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招魂

    兀卒见百姓在城下点火，以为是宋朝奸细报信，百姓听兀卒发怒，不住磕头，口中辩解道：“我等并非是宋朝奸细。我等原是宋朝边民，只因战争被俘虏至弥药，如今已经十几年，早已是弥药子民。”

    兀卒听说，问道：“既然是弥药子民，为何在街头放火？扰乱民心？”

    百姓仰头哭诉道：“只因我等家中子弟，充为左右厢军战士，几月前随大王前往白狼城与狄青大战，战死沙场，魂魄不能归来。今日恰逢招魂之期，我等不能前往白狼城招魂，故而家家户户在家门口烧纸为祭，为子弟招魂。”说罢泪如雨下，放声痛哭。

    兀卒听了百姓一席话，猛然醒悟，回首询问身边御围六班直卫士：“白狼城之役，已至招魂之期否？”

    一众御围六班直将士听闻兀卒询问，一个个跪倒在地，悲不能胜，放声痛哭。原来这些御围六班直将士，多有父兄子弟战死于白狼山下，如今见了乡亲在城下烧纸招魂，早已悲伤不已。又听老父一番言语，更是悲从中来，一个个匍匐在地，泪如雨下，纷纷诉道：“请大王为战死将士招魂。”

    原来弥药风俗，将士战死沙场，同行生还之人，须于招魂之期，仍还至旧战场，为战死之人招魂。招魂之法：以草扎成人形，放置于战场地上，众人满引弓箭向草人射箭，待箭射满，悲哭载草人以归，谓之“射箭招魂。”

    兀卒见众将士跪在地上，请命招魂，心中大悲，复又入宫。向卫慕王太后禀明，明日一早，率御围六班直十队将士，赴白狼山下，为阵亡将士招魂。

    卫慕王太后应允，嘱咐切莫与白狼城狄青再战。兀卒答应，回到金堂，召宰相张兀来见，安顿国事已毕。次日一早，兀卒点集兵马，直奔白狼山而来。

    早有宋军探马飞报延州府衙。

    范仲淹闻讯大喜，召徐复、小嬛、狄青三人，议道：“可依姚嗣宗之计行事。”

    范仲淹当下吩咐延州守将，妥善把守各处关隘，严防弥药军队突入。范仲淹与徐复、小嬛，狄青四人，即刻出城至白狼山安排诸事停当，只等兀卒前来。

    兀卒带着御围六班直十队兵马，浩浩荡荡，一路逶迤而来。飞龙院指挥使成浦克在前引路，山岭上百花盛开，密林郁郁葱葱，去冬大战溃败退军之路已经被山花青草遮盖严实，唯有倒伏树丛之间，可见车马残骸，令人追忆大战惨烈。

    兀卒见草木浅薄之处，白骨森森，无人掩埋，众军眼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唏嘘不已，泪出如泉涌。

    众军正走，只见一旁岔路上尘土飞扬，远远来了几骑，在树影之中疾行。

    成浦克将手一抬，几名飞龙院骑兵飞马跃出，直趋那两骑。片刻之间，就将两骑夹在中间，俘获而来。

    兀卒问道：“你二人是何人？往哪里去？如何如此着急？”

    为首骑士听兀卒发问，翻身下马，单腿跪地，仰头说道：“我二人乃是灵州府南院大王察哥麾下侍卫，因有要紧公务，路过此地。惊扰了大王，请大王恕罪。”

    兀卒仔细观看，只此二人身穿黑皂绣盘球子花旋衣，腰束黑带，脚踏紫云靴，腰佩牛角短刀，背上背着花雕牛背弓，确是南院大王府中装扮。

    兀卒说道：“此地乃是宋境，又非灵州府通往弥药各处道路，你二人来此作甚？分明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