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来场游戏
可是，何须请？这千金台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能避开金爷的眼睛呢？更何况白人到场，上来就喊打喊杀嚣张至极的也没几个。
“你们过来。”同伴不愿意，乔伊斯也不为难自己人，挥挥手招呼雪柔的同事们，“压住她，让她给我磕头！”
同事们缩着脖子，不敢上前。
乔伊斯见没人听自己的话，眉头一皱，“压住她的，每人赏十先令！”
这话一出，有人上前了两步。一个人上前，就有了第二个人。十先令，是他们半个月的薪水了。
接触到雪柔凉凉的眼神，上前的人脸上腆着笑。“白人人傻钱多，这钱咱们不赚白不赚。”“辛苦你了，小雪，你忍忍就过去了。”“白人的话，咱们也不敢不听啊。”
金爷这个点了还不出来，意思是不会出面的，雪柔靠不了任何人。
她知道金爷在等着看她如何做，无论如何，是自己的危机也会是转机。
她深深望了一眼六楼，收回视线。双手环臂，抬了抬下巴，手指点过站出来的三个女同事。“一，二，三。”
转头望向乔伊斯。“这里三个人，也就是三十先令，一英镑十先令。我自己来，你把钱给我。我现在给你跪，你要听响的还是不响的？”
乔伊斯一愣，没接上话。
雪柔则叹口气。“尊敬的先生，我可以接受惩罚，但是你可以先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招惹了达奇安吗？”
她莫名其妙。
乔伊斯脸色一阴。“达奇安说你特意去医院找他，还骗走了他的衣服。”
就知道那家伙没安好心，他说什么乔伊斯都信吗？雪柔无语。“首先，我有警察作证，衣服不是我骗来的，另外，我也不是特意去医院找坎贝尔先生的。毕竟，我无法看着可怜的小孩被车撞得奄奄一息，还不送去医院不是吗？”
“所以，你是说达奇安在自作多情是吗？”乔伊斯反问。
真是可怕的脑回路，这位少爷的重点就是这个吗？雪柔略感挫败。“我对尊敬的坎贝尔先生没有任何僭越的心思和行为，毕竟我只是区区一个黄种女孩，我知道自己的定位。我相信聪明而帅气的先生您是充分可以判断出来的，是吗？”
她给乔伊斯好大一顶高帽子。乔伊斯对恭维很满意，仔细看看雪柔的模样，也确实能想得通雪柔对于达奇安来说什么都不能算是。他要让这个女孩自己知道可恶的低贱种族不配接近达奇安，同时也给自己无聊的日子添加更多乐趣罢了，但是这女孩直接就承认自己的低贱。
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他只是一边生气一边想借题发挥而已。
可这女孩的举止完全不似上一次自己来找她的惊恐慌张磕头下跪连连求饶，实在让他没怎么料到。雪柔可不想给少爷想出招对付自己的时间，笑笑问道：“所以，尊敬的先生上次您只是让我磕头吗？”
这语气是磕头还不够吗？乔伊斯皱皱眉，不乐意的回忆着上次来见雪柔时的情形。“还有将你推在外面泥坑里，将你的头按在泥水里面，想淹死你。”
“这次可以将她绑在马车上，身上挂上易拉罐游街！”
“我觉得可以扒光衣服，丢去乞丐堆里。”
这群孩子都是魔鬼吗？
雪柔眸色一冷，听着乔伊斯身后同伴支招，整理了一下思绪，向着乔伊斯缓缓道：“您与坎贝尔先生是朋友，不知道您如何称呼？”
“乔伊斯，她居然不记得你！”
“你都来找她两次，她居然都没记住你的名字！”
同伴的笑声让乔伊斯觉得受了侮辱，他横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同伴，大声答道：“乔伊斯海曼，我是乔伊斯海曼！”
身后的同伴意识到乔伊斯的意图，恭敬的收敛了笑声，接着道：“外交大臣海曼大人的公子，乔伊斯。”
他需要别人来道出自己的背景，凸显自己的骄傲。但是此刻这些背景却不合时宜的用来对付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女孩。
外交大臣，雪柔秒懂。距一战只剩4年，这些外交大臣可是做了很多事情的。
“那么尊敬的海曼先生，基于今天我对坎贝尔先生并没有冒犯之意，我不接受这莫须有的罪责。所以，如果尊敬的先生还想要责罚我，那么请和我赌一把，如果我赢了，请您用您尊贵的姓氏保证您以后会尽您所能的护佑这个让您尽兴的地方，更不会在这个地方闹事。如果您赢了，就按您所想。您觉得怎么样？”
她上升到了他的姓氏，名誉。让乔伊斯突然被动了。
“怎么，海曼先生不敢吗？”她激将道。
乔伊斯脸色狰狞的望她。“你觉得我不敢吗？”
雪柔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听到他回答立刻抬头环视楼上楼下的宾客亲友。“大家听到了吗？我赢了，海曼先生护佑千金台，若海曼先生赢，我任他处置。”
她用了一遍中文，再说了一遍英文。
白人宾客早就听懂了二人的对话，这会儿鼓着掌，显然已经等着看好戏。
“这里有很多适合的东西，海曼先生请挑一件。”雪柔望了望戏台下方各式各样的赌法的赌桌。
扑克牌，马吊，轮盘，骰子等。
雪柔很大方的将选择权给了乔伊斯，而在乔伊斯的目光中，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看六楼。
西装革履的金爷站在那里，抽着烟卷，悠哉看戏。
这场赌局里能得到好处的是金爷，是雪柔花了心思的投诚。
乔伊斯的视线越过各种游戏，停留在了一副西洋棋前面。
雪柔眼底惊讶都没有，望向乔伊斯。“海曼先生选择好了之后，可以向我解说一下游戏规则。”
