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见，我的爱
尼贝尔想寻找的救星是达奇安，订婚晚宴上，贵族们看了一场有趣的好戏。他知道这个时候能帮雪柔的人可能是达奇安，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必定关系匪浅。
坎贝尔家族，雄厚的经济实力，身后的贵族背景，在哪里都十分能说上话。
他说明来意要见达奇安，为了过滤嘴的问题，以生物学家的身份。
门被打开，英俊的少年脸上带着未消的怒容，正和他的父亲僵持着。而见到仆人带着尼贝尔进入房间，坎贝尔伯爵礼貌的笑笑。“您请坐，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大家一起为了英国的美好未来而努力。”
“我现在没心情聊这些。”达奇安眼帘都没掀，拒绝道。
坎贝尔伯爵对于达奇安的失礼张嘴就要教训，尼贝尔却急忙说：“也许尊敬的伯爵可以让我和达奇安单纯聊一下。”
达奇安没说话，摆明了态度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
坎贝尔伯爵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将空间留给二人后走出了房间。
尼贝尔看着门关上，侧耳倾听脚步声已然走远，这才缓缓道：“如果你不想听过滤嘴的事情，那么我们来说说现在在甲板上叫做雪的黄种女孩子情况吧。”
达奇安猛的抬起头，他眼神挡不住的担忧。“她怎么了？他们为难她了吗？”
达奇安问的“他们”，指自己父亲指派的人或者丽奥纳的人，他压根暂时没想到美国的排华法案上面去。
可是比起来自国家的歧视和为难，父亲或者未婚妻的怒火又算什么呢？
尼贝尔点点头，将甲板上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的说了出来。这导致的结果，是达奇安毫不犹豫的开门向外冲。
门外站着两个保镖，见到达奇安要跑，身手敏捷的将他抓住，同时向坎贝尔伯爵做出了报告。
接下来的事情，尼贝尔做不了什么了，他小心的离开，去了解雪柔此时的情况。
坎贝尔伯爵从不打达奇安，这次却一巴掌打在了几乎狂躁的达奇安脸上。“你闹够了没有！她真的需要你这样来保护吗？”
达奇安被保镖押着，双眼坚定。“是的，我爱她，我愿意用我拥有的一切来保护她。”
“你拥有的一切？”坎贝尔伯爵简直想笑。“这一切都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脱离坎贝尔家族，你能以你达奇安的名字保护好她吗？”
这话达奇安无法反驳，他只能煽情陈述自己的心声道。“她是我此生唯一挚爱，失去她，我也将失去灵魂。”
“如果被一个黄种人迷惑，你也会失去你的灵魂，作为一个贵族的，高贵的血统。”坎贝尔伯爵油盐不进。“你不知道她的阴险，甚至在还没有上船之前，她一直来请求我不让你上这艘船。为什么？因为她不想你和丽奥娜订婚，她为了这些小情小爱，想来阻止坎贝尔家族的大事。”
“她请求你不让我上船？”达奇安问道。
坎贝尔伯爵笑道。“是的达奇安，看看她的肮脏心思。她以为只要是你不上船就可以避免订婚的事情吗？我拒绝了她，所以她转而向我请求上船的车票。我满足了她，想要让她死心，还有能比她亲眼看着你和别的女士订婚更好的事情吗？”
坎贝尔伯爵眉头一皱，继而带着怒气道：“可是到底是我小瞧了她，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是一个低贱而不要脸的黄种人，所以她唱着那种妖冶邪魅的歌词，想要再次动摇你！当然，我也低估了你对她的心意，这是我唯一失误。”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达奇安知道了，他知道雪柔上船只是为了自己，却不是为了阻止订婚宴，而是她觉得，自己可能会遭遇什么灾难。
比如，船难。
她有着担忧，所以在请求父亲未果之后，请求了一张船票，只为留在自己身边。
她的热吻，她的情话，她从来不谈以后，对自己以后的展望露出淡淡的笑容却不回话。此时回想，就像她一早便知道船会出事，那些偶尔皱起的眉头后面隐藏着的她悲伤的爱意。
她应该知道父亲会拆散二人吧，她还知道什么，却一点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呢？
这个笨蛋。
达奇安停止挣扎，他望向坎贝尔伯爵。“我会按照您说的做，迎娶卡文迪许家族的女儿丽奥纳，更会在大家面前扮演一个好的未婚夫角色。但是我请求您，放过她，帮帮她。”
他神情真挚哀伤，是无奈而顺从的。
