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发现
他可能发现自己识字了。
雪柔心下明白，可是不管怎样她都是不可能承认的。她接过笔，装作认真的看着金爷写出来的字，一笔一笔胡乱画出来。画出来之后，略带几分得意神情的看着自己的大作。
“金爷，我写好了。”
求表扬。
白白宣纸上横七竖八的汉字，形也不似，貌也不是，倒是颇为浪费那宣纸。
金爷皱了皱眉，决定直接问她。
“说说为什么白人警察送你回华埠？”究竟是福是祸？
雪柔已经打好腹稿，给小桃说过一遍，再次说来便更加通畅了。
“今日，我去外边帮姐姐们买点私人用品。回来的时候见电车撞了一个小孩，便和戴维斯警官一起将女孩送到了坎贝尔医院，戴维斯先生见我年纪还小，便送我回来了。”
金爷还没问衬衣，她不能先回答，不然显得不自然。
果然，金爷视线落在她所穿的衬衣身上。
“可别告诉我这件衬衣也是戴维斯警官给你穿的，毕竟这件衬衣可是需要一位巡警先生半年俸禄的。”
虽然这位金爷一直穿着西装，浑身上下都是一股英伦绅士味道。但是生活里练书法，食中国菜，话里又是中式词语。
雪柔早料到会有这一问，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道：“有，有位英国绅士，他给我的，因为我的上衣沾上了受伤女孩的血。”
她故作害羞，一副被人发现jian情的模样，就是为了让金爷误会。
她身后可是站着一位一件衬衣就是警官半年工资的男人。甭管是谁，你要是想收拾我，多少也要顾及一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
工业革命带来英国的经济发展，奠定了帝国地位，同时也带来了终日的阴霾，偶尔白天在屋内也需要燃上烛火。
金爷只静静的看着雪柔，烛火摇曳，一双瑞凤眼在烛火中似被拉长，像极了雪柔小时候看过的国画动画片里阴险狡诈的狐狸。
忽而，金爷笑笑。“我瞧着丫头变了许多。”
雪柔谨慎应着。“兴许是添了岁数。”也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话不需要说完，她知道金爷定然是懂的。
金爷唇角一扯，似听了个笑话。“你这变化，怕是添了几十岁都不止。”
雪柔脑子几乎一炸，他什么意思？自己确实活了三十岁，而且带着距离1910年的百年知识，这还能被金爷看出来？
可雪柔面上一冷，直接跪下，将头磕在地上。“金爷，小雪年纪小没见过贵人，冲撞过一回便再也不敢有二回，芳姐对小雪有援手之情，姐妹们对小雪有相助之谊，千金台对小雪有养育之恩，小雪这辈子都感恩主子们的大恩大德。”
金爷见她，先礼后兵。
点题说她变了是开始进入正题，可雪柔就不信了，一个后厨帮厨的小丫头片子还能被金爷注意不成？所以，这变化之说从何而来？自然是有人子中间偷偷传了话的。
她还没攒多少钱，就被人盯上了，再和金爷说些不清不白的话简直是在侮辱金爷的智商。有些话她不能如实说出来，但是她需要投诚表明自己的态度。
想来，见她被白人送回，和穿价值不菲的衬衣，这两点是说明了她和白人勾结，这个是无法否认的。这个认知是危险的，但也可以成为她的安全筹码。
前提是，无论她怎么样，都是千金台的人。
这就是金爷的目的。
最开始她在试探自己，装的一脸无害单纯。听出自己的意思，她反应也快得惊人，不卑不亢表明她的立场，即便是磕头，背也崩的如同直线，姿态从容优雅。便是那话也说的漂亮且逻辑分明，挑不出二话。
这么聪明的孩子以前怎么会在后厨混着呢？明明一双眼睛就灵动明亮并非凡物。
金爷这才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来。“也罢，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起什么浪来。和白人交往，多注意分寸。不求好处，但求不要牵连千金台。你去吧。”
就这样放自己走了？望着金爷坦荡的模样，雪柔想，看来金爷是真的想要自己表明态度的。
金爷让自己走，自己是没理由再待下去的。她今日因为小女孩的事情没有补上烟膏，她明日还需要去一次。
1910年渐渐来到6月8日，这是她于现实入睡后的第二个小时，也是第二日。
晚上的千金台，是热闹且有趣的。等到雪柔洗完澡，洗完衣服去给小桃帮忙打水，见到的则是乔伊斯那张愤怒的脸。
“上次我来找你，你说不认识我，现在这种眼神，你还要否认你不认识我是吗？”
这话雪柔听得云里雾里。“你上次来找过我？”
什么时候？这幅身体属于小雪的时候？
“是！上次是因为你戏耍我！但是看你认错态度良好，我就不再跟你计较了。”乔伊斯眼睛越瞪越大。“但是这次，你不应该招惹达奇安！”
等等，所以是上次在雨中将小少爷绕丢了之后少爷带人来找过自己的麻烦，小雪是用了什么方式摆平的？卑躬屈膝，还是又被打了一顿？
他说这次是因为自己“招惹”达奇安？
“达奇安是谁？”她脑子里隐约浮现一个人影，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猜想。
乔伊斯一个大步上前，吩咐身边的几个男孩。“将她抓起来，让她像上次一样给我磕头。”
“不，我才不想碰黄种人！”一个男孩嫌弃的后退一步，好似雪柔浑身都是病毒。
“不想碰黄种人为什么跟斯宾塞家的老二说以后要像他一样来这里度过你的十八岁成人礼，哈哈哈哈，大家都说黄种女人器官和英国女人不一样，你们谁试过？感觉怎么样？”
一个男孩眼神划过雪柔全身，目光充满了侵略性。“我猜她还是chu女。”
千金台的同事们没有一个敢上前，大家都趴在楼台上看着，这种场景他们见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站出来进行反抗，或者，也早就没有了反抗的想法。小桃已消失不见，看情况是去请芳姐，再想通过芳姐通知金爷。
他身边的男孩年纪大多相仿，发色面貌各异，但是却各个衣着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