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春
挂鞭声声响，烟花争相在空中绽开。在人们看来这就是万紫千红的新气象。
又是一年新春至，总把新桃换旧符。
我和涂璟既是客，怎能在黎充家干吃白食？自然是尽自己所能地帮忙。涂璟拗不过我，就随我去了。
当然，有时候……我们也会帮倒忙……
就比如涂璟包饺子手艺不精，他喜欢往饺子皮上使劲揣馅，结果饺子皮不堪重负地破了，更别提拿去煮。
我行动不便，时常掌握不好火候，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菜全烧糊了。
作为“厨房杀手”的我们，最后被陈念满含笑意地请出了“战场”。
正巧妹妹这时和黎充拿着菜谱有商有量地跨进厨房，年夜饭的主厨们归位，我们自然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走吧，找个地唠会嗑去。”我拍拍他的肩膀，慢吞吞地向前走。
涂璟背着我慢慢悠悠地回到陈婶给我们安排的小屋。涂璟开灯后，我就脱下外衣外裤，坐在炕上晃着双腿，天马行空地发着呆。
窗外的烟花五彩斑斓，火光甚至映出了云彩的影子。电视机正放着春晚的小品，观众们都在捧腹大笑。我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乐情，只觉得凡此种种不过是沧海一粟。绚烂与欢欣过后就是无尽的空虚。因而，我委婉地向涂璟提出了一个问题:“阿璟，要是有一天我走了，我好想变成天边的云啊，无拘无束的，多好。 ”
正在喝水的涂璟一下呛住了，咳嗽声不断。待他缓过劲来，沉声道:“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你终究不是我，不了解我的身子骨。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撑过几个春节。我的生命就同这烟花一样，绚烂过后剩下的只有空寂。”
他欲言又止，最后选择继续听我说下去。
“我啊，现在想的很开的。既然不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时候，那我不如享受现在的每一天。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别总把我想的太悲观。新的一年，我也成长了。活在当下才是我的人生信条。”我瞧着他那无奈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滑头，总这么唬人。罚你陪我长命百岁。”他拽拽我的耳朵，亲昵的语气让我忍不住哆嗦起来。
“我怕痒的，你明知道还闹。这是在做客，你可千万别擦枪走火。”我嘴上这么说，实际却拉过他的手轻轻握住，贪恋着他的温暖。
正巧这时敲门声响起，我便急匆匆脱开他的怀抱赶去开门。
原来是妹妹来了，叫我们吃饭去。
瞧着她急匆匆的小样，我心中喜爱得打紧。我刚想用手暖暖她冰凉的小脸蛋，她却让我打住。
“哥，你们俩快换衣服去客厅吧，要不然一会饭菜都凉了。我还得回厨房下饺子去呢。”妹妹嘟起嘴，撂下这句话就跑远了。
哎，有空真得练练厨艺，要不然什么忙也帮不上。我心想。
涂璟看穿我的心思，边套羽绒服边安慰道:“厨艺嘛，多练练就好了，慢慢来。”
“对，慢慢来。”我应和道。
到了客厅，看着满桌的美食，我惊讶不已。大家还在厨房忙活，我们两人不敢打扰他们也不敢入席。
罐装的红烧肉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光泽，让人人垂涎欲滴。清蒸的鱼被葱花和辣椒点缀，正巧合了“年年有余”之意。四个狮子头被撒上葱花放到一个圆盘里，意为“团圆”之意。东北人过年最不缺的就是虾片，片片酥脆美味，可是好久没尝过了……还有烧鸡、炖鹅都是我许久未吃过的美味。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我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我听妹妹说，像是别家亲戚多，杀猪宰羊做年夜饭都是常事。嗯，是我没见识了。
我正发愣，陈婶一声吆喝把我拉回现实:“俩傻孩子，搁那傻站着干啥呢。饿坏了吧。正巧上了几个菜你俩先吃。”
我摆摆手，连说不成不成，年夜饭得等你们一块吃。我们现在还不怎么饿。
“客气啥呀。”黎鸿图憨厚地笑着，“你们快点吃我们才高兴啊。快趁热乎劲吃。充儿、小琮，别跟着忙活啦，这几个菜一会就好了。陪你俩哥哥吃饭去。”
“好嘞。”妹妹和黎充得令，箭一般冲到餐桌上，说着就要拉着我们开灶。小丫头一边说话唠家常，一边给我们夹菜，到最后反而是吃的最少的那个。