这副样子让坎贝尔伯爵十分不满，坎贝尔伯爵冷冷的看着达奇安，向着门外走去。“你真应该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
看着坎贝尔伯爵离开，达奇安快步走向窗边，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父亲批评自己，却没有拒绝自己。而自己只想看着她平平安安，才能够安心。
雪柔还在和少将先生僵持，不知道下一刻这位少将先生会蹦出什么刁钻角度的问题来审问自己，就见水兵敲开门，行着礼报告他坎贝尔伯爵到了。
接着，坎贝尔伯爵进了门，目不斜视的和少将先生打招呼，进入了更加隐蔽的内室。
雪柔不知道他们会谈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满腹猜测之际二人已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
坎贝尔伯爵爽声笑着，“少将先生年轻有为，值得敬佩，此事就交给少将先生替我完成。”
哦，到底是贵族，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可以帮自己办事的人。
雪柔将视线转向少将先生，他们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让这位少将先生为坎贝尔伯爵办事？
坎贝尔伯爵没有给雪柔思考的机会，他转过头来，看着雪柔。“达奇安说你是他的朋友，所以我来这里。出了这扇门，你要让他看到你是好好的，免得他忧心。当然，我已和少将先生说好，等船靠岸，你便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达奇安在这后面替自己周旋了是吗？雪柔轻轻皱了皱眉。“好的，伯爵大人。”
因为坎贝尔伯爵的提醒，走出房门的雪柔便抬头寻找着视线内可以看到的窗口。她不知道哪个窗口里，有着正为自己处境担忧的达奇安。
达奇安正透过窗户看着她，他无法述说自己的心情，只能看着她，眷恋的，爱慕的，忧心忡忡的。
在一扇玻璃窗户的后面，雪柔看到了他，隔着不远的距离她依然能看清他眼底的爱意。阳光不暖，她却没来由觉得他的温度一直都在，从心底到周身，直到眼眶带来暖意，眼泪盈满她的眼眶。
“记得微笑。兴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的机会。”坎贝尔伯爵“善意”的提醒道。
达奇安看见她眼底的泪，心坎像被重拳击中一般难受，他握紧拳头，克制般的咬住下唇。
坎贝尔伯爵看着二人目光对视，望向了身后毫不作为的少将先生。
少将先生撇了下唇，示意左右水兵向前。
雪柔看着身边靠近的人，知道自己时间无多，她突然昂起下巴，随着姿势露出的白皙脖子显得优雅至极。
她踮起脚尖，伸展手臂，挺直了腰杆。手臂轻轻舞动，用芭蕾舞的动作，做出了“révérence”（致敬，感恩）的舞蹈。
给我尊贵的男孩，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是你，都值得这份令人尊敬的爱意。
她的优雅和可爱常常会让自己觉得幸福，恋爱中的她是那么的浪漫。这是只是靠近她尚且无法发现的，只能作为恋人才能发现的美丽。
她就像一只温柔的手，一点一点抚平自己，一点一点试探自己，最终占据自己的整颗心。那么的安静，过程也是温柔不经意的，却让人无法抗拒。
这是世界上最坏的女孩，也是最可爱的女孩，是自己最爱的女孩。
达奇安眼眶发红，没来由的他突然觉得这一次离别之后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心中堵的发疼，泪珠滚落面颊，他慌了。
“不，不不，不，你等我——”
他后悔了，即便欺瞒父亲，他也要和她在一起，他并不想不见她，他只是在说谎，忍耐，想要换她一时的安宁罢了！
他突然从窗口向后跑去，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听着达奇安发出的绝望声音，雪柔望向身边的坎贝尔伯爵。
坎贝尔伯爵却冷漠的笑了。“只要你听话，他不会有任何问题。”
是的，知子莫若父，他猜中了达奇安的心思。所以，他也一早就准备好了。
“真感人”少将先生望着这一幕，挑了挑眉头，主动走到了雪柔身边。“走吧，我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没有自己的存在，达奇安本来可以更好。雪柔一直知道这个事实，她深吸口气，挺直脊梁，安静的跟在少将先生的身后。
