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敏学书院门口，一群中年人围着警察和廖律师。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一脸愤慨，说：“突然给我们说学校有问题，也不给一个解决方案，怎么搞嘛，现在哪里去找新的学校嘛？择校费什么时候退？我女儿在这儿读了两年了，拿得到高中学历吗？”
一旁的一个大婶接话：“对啊，你们一句话说不办就不办了，就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家长的问题吗？工作那么忙，哪儿有时间来重新给她找个学校嘛？或者警官你们有没有推荐的学校嘛？正规的治疗网络成瘾的学校。”
廖律师说：“大家安静一下，问题一个一个解决，学生如果最后找不到去的地方，可以转校到县里面的初中和高中。还有根本就不存在治疗网络成瘾的学校，这是骗大家钱的噱头。”
面前的家长安静了一瞬，然后立刻又愤怒的叫骂了起来。
无非是“那么高的择校费怎么能到个普通的学校”、“普通学校根本管不住孩子”等等。
陈时还看到，起哄的人不止是家长，还有许多面熟的村民与教官，想必是害怕没了学校会失业。
还有人说到：“拐卖儿童的是校长，这个学校又没有什么问题，我儿子在这里呆了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乖的不得了，说东不往西，我看挺好的，换个校长继续开不行吗？”
这个人说完后，大家立即附和起来。
还有人开始装模作样的打起了电话，说自己在教育部“有人”，可以指派一个校长过来。
一时间学校门口就像是菜市场一样，叽叽喳喳的听不清具体在吵些什么。
在旁边的警察受不了了，一跺脚，大声的说：“嚷嚷什么？说取缔了就是取缔了，给你们分了学校就不错了还在这嚷，之前不是让你们了解过情况吗？不知道自己孩子在这里遭的什么罪吗？还想继续蹲监狱？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快点带着孩子走。”
毕竟是警察开口了，没有廖律师这么好说话，这些家长们一时间也不敢继续撒泼。
不过还是有人小声嘟囔：“我们小时候吃得苦更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们就是吃苦吃少了才这么叛逆。”
“是啊。”
“对啊。”
“就是。”
那警察一翻白眼：“还有完没完？快进去接学生。”
有些家长这时候已经顺从的进去了，有些固执的还是围在廖律师身边想讨要个“说法”。
陈时同情的看了廖律师一眼，带着段陆从边上溜了进去。
“段陆，我还没去过你的房间呢，正好这次一起去收拾收拾。”
段陆的婶婶人设不倒，得知这边出事之后立刻甩清干系，说自己都是被肖正义骗了，然后直接将段陆转到了县里的初中，还是廖律师发现不对劲，才给段陆改成了高中。
不过段陆也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去哪儿都一样。
陈时也不知道为啥，迷之相信段陆高考一定能考个好成绩，虽然不能回京城考试有些可惜，不过在这里不用他回去面对令人讨厌的婶婶，也是不错了。
至少这里还有娟姨能帮忙照看一下。
到了宿舍，陈时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前他当志愿者的时候听过许多描述。
宿舍是大通铺，一个房间十八个人睡，根本没有任何私人空间。
段陆的床位在最角落，他从床上拿起个有些破旧的双肩包，又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什么塞进包里，然后站起来，对陈时说：“收拾好了，走吧。”
“你也太快了吧。”陈时弯腰摸了摸段陆的被子，有些心疼，基本没什么棉絮，又粗又硬又薄。也根本没有床垫，几乎是在木头板上垫了个破床单就睡了。
两人都不想在这个地方久待，立刻走了。
在走廊的时候，陈时好奇的问：“你刚刚从枕头下面翻出来的什么？”
段陆把书包打开，拿出了一条有些破旧的绳子，放在陈时手心。
陈时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是条由三种颜色细线编织而成的平安结。
他再眼熟不过了。
小时候每年端午节的时候，他的婆婆都会用吃完了的粽子的绳子给他编这个平安结，让他戴在身上，在以后遇到流动的河水的时候再扔到水里，可以辟邪祟。
这是两年前的端午节陈时替他们编的。
怎么两年了还放在枕头下面……
“舍不得扔。”段陆见他认出来了，于是说。
陈时耳朵有点红，小声说：“这个要扔进河里的。”
“嗯。”段陆说：“下次看到河水就扔。”
陈时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
这可不妙！
陈时，你要坚守师德！
走过一个拐角，前面遇到了两个熟人。
苏沈欣和黄树凯。
黄树凯一只手拉着苏沈欣的袖子，一只手拿着一个手机，像是想要加联系方式。
陈时笑了笑，这小子，怎么到这里来还熄灭不了青春的荷尔蒙？
苏沈欣却往后退了一步挣开了黄树凯的手，拉起袖子露出手臂，原本属于少女本该光洁的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痕，但最可怕的却是横亘在整条手臂上的一条又粗又长的歪扭着的狰狞长疤，缝合的痕迹如同蜈蚣般斜着爬过。
