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阴风阵阵（1）
1、
浴室中充盈着湿热的雾气，修子建躲藏在其中，任凭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用了十几次浴液，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上那股死人味儿没有完全洗掉。尽管他也知道，这都是心理作用，但就是战胜不了脑中的想法，只要想到那种味道，就忍不住恶心。
他知道，这是很严重的强迫症。就像锁车后必须确认三次，走路不能踩到地砖之间的缝隙，看完一本书后一定书脊朝内放回到书柜里等等。
这种大脑虚拟出来的味道，他同样被强迫着认为——存在，而且很难去除。
六个小时前，凌晨三点，那时的修子健还在面对着一具尸体，也就是那股味道的源头。
修子健一直很奇怪，那个人没变成尸体前，身体带着的只是淡淡的烟草味儿，刚刚变成尸体，怎么就换了一种味道呢？让人想吐的味儿……
制造尸体的人是修子健，如果不想被人发现，那就必须把它处理掉。
地点修子健早就想好了，在南城外六十公里处的度阴山，荒山野岭埋尸地，正合适！
修子健对那具尸体的厌恶程度已经到了极点，特别是那股尸体特有的味道，他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它污染了，连喘气都得小心翼翼的。
尸体在后备箱里不情愿地蜷曲着，因为在这个时侯，他本该是僵硬的。
“回头尽快把这车卖了！”修子健想着，后备箱装不下的多余气味，都蜂拥着挤进了驾驶室。
铁锹摩擦着泥土的声音很刺耳，在浓黑的夜里传出很远，钻进耳膜，阴寒彻骨。
尽管山里的风很冷，很硬，但修子健依然大汗淋漓，熟练地为那具尸体制造着坟墓。
坑很大，尸体在里面终于不用受委屈，可以很舒服的躺在里面。
填完了土，修子健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他深吸了几口气……
其实杀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神不知鬼不觉！
回城路上，他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又都被那股味道笼罩了，恶心得让人受不了。
等到了家，他甚至不敢呼吸了，好像那味道会从鼻孔进入体内，侵蚀内脏。
他一头扎进浴室，开始不停的洗澡……
但越洗那味道好像就越重。
修子健在热水中哆嗦着，那水似乎也在瞬间变得冰冷了。
突然，修子健隐约听到一种声音，好像是来自门外，他把淋浴关上，水的声音没了……
那声音一点都不避讳，照常响起，很难听，很刺耳，“嘎吱……嘎吱…………”他侧耳听着，脑中不断地分析，这是什么声音？
他慢慢地把浴室的门打开，仔细听……那是指甲挠防盗门的声音！
做了贼，心就虚了。
那声音消失了很久之后，修子健都没敢再接近门口。
捱过了一天，修子健不得不接受又一个黑夜的降临，躺在床上，他没关灯，电视也开了很大声音。
睡意终于来了。正恍惚间，修子健突然觉得，自己床下有东西！
声音又一次出现了，他知道这是做梦，但又是那么清醒。
尸体用发黑的指甲挠着木头床板，一下接着一下。
床板挠穿了，接下来是床垫……
一会儿，修子健觉得尸体那冷森森的手指尖已经触到了自己的后背！
2、
杜牧恶狠狠地盯着大海，那眼神简直能生生剐了对方。
“谁让你撕票的？”
大海浑身颤抖的看着杜牧，“他……他太不消停了，劲头儿也大，根本不像小孩儿……几次都把堵嘴的东西顶出来，拼命喊，我怕别人听见，就……就打他，没想到……”
“你他妈就是个废物，连个孩子都弄不住！”杜牧踹了一脚蹲在地上的大海，“孩子活着，我们是绑架，现在呢？是他妈杀人，杀人！知道吗？”
杜牧有点儿歇斯底里，大海不敢说话，蹲在墙角，那孩子的尸体就蜷缩在地上。
“那现在……咋办？”半天，大海才磕磕巴巴地问。
此时，杜牧已经冷静下来，坐在板凳上抽烟。
“先把尸体处理掉，还是按原计划办，把赎金弄到手。天黑把尸体拉到度阴山埋了！”
两个人到度阴山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山里的夜，黑得瘆人，尸体在车里安静地躺着，似乎一动不动。
大海不时地回头看看，把杜牧弄得直发毛。
“你总看它干嘛？”
“我总觉得他……没死！”大海又开始哆嗦。
“你是不是魔怔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到了山里又开出很远，两个人开始挖坑。
这里的土很松软，坑挖得很快，装一具孩子的尸体绰绰有余。
“把他抱下来……”杜明命令道。
大海去车里抱尸体，杜牧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会儿，把尸体扔进坑里，填土，再简单掩饰一下，就可以走了。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杜牧无意间朝坑里扫了一眼……
那一眼，就定格了，他把眼睛瞪得老大，因为他看见在那坑的边缘，耷拉下来一只手，手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应该是刚才他们挖坑时候铲的。
有手，就应该连着身体，还有另一具尸体？
看那位置，应该是隔壁的坟墓。
这里是荒山，也没有什么墓地，难道也是杀人埋尸？
这时，大海过来了，看都没看就把孩子的尸体抛进坑里。
杜牧没声张，只低声说了句，“填土……”
铁锹摩擦泥土的声音是一样的，很刺耳。
“我咋总感觉他没死呢？”大海颤着声说。
“那就活埋！”杜牧有些气急败坏了。
开车回城的路上，大海一直扭头望着身后，“他会不会从坑里爬出来，跟着咱俩？”
杜牧沉着脸不说话。他觉得，大海已经不正常了，这个人靠不住。
天亮了，屋子空荡荡的，这是杜牧上星期刚租的房子，就是为了做这件大事用的。
现在，人质死了，但赎金还得要，而且大海也没什么用处了。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睡着的大海，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