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未雨绸缪

    这件事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着手进行，现在青琰所报的，已经是第三批受训人员了。

    与这个时代大多数权贵豪门一样，富平侯府也有一些门客、食客，能够挂靠着富平侯混饭吃的，多少有点本事或一技之长，其中不乏类似剧辛那样的剑客或擅于手搏格斗的侠客。

    张放也曾召见过这些人，并现场测试，确实有两下，虽然比不得剧辛，但也很不错了。在张放守孝近一年的时间里，韩骏、韩重、青琰、石牛等都曾向这些门客学习讨教，努力向一个合格的扈卫看齐。

    张放想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青琰，你是没有襦裙呢还是不喜欢？”

    一年下来，从张放到他的扈卫们都变强了，虽然张放没试过这几个少年扈卫，但从青琰行走的身姿步伐来看，与一年前截然不同，很有一股练家子的味道了。

    青琰一开口，阿离立即告退，她明白自己的本分，不该听的就不要听。

    张放问道：“他可说了有何事？”

    张放哭笑不得：“你整天带着飞刀干嘛？这是长安，不是西域。”

    头上扎着冲天的马尾，青色抹额，天庭饱满，五官有棱有角。身量不高但身姿笔挺，体格不壮但步履轻灵，猛打眼一看，真有一种“安能辨我是雌雄”之感。

    “说是什么研究有突破，家主曾吩咐他一有准信就得来报……”

    阿离走后，张放点头示意：“你继续。”

    “换来换去太麻烦了。而且我为公子所做的事，要来回到处跑，穿襦裙很不方便。”

    张放唤来一名侍女，引领阿离离去。

    “家主，府外有个叫田安的老匠头求见。小的要如何回话，请示下。”门外传来外院管事的禀报声。

    “青琰已遵照公子吩咐，把事情办妥了。”

    青琰总是着袴（裤子），夏秋着单袴，冬春着复袴。张放印象里从见她第一眼起，就很少见她穿过襦裙。张放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将她带出西域太久了，使她的衣着观念胡化了。

    张放一出行，他的跟班立即随行。不过因为在身在长安，且危机早已解除，没必要每次都带一大票人去。初六、阿罴、宗巴，每次只带一人即可，今次轮到宗巴扈从。加上驭手渠良，还有适逢其会不想错过的青琰，最后是田安，一共五人出行。

    张放没放过她：“至于练习手搏，练的是时候穿短打，平时可以换装啊。”

    张放很清楚，他将来肯定要再回西域的，到那时可没有大军护送了，一切只能靠自己及自家的扈卫。未雨绸缪，有备方能无患。

    “青琰叩见公子。”

    “……那釉面呈暗绿色，颇为光滑，跟小的所见上古残片差不多。本想拿来献给家主，但我那侄孙说有几处烧制不均，是残品，等有更好的再献与家主。本想报个信，没想到家主居然亲临，唉！早知就拿来了，免了家主跑一遭……”田安直搓手，又兴奋又有点不安，兴奋的是至少能交待得过去了；不安的是，没想到家主如此重视，竟然屈尊跑一趟亲眼见识，这使他压力更大。

    因为距离太远，田安也没法请示，无奈之下，为了交差，将他这个不满三十的师侄孙带上长安。结果还算好，家主并不介意其年轻，反而让他安心研究。这一晃就过了大半年，烧出的废品无数，田安看得都心疼，更为师侄孙如此长时间拿不出合格东西而担忧。好在的是，今日终于有所突破，赶紧跑来禀报。

    张放听完后只问一句：“这一窑只出了一件？”

    “是，河东灾情虽已缓解，但破家之户甚多，我已挑选了一些有资质的少年男女，安全送到渭城庄园……”

    青琰的回答，令张放好一阵无语，这倒好，她这是把矛盾上交了。

    田安惶恐道：“是，只得一件，其余皆残次，费了不少工钱……”

    张放摆摆手：“无事，研究嘛，总要投入的，这点不算什么，不要有心理负担。”说着慢慢靠在厢壁上，合上眼，心里有少许期待，不知经过大半年的研究，这位颇有钻研精神的另类陶工，能否为自己带来惊喜？

    田安在一年前就奉命回乌程老家，调查陶瓷的情况。工夫没白费，在他师兄家里找到残片，并邀请师兄上京。但其师兄称年事已高，不堪跋涉之辛劳，便转引见自己的孙子。说孙子虽年轻，但对这陶瓷很感兴趣，一直在做研究。只是穷苦陶工之家，很多东西都没法齐备，有时试验一两次，所花赀费就得辛苦大半年，所以迟迟没见成效。如果田安所言的主家真愿意在这方面投入，他的孙子倒是合适人选。

    张放、青琰坐车，宗巴骑马，田安而坐在车副的位置，半侧着身，向家主禀报事情经过。

    富平侯府有僮仆数百，加上各处庄院、工坊，人员过千。不过，据张放考察，很多僮仆被优渥安宁的侯府生活磨蚀得差不多了，符合要求的人很少。于是他干脆另招一批人，采用军事化集中生活训练，弄出一支真正像样的扈卫队来。

    青琰急急辩解道：“我随公子出门才带飞刀的……”

    “让他等着，我马上去。”张放一听，立马放下巡视基地的念头，命人更衣，准备出行。

    说起这个，张放忽然想起自己守孝期满回府之后，还没去看过这个训练营地，今日正好得闲……

    其实张放本人更倾向简便的胡服，不过他更明白，他改变不了时人的穿着观念，而且自己还得融入其中。他一个现代人都这样了，青琰反而比他更现代。

    张放笑了，这连行礼的动作都是男式的，难怪阿离说她根本没考虑自己的事，这说好听的是“中性化”，说难听的是“男人婆”，谁敢要啊？

    青琰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的直白：“为了藏飞刀，还有练习手搏方便。”

    奴婢买卖，在这个时代很寻常，许多权贵之家，僮仆成百上千，来源多半是灾后失地，生活无着的贫平之家。不过张放让青琰、韩骏买男女童的目的却与一般权贵不同，他是要韩骏与青琰将这些人加以训练，少年们将来成为自己的专职扈从，少女们则可成为青琰的助手。

    说服不了这个假小子，张放也由她去了，只问何事。

    渠良虽然瘸了腿，但随张放一路西行也没白给，学到精熟的御车之术，成为张放的专职“司机”，证明了自己不是白吃饭的，体现了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