黄树凯被惊得说不出话。
“我爸打的。”苏沈欣说：“就在我们县城的公交站门口。”
“我们那儿小，都知道他是我爸，老子打女儿天经地义，甚至没有人上来拉他。”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脚踩碎了我的骨头。”
她拉下袖子，继续道：“还有我的自尊。”
“苏沈欣……”黄树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黄树凯，别再见了。”她说：“回你妈妈的怀抱里哭泣吧。”
说完便走了。
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中年男人一把抓住，那男人一边扯着她往前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收拾个东西怎么那么慢？”
说罢拽着她走了。
男孩在原地呆了很久，久到他妈妈哭着走过来，把他一把拉进怀里，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
最后男孩也离开了。
娟姨替陈时收养了小培。
卉卉和小佑去了城里的福利机构。
一周不到，甚至不到三天，这个铁壁般的建筑瞬间空寂了下来。
回到小出租屋之后，陈时有些感慨。
除了肖正义至今还没有被抓到，事情居然就这么解决的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廖律师找了过来，事情告一段落了，两人都稍微放松了一些。
“廖律师，今天真的是辛苦你了，我听着那些家长说的那些话，我都忍不住想骂人。”
廖律师咳嗽几下，说：“那些家长今天在警局一个劲的抽烟，搞得乌烟瘴气的。自己的烟瘾都戒不掉，还想给自己的孩子再找个戒网瘾的学校，真是可笑。”
廖律师道：“我好几次都想骂人了……但现在让家长培养正确的教育观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事，任重而道远。不过有些家长真的不配当家长。那个苏沈欣，就是差点跳楼的那个姑娘，遭了多少罪啊，她父母来了一句都没关心过她，一直在找我咨询能不能跟学校打官司，让学校赔钱。只有警察讲到肖正义和吕荣辉的交易的时候，她父母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女儿，当着警察和我的面一直逼问她有没有被……□□。局里的女警察都气到了，把那姑娘带到一边儿去安慰了。”
“唉……”陈时叹了口气，说：“有些孩子，真的是离开了一个地狱，立刻就到了另一个地狱。不过我和她之前有过交流，我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希望她能度过这个坎儿。廖律师，苏沈欣她家是哪儿的？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帮我……”
“帮你留意一下。”廖律师接话：“我知道，你看我都要帮你留意多少人了？小培，卉卉还有小段……对了，你问小段愿意当证人了吗？”
陈时愣住，说：“啊，我忘了，他就在屋里，现在就问吧。”
说完站起来，环顾一周之后。
发现。
段陆竟然不在屋子里。
廖律师见状问他：“怎么了？小段出去了吗？”
陈时打开房子里的每一个房间门，里面都没有段陆的身影。他知道段陆一般不会离开自己的，而且自己居然无法回忆起段陆是什么时候不在的。
这个时候廖律师的手机突然响了。
“廖律师，大事不好，现在局里来了一大批家长，说自己的孩子失踪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嘈杂，电话那头的人换了个稍微安静一点的环境继续道：“还有已经坐火车离开的家长，也打电话回来说孩子在火车上失踪了。”
“现在具体人数还在统计中，但是我们认为，敏学书院所有的学生都失踪了。我们怀疑是肖正义干的。”
“如果你有这些孩子的线索，希望立刻与我们联系。”
廖律师开的免提，陈时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立刻道：“警官，你们检查过敏学书院吗？他们是不是回到敏学书院了？”
那个警察回答：“不可能，书院还有我们的人在处理后续工作，如果有大批学生回去的话肯定会立刻通知我们的。”
陈时与廖律师对视了一眼，说：“就算是肖正义回来了，也不可能同时绑架那么多人。”
廖律师点头：“对。如果他不是一个人呢？除了滕建华，你知道他还有什么帮手吗？”
如果他不是一个人呢？
陈时愣住，对，如果不是‘人’呢？
这该死的邪神！
陈时立刻反应过来这肯定是邪神搞的鬼。
“廖律师，你先去警察局看看情况，我也想办法去找找。”
廖律师拽住陈时，说：“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陈时苦笑一下，说：“我怎么会知道，四处找找，碰碰运气，那么多人，肯定走不远。我先去敏学书院看一看。”
廖律师点点头，掏出一把钥匙给陈时，说：“你开我租的车去。”
陈时没有推脱，拿着钥匙立刻下楼驱车前往敏学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