此话一出，人群哗然。
她甚至不懂这些游戏的规则吗？哪里来的胆子敢跟海曼先生赌？
乔伊斯脸色越涨越红，身后同行的男孩则小声对他道：“这女孩装腔作势，只不过诈你护佑这地方，让你以后不要再来找麻烦罢了。她自己肯定做着要被折磨的打算，这是给东家做打算。”
这话分析的靠谱。旁边的男孩也附和道：“对，她一条贱命换海曼先生的护佑，这笔账她算得可是明白着。”“你用西洋棋，必然不出五步将她打败。”
乔伊斯脸色这才稍缓，望向雪柔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些不可置信。
中国女孩都是这样的吗？
心思复杂，却能为同胞牺牲？
乔伊斯走到西洋棋面前，指着棋盘道。
“西洋棋，棋盘是一个8x8的方格棋盘，交替着黑白两种颜色。每个玩家开始时拥有16个棋子，包括一个国王、一位皇后、两个主教、两个骑士、两个战车和八个兵。”
他的手指走过每一个棋子介绍着。“每个棋子都有特定的走法。”
“国王（king）：可以在任意方向上移动一步。皇后（queen）：可以在任意方向上直线或斜线移动任意步数……”
他介绍完游戏规则，目光渐渐变得平静，似乎已经没有了当时想找雪柔麻烦的那种生气的意味。“你还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雪柔摇摇头。“可以开始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从一开始到最后。也是看着一局终了，海曼的国王已经无法逃脱被雪柔攻击的状态，他已被“将死”，雪柔毫无疑问赢了。
没有鼓掌声响起，海曼看着棋盘上的国王瞪大了眼睛，身后的同伴说不出话，楼上楼下没有一个人发生声音。
时间仿佛静止，直到雪柔站起身，抬头望向六楼的金爷。
“金爷，小雪想问您一句。”
金爷指缝里的烟卷烧到了尽头，保镖递来烟灰缸，他轻轻将烟头按了进去。
“你问。”
“小雪是否被母亲卖身给千金台？还是自由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雪柔大声道。
这话好明显，这会儿谁还不明白小丫头绕这么大个圈子，借由海曼先生找麻烦，送了千金台一份靠山大礼，要的却是自己的自由。
金爷淡淡的望着雪柔，细长的眸子突然有了一丝不舍。
他无法拒绝雪柔给自己的靠山大礼，若当着大家的面说她是自由的，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自己。同时也意味着她走出这千金台，海曼先生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不会有好下场。
终究不过是枉费聪明一场。
这一点也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想到过，毕竟她只是一个十岁的丫头。
金爷点了点头。“你是自由身，不受千金台管束。”
雪柔脸上这才漾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您，金爷。”
转头望向乔伊斯。“尊敬的乔伊斯先生，希望您能遵守诺言。”
乔伊斯狠狠的瞪她一眼。“很好，连名字也是骗我的。什么小花，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孩！”
雪柔无奈。“中国人常常有两个名字，这个很难跟您解释。”
“来人，将她抓起来打！”乔伊斯怒发冲冠，他再也不想听她胡说八道，傻傻上当了！她是不是本来就会西洋棋！？
这时六楼的金爷站起了身。
“海曼先生承诺过不在千金台闹事，小雪虽然是自由身，却是在千金台工作，还请海曼先生宽宏大量，原谅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他向着乔伊斯重重一鞠，诚心十足。
他突然有点舍不得这个女孩，在她身上，他看到了她孤勇的有趣。
“出了这道门！”乔伊斯知道自己被坑了，恶狠狠冲雪柔边放狠话，边向门口走去。“我会杀了你！”
嗯嗯，雪柔对此才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恶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算是替挨打的小雪出口气，等到自己找到机会，一定要揍回来的，这种视人命为玩物的孩子可不止不可爱而已。
不过，她神色疑惑的望向金爷。
她原以为金爷在说她是自由身之后就会自动撇清关系，却没想到金爷会护着自己。
见乔伊斯几人离去，金爷摆了摆手，“散了散了，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雪柔不好再说什么，转身走向五楼，去给小桃帮忙。这一变故惊险的很，大家脸色现在都是白的，可雪柔却心情很好。
她既气走了坏小孩乔伊斯，给千金台找了个靠山，还给了自己自由人的身份，她当然开心得很。
而看着雪柔脸上笑意平和，脚步一颠一颠极为轻快没事人一样走向五楼，角落里的人不由笑出声来。
声音惊动了旁边赌桌上的黄种人客人，他看那人一眼，用中文不客气道：“今天白鬼怎么这么多？”
那人似浑然未觉，只望着雪柔发笑。金发在烛火中似在闪耀，冰蓝色的眸子里是难以掩饰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