觉，然后醒了过来。
可那不是真的，因为身上那些痕迹还在，疼痛还在，心里那种痛恨也还在。
热水冲刷而下，她在浴室里泪流满面。
出了浴室以后，司晶才找来了手机，给檀林发了消息，很简短：
我有事情不想出门了，你回去吧。
她不想说出来，更不想让他担心。
放下手机，她坐在窗台边，感觉夜风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像是给她带来了刺骨的寒意，不见天日的冰冷与黑暗。
而收到消息的檀林站在情人路的梧桐树下，手里是一束他精心挑选的玫瑰花，火红而热烈，是少年人最炽烈的心意。
只是更深夜重，玫瑰也在黑夜中枯萎。
他在那里等着，从日落到凌晨，等来了喜欢的人的一条信息，然后在那里站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冷风。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请了病假，不同的是，檀林请了一天，而司晶请了一个星期。
高一下学期的最后一点时间，收假就要进入复习备考状态，司晶却直接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让老师很着急，还旁敲侧击的问和她关系好的檀林知不知道原因。
答案当然是不知道。
司晶回来以后，看起来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檀林发现，她似乎和自己的眼神对视变得很少了，明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就是不一样了。
司晶变了，而这种变化体现在期末考以后，常年占据文科第一的司晶成绩下滑了一百多名，而开学以后她就和老师申请了要走艺考生的路。
态度坚决，怎么劝都没有用。
檀林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和她重复，自己永远在他身边。
不要害怕。
僵持了一个多月，老师又是找司晶谈话，又是找家长，最后都没有什么成效，司晶还是当了艺术生。
她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么爱笑，对人也温柔，但她开始接受人家的表白。
校园女神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人的情书，这次却突然接受了，不是人猜测这个人就是她真正喜欢的人，但是猜错了。
司晶和这个人只在一起了两个星期。
檀林一开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很生气，想要去质问，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
他们一起长大，但他不过就是她的一个好朋友而已，没有资格去质问她。
司晶开始频繁的和人交往，每一段感情都不会超过两个月，这种突然的变化，女生觉得奇怪，男生却趋之若鹜。
她的名声变得很难听，很多人都在说她的事情，但她依旧毫不在意，每天学习，每天练舞唱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但檀林忍不了，他有一次路过的时候和人打了起来，是因为那个人说司晶是个女表子。
他没忍住……
这让人很震惊，檀林，理科班学霸，从没考过前三的人，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除了和司晶关系好一点，也没有什么太亲近的朋友，长得又高又帅，是校园里最受欢迎的那种高岭之花的类型。
他和人打架，不要说老师不相信，连很多人也不相信，然而事实就是这样，这件事最后并没有闹大，被老师压了下来，并没有传出去，司晶并不知道。
只是没过多久，司晶再次请了假，理由是父亲过世需要料理后事。
这个时候，她的十八岁生日刚过没多久，刚成年。
后来的事情很顺利成章，她作为继父户口本上的唯一一个亲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也继承了所有。
在那之后她回到了学校，和之前一样生活着，等待着高考的到来。
檀林变得越来越优秀，却始终没有一个女朋友，她的朋友问她檀林是不是喜欢她，她沉默了很久，却只是说了一句：
“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
……
她努力了很久，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学校，学了表演，后来运气不错演过几个小配角，积攒了一些人气，事业一直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和檀林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没有变化。
亲密无间又若即若离，永远隔着一层距离。
她交了很多男朋友，也去过很多情侣圣地，只除了情人路。
有人提起要去，她也只是摇头，说都是骗人的，不能信，然后去了其他地方。
潜意识里，还是有遗憾，当时没有机会去那里，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去。
只是在她二十三岁那年，一切又都不一样了，一个继父的旧友找到了她，说手里有某些东西，希望能得到一些东西。
她答应了，没告诉任何人，约在了从前的房子里见面，然后一个人去了那里，在杀了人以后又从容地回到家，报了警，然后吃药自杀。
她留了遗书，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然后干干净净的走了。
只是没有想到，在得知她死讯以后，檀林会作出那样的选择，孤注一掷的自杀来陪她。
檀林从警察那里知道了一切，才知道了一切的真相，那一刻，自责的痛苦几乎淹没了他，他从前有那么多的机会知道一切，却没有放弃，让她独自一个人痛苦了这么多年。
他想去陪她，所以走入了死亡。
他在深夜来到情人路，带着一如当年的玫瑰，独自一个人走过了情人路，然后自杀。
你在的时候，我们从未来过这里，一直阴差阳错……
可是现在我想和你得到祝福，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不在了，那我就去找你，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
他靠在树上，手里是喜欢的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颜如花，一如当年的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