雪柔被单独关在了一个房间，定时有人送来饭菜，水。她望着窗外日升日落，大概经过七天左右，她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
是船靠岸了，他们到达了美国纽约。
自由女神像在雪柔眼前划过，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雪柔和黄种人一起接受盘问，然后踏上了轮船。
19世纪80年代，因为当时美国通过并实施的《排华法案》，挡住了许多中国移民前往美国的去路。也因为当时西班牙和英国在加勒比地区的殖民地已经废止了非洲奴隶贸易，吃苦耐劳的华人劳工弥补了黑人奴隶的劳动力，所以在签署了八年的劳动合同之后华人劳工将被送往古巴。
几十年中，有数十万华裔劳工从清廷大陆、英属香港、葡属澳门和台湾等地区被引进古巴，他们与非洲混血奴隶或自由人一起工作。
而比起英国和美国对待华人的方式，相反在古巴的华人会生活的更好一点。
当时古巴的中国人参加了1868一1898年的古巴独立战争，他们和古巴当地人成功地结成了跨种族联盟，而因为古巴共和国宣称将致力于成为一个多种族的民主国家，这些为中国人的生存，创造了条件。
雪柔被一起送上了这艘船，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古巴，沿途会经过做佐治亚州的萨凡纳港口，雪柔前往萨凡纳港口，正好顺路。
原本，雪柔是这样理解了。但是少将先生轻易的戳破了雪柔的想象。
“坎贝尔伯爵和我的交易条件是将你丢在这片海里，也许是饿死，也可能是被枪杀。不管怎样，你不能活着到达任何一个地方。”
雪柔皱了皱眉。“要动手你早动手了，不需要等到现在。你想要什么？”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简单明白，少将先生笑了。“还有什么比看贵族烦恼来得开心呢？”
难道就是为了看贵族的笑话吗？雪柔可不会信。“少将先生，我可以听听你的真话吗？”
“我生了仁慈之心，被你和那个少爷的爱情感动了。”
雪柔斜目看他。少将先生哈哈大笑。“你很不好骗。”
“我不杀你，让你前往古巴。是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情。”少将先生终于正经了起来。“我知道你有一点小聪明，所以你可以替我做点事情，监视，查探，笼络。”
雪柔笑出了声。“您虽然只说了简单三点，但是这些事情已经够我死很多次了。要不你现在就将我丢进海里。”
少将先生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么我就简单点，不违背你在古巴扮演的任何角色，不违背残害中国人利益，不会让你做你做不到的事情。每个月的24号来”
他写下一个地址递给雪柔。“来这里，晚上九点。我会告诉你具体做什么事情，如果你不接受，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一个中国人。反正古巴有二十万的中国人，杀不完。”
这人，真够狡猾的。
丑话说在前头，雪柔淡淡的笑着。“我不觉得我的能力能帮少将先生再向上升一级。”
“这个就是我的事情了。”少将先生笑了笑，向雪柔伸出手去。
雪柔不情愿的握住少将先生的手。“我若是离你要求见面的位置太远，你给我准备车费吗？”
他要自己做事，该占的便宜一定要占的。反正他不想杀自己，干嘛不趁现在提提条件呢？
少将先生挑起眉看着雪柔，“你胆子很大。”
是的，继续讽刺吧。要不现在把自己丢进海里，趁船还没有开出很远，说不定自己还能游回海岸。
雪柔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我只是一个小女孩，我才12岁。我身无分文，独在异乡。”
少将先生无语的将手放进口袋，掏了掏。“10美金？”
雪柔一把抓过钱塞进自己口袋。“你应该已经跟史密斯先生核实过我的身份，过一段时间他可能会问我的去向，你打算如何说明？”
“死了。”少将先生撇撇嘴角。
“那还是我攒到钱之后给他拍个电报吧。”雪柔皮笑肉不笑。
少将先生没憋住笑。“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孩子，我一向很有眼光。”
雪柔不敢苟同。她脑子里面盘算着，古巴作为多人种混合的国度，华人在当地的生存条件还算不错。她将要以什么方式生活和生存，而这个地方作为美国的后花园，十分顺从的履行了美国下达的种种任务，后期还参与了战争。
与她想要的安宁来说，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