黎充瞧着自家媳妇光顾着说话也没吃几口，遂把自己碗里的肉都夹到她碗里，劝着她吃。
妹妹没有表现出黎充想象中的高兴，反而委屈巴巴地撅起小嘴，可怜兮兮地说：“充哥哥，你自从到外面求学，都没在家里过过年。我给你夹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不吃呢……”
闻及此处，黎充的心像是被人捏着，疼到喘不过气。
“哥，你的身体本身就需要大补，着急给我夹肉夹菜干嘛。璟哥你也不看着我哥一些。”泫然欲泣的妹妹声音颤抖，却掩不住她的怒气。
我和涂璟也停箸，放下了要给妹妹夹过去的肉。嗓子像被噎住不知说什么才好。
黎充刚想认错道歉，谁知妹妹接下来的话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她说：“你知不知道这些菜我早就会做了，叔和婶吃不了那么多。年年过年都是我打包票使劲吃，我不吃怎么办，等着饭菜坏吗？家里冰箱小也存不下那么些东西。充哥哥你今年好不容易回来，咱们也聚齐了，我练出来的招牌菜就是想让你们都尝尝，你们要不好好吃这不是驳我面子嘛！”
妹妹话音刚落，陈婶就端着盘饺子道：“饺子来喽！孩子们快趁热吃。等会老头子给你们盛饺子汤过……”
陈婶的“来”字尚未说出口，她就看到妹妹垮起个小脸，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吴琮这样，陈念是一定会刨根问底的。
“怎么回事，谁欺负小琮了啊？瞧给孩子弄得大过年的可怜巴巴的。”
未等妹妹说出一个字，黎充率先抢过话头：“妈，没啥大事。就是……小琮总给我们夹菜，自己还不吃。我们劝她几句她着急了。”
陈婶放下饺子，给了黎充一记眼刀，然后说道：“臭小子你闭嘴，我问的是小琮又不是你。”
妹妹只好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又嗫嚅着说了一遍。
陈念听罢，同我们一样开怀大笑，其间还不忘补上几句：“小琮你吃不了咋不和我说呢！我一直以为你能吃又爱吃。早知道我就分给隔壁老李家的娃娃一些饭菜，那孩子是出了名的能吃啊。”
这下小可怜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更委屈了，她总不能和小时候一样哇哇大哭，只是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哎呦呦，完了完了。惹咱家小琮掉金豆豆了。来来来我给你擦擦。”黎充紧紧抓住哄媳妇的机会，仔仔细细地给她揩眼泪。挤眉弄眼的黎充到底是把小可怜给逗笑了。小可怜自己想想，也觉得以前是傻得可爱，怪不得大家笑得那么开心。
我也想起身去抱抱妹妹，谁知涂璟却拉住我的手摇摇头说：“我可得听妹妹的话看好你，要不然她又该呲儿我了。你坐下好好吃饭。”看着吊儿郎当的他硬摆出义正辞严的样子我当真是忍不住笑个不停，最后笑到肚子都发痛。
我们哄堂大笑的样子彻底把端来一锅饺子汤和一小盘饺子的黎鸿图整懵了：“我刚才光顾着看火候了，你们大家乐啥呢”
我们看着叔叔懵圈的样子笑得乐不可支，最后还是黎充拽着他爸把事情说清楚，黎叔才恍然大悟。
“一个个的先都别乐啦！快吃饭吧，一会十二点过了再开席，那菜都得回锅再热一遍，多费事呢！”叔叔吆喝着入席，大家方才动起筷来好好吃饭。
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我们也一起碰杯祝贺新年的到来。
“新年快乐！”大家一声接着一声的举杯庆贺，笑逐颜开。
我有多久，没体验过这种一家人的感觉了。
好温暖。
在黎家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欢快，我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放假的这些天我们几个不是陪着妹妹去赶集，就是缠着陈婶教我们做菜。再就是被黎叔叫过去练毛笔字、打太极。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却不像平时学习那样枯燥而乏味。果然，真正的学习是来源于生活的。
在我们的带动下，原先不愿接受新鲜事物的黎叔渐渐学会了发短信，连连向我们竖起大拇指的他反而是叫我们这些小辈有些不好意思了。
日子过得舒心惬意，连带着我的身体也恢复得快些。从原本的步履维艰、稍长一点的路需要坐轮椅或者叫人背着走，到现在我自己慢慢走也毫无问题，多亏这些日子的锻炼和各种营养的补充。
人只要不放弃希望，希望终有一日会向你奔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