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肩膀借给你哭一场
陈念今搂住知遇,不敢冒然进去,从门口张望里面,隐约可见有两个人打了起来。
“别打了!”卫沁死死抱住江耀东的身子,扭头对江域说,“小域你快走!”
她的力气怎么可能限制江耀东的行动,江耀东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掼在了地上,头撞到旁边的椅子,周围想拉架但不敢冒然出手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二房婶子离得最近,怕到尖叫。
被二房男人拉住的江域眼眶被逼得红了,挣开他们的控制,给了江耀东一拳。
他之前怎么被江耀东打,始终都没有还手。
但卫沁是他母亲。
本就上了年纪,而江域正值壮年,江耀东被他这拳揍得脚下险些站不稳,被人扶住后,目眦欲裂地往地板上吐了口血水。
“你这个不孝子,”江耀东表情阴鸷,冲着江域冷笑,“儿子打老子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你也配?”江域寒声。
一旁的江镜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架,镜片后眸光浮动,面上不显露半分有价值的情绪。
江耀东气急败坏:“是你坑老子,你爷爷才会变成这样!你以为他是被我气死的?他是听见你对全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才承受不住死的!”
“少撇清责任,我们半斤八两,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掉。”江域揪男人的领子,垂着眼。因个子高,带着浓浓的居高临下的意味。
江耀东怒斥:“松开!”
“本来我不过是让你们吃个教训,少往我身上再动歪心思。”江域语速缓缓,眼底寒得仿若冬月枝头的三寸雪,“既然你们不领情,我就看看全世能活到几时,我有的是时间。”
“你…”江耀东不知道全世有多少把柄被江域握在手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敢!”
江域不客气地松开了他。
“我是全世第二股东,只要我想,下一届我就是董事长。”他搀扶卫沁,目光扫过江镜和二房人,“你们敢让我不爽,我就让全世其他产业沦落得和旅游一样。但凡你们动我的人一根头发,我让你们十倍还回来。”
无人敢呛声,或许心里都有鬼,都在偷偷看身旁人。
江耀东手捂后脑,气上头想昏过去。
战火似乎不会继续了,避免被里面的人抓住当靶子,陈念今提前带着知遇远离。
她坐进车里,心有余悸。
“我好害怕。”知遇声音小小的。
“妈妈在。”陈念今抱着儿子,不确定知遇能不能听懂,但江域的声音,知遇必定听出来了。她平复情绪,哄儿子,“有爸爸在,会保护我们知遇。”
知遇说:“那我保护妈妈。”
小孩子就是天真,哄哄就又生龙活虎了。
…
没等多长时间,陈念今看见他们母子出来了,卫沁似乎受了伤,手捂住头部。
“带你们太太去医院检查。”江域对卫沁的司机说。
卫沁想说我没事,犹豫再三还是听了江域的意见,被司机扶着上车先走。
车门已开,江域坐了进去,触及陈念今视线,有瞬间地狼狈,偏过脸看别处,却正好将眼角的伤送进陈念今眼中。
“尤明,药箱拿来。”她说。
尤明应了一声下车,从后备箱里取来了药箱。
车子开上路,陈念今帮他处理眼角和嘴角的伤口。
她记得江耀东手上戴着一枚款式较宽的古董戒指,眼角的划伤可能是戒指造成的。
“要不要去医院?”陈念今轻声问他。
“不用。”江域哑声说,“一点小伤毁不了容。”
他把乖巧的知遇抱上腿,拿儿子挡住陈念今视线,以往大大方方的男人这会儿倒像是没脸见她了。
知遇搂着男人的脖子,给男人眼睛边的伤吹气。
…
晚上陈念今没回家,走出知遇的卧室,见主卧的房门开着,里面亮着灯,她以为江域在里面,没有进去打扰,觉得有点儿口渴,就下楼喝水。
地上淌着红色液体,碎了一地的玻璃片,徐妈正在清扫。
“红酒?”陈念今问。
“嗯。”徐妈点头,“先生刚下来拿开酒器,人没站稳。”
没站稳?
陈念今满心疑惑,喝过了水回到楼上客房,不太放心,便去了主卧找他,没见他人,小书房也没有。她站在外置阳台,伸长了脖子仰头望向三楼,亮着灯的。
老爷子去世,估计是他的意料之外吧。
上楼,陈念今准备敲门的时候,发现电子门外的白色地砖上落着一滴暗红色,不像颜料。
为求确定,她拿手指抹了下,确定是血迹。
她又下到一楼拿药箱,再上来拍门,不知道这扇门隔音如何,也不确定他是不是醉了。
怕他听不见,陈念今开始喊话:“江域,你在不在里面,能不能送我回家?”
电子门滴了两声。
开了。
冷白的灯光流泻出来,男人随之出现在陈念今眼中,他白色毛衣的袖子撸到了手肘处,袖子上有血迹,垂在身侧的手血色很深,约莫是红酒瓶打碎时,被碎片划伤的。
“手机没电了,你让尤明过来接你。”江域低着头,似乎还是不怎么敢看她,“我喝酒…”
他看见她手里的药箱,余下的话断在了嗓子里。
“我能不能进去?”陈念今歪头朝里看了一眼,表现出非常好奇的样子。
江域不吭声。
“不行就算了。”陈念今说完,他便侧过身子,因为太急,又只穿着袜子,差点儿没站稳。
她走了进去,下一秒被墙壁上琳琅满目的人物画,和布置凌乱的几个画架,还有一地的纸团震惊到。
“这是——”陈念今发现画里的人多是青春时期的自己。
近脸的,远景的。
江域跟过来,手忙脚乱拿了拖鞋套好,解释:“那些上课的,吃饭的,都是我想象出来的你,不是真的,你不要误会,我没有经常去学校偷窥你。”
陈念今:“……”
陈念今环顾地面环境,瞥见了酒柜附近靠墙的地方放着几瓶开封的红酒,还有两个开酒器,其中一个似乎坏了。开酒器旁边的地板上染着半个血手印。
她直接在空地上坐了下来,打开药箱说:“先把你手弄一下。”
江域狼狈坐下。
但是他手上血太多了,陈念今出去端了盆清水进来,洗干净后再淋双氧水,手掌被划了一道一厘米左右的口子,目测伤口深,皮肉都外翻了。
“好像要缝针。”陈念今征求同意,“陪你去医院?”
江域倔强摇头。
“不缝的话,这样的伤口肯定会留下明显的疤。”陈念今撕开一张止血胶贴,闭合伤口再贴上,“这样或许能行,我弟弟脚面上就是这样处理的。”
“嗯。”江域收手,“谢谢。”
“时间不早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睡觉?”陈念今收拾医药箱。
“过一会儿。”江域回答。
陈念今直接拆穿:“过一会儿喝醉了直接睡在地上?”
被说中了。
江域哑口无言,转脸望着画架的方向,眼眶红红,受伤的眼尾连周围都在泛着肿。
他哭过了。
“老爷子明事理,你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陈念今见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忍耐紧抿。她手撑地,朝他坐近,“江域,我肩膀借给你,你好好哭一场,明天就不许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