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苍生之重
“你居然杀了他……”陈云生感觉到自己瞬间语塞。
他们急忙挥舞手中的弯刀去抵挡，可陈云生一旦出手，后面杀招连连，根本不给对手以喘息之机。他五指微动，五道金灵丝宛如五条灵蛇，瞬间将一名星使的身体缠绕住。如刀一般锋利的金灵丝飞快地勒入对方的盔甲，然后又以迅雷之势将整个人肢解。
柳晓山虽然带着白色的面具，不过陈云生依然可以认出她。两个人向着彼此奔跑着，在中点相互拥抱。
柳晓山急匆匆地说道：“此地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快快逃走。”
陈云生心中五味杂陈，恨意中带着狐疑，狐疑中带着绝望，而绝望中又透着希望。
高耸的松树掩映之下，星辰殿那雄伟的穹顶不知被什么利刃削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每逢风吹过那个缺口，发出呜呜的低鸣声，仿佛这座宫殿在哭泣。
“左司天？就算星主来的也没用，我要杀了他。”奎木狼发狂地吼道。
留下这段晦涩的话之后，左司天大袖一挥，负手而去。
“让我们回去吧，求求你。”
左司天一挥手，那柄剑拖着一条长长的蓝色电尾刺向仰天哀嚎的九头巨犬。剑锋激起的巨大的冲击波将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巨犬撕成两半。一股淋漓的鲜血味道充满了这个密闭的空间。
“你把我也杀了吧。”他虚弱地说道。
“我们，我们错了。”
柳晓山摸着陈云生冰冷的手怜惜道：“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蓝色的电蛇卷曲着向最外层的囚徒身上蔓延而去，闪电瞬间被传染到所有人身上。人们很快就失去了知觉，上百人被击杀在狭长灰暗的甬道之中。在这方寸之间，堆满了死人的各种部位——手臂、头颅、下体、内脏，鲜血灌满了甬道两旁的凹槽，沿着不知名的方向流去。这种视觉的冲击让陈云生感到胃中一阵作呕。
这一幕同样出现在所有想要遁逃的修士眼中，一个恐怖的奎木狼被杀，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左司天，这并没有区别。他们早就放弃了心中那一丝对自由的渴望。现在想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到那黑暗，却很安全的囚笼中去。
“难道你要放了我？为什么这么做？”
“云生！”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山体的裂缝响起，将陈云生从内心的泥沼中唤醒。
不过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那柄剑并没有刺向他的身体，而是刺向了遥远的山壁。一阵轰隆巨响之后，山壁被豁开了一条宽约一丈，高约三丈的口子。星月的光芒一下透入山腹之内，一阵清冷的空气从裂缝中透出，让人耳目一新。
修罗门虽然没有集结完毕，但是也有一大部分修士隐藏在万星谷之外不远的地方。而星宫同样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双方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进行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奎木狼眼中的疯狂逐渐褪去，他转过头，满脸怒意地望着左司天吼道：“方才我被攻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的契约圣兽受了重创，我的左臂被废你又在哪里？现在搬出星主，没用……”
囚徒们慌不择言，如同退潮一般从甬道中向后退却着，相互践踏着。左司天脸上露出了一丝不一察觉的阴狠。陈云生却看得一清二楚。他高声喊道：“大家快走，他要动手了。”
左司天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剑锋闪烁着丝丝缕缕的蓝光。陈云生盯着那柄剑，此时他不愿闭上眼睛，他要看着对方将自己杀死。
“带着你的希望走吧，光明谷的群山中只有绝望和痛苦，你不属于这里。那群被神遗弃的囚徒早就将自己灵魂迷失在这黑暗之中，诚然他们死得无辜，不过相比苍生之重，他们太卑微了。”
距离光明谷越近，遇到的修士反而越少。所有人都随着两位斗法者离开了，而且光明谷平日并不允许级别较低的修士进入，所以此地反倒没多少人。
“去，我们去光明谷。”
在陈云生眼中，对方此刻仿佛一个浪荡不羁的世家贵族，优雅而高贵，怀揣着一颗沧桑而湿润的心，仿佛要拯救苍生。陈云生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和方才杀人的恶魔联系起来。按住仍然流血的伤口，陈云生踉跄走到甬道之中，借着星光在尸山中翻找着。
当陈云生发现甲辰一的身体时，他已经僵硬了，脸上仍然挂着那丝恐惧。陈云生感觉心被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脸上流下两行冰冷的泪水。这眼泪是流给那条曾经想要追逐自由的灵魂的。此时他却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骸，无论杀死他的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面对冷冰冰的尸体，陈云生心中依然满是恨意。
陈云生说自己在执行一项密令，就将那个星徒搪塞过去了。和甲辰一相处着二十多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在星宫内，最重要的就是保守秘密。这里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是秘密，不泄密的最好方法是对谁也不说。
“那我就杀了你。”左司天手中的剑闪烁着耀目的蓝色电光。
接住飞回来的飞剑，左司天缓慢走向那群囚徒，仿佛走向一群待宰的羔羊。他手中的剑缓缓落下，剑锋上闪烁着一层暗淡的蓝光。
“这是误会。”
陈云生死死盯着左司天，咬牙说道：“动手吧，你还等什么，杀了我，就像杀死那些修士一样。”
奎木狼的话还没有说完，左司天手中的剑就射出了，那一剑及其精准地削落了他的脑袋。鲜血瞬间喷了陈云生一身。他大睁着眼睛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清新的风和皎洁的明月让陈云生恍如隔世。此时灵光谷的火焰还没有熄灭，那里存放了太多可以燃烧的东西，剧烈的爆炸声仍然一波波传来，似乎不把星宫震碎绝不罢休。
“还要去取金骷髅吗？”柳晓山关切地问道，虽然她心中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可已经料到陈云生的答案。
陈云生快速地从一具尸体身上拔下星徒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有更好的伪装性。
“我马上回去。”
星辰殿的门口还是有两名盔明甲亮的星使驻守的，看到两名不请自来的低阶修士闯入山谷，两名星使微微蹙眉。也许这两人是为了方才的斗法才来到这里，也许他们还不知道战场已经转移到了谷外，故而，两名修士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而光明谷上空中两道璀璨的光芒已经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不过天空中不时闪烁的光晕仍然显示着这里曾经进行着何等激烈的斗法。偌大的万星谷似乎骤然间变成了一座无人之谷。
当奎木狼想要杀死陈云生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所有囚徒都萎缩地退回了那条甬道。现在，那暗不见天日的囚室对他们而言就是天堂，而此地才是真正的地狱。为了多残喘几日，这些修士宁愿放弃自己的尊严，在黑暗之中，他们的尊严和骄傲早就被磨砺殆尽。
左司天一脸疲惫出现在陈云生面前，他冷冷地说道：“若不是你多事，他们一定都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此时此地。”
两道黑影飞快向光明谷的方向飞去。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多修士，有不少人对他们的方向产生了疑惑。他们善意的提醒两个人应该去灵光谷参与灭火，要不就去帮右司天对付那个入侵的修士。
陈云生猛然向前击掌，麒麟斩骤然迸出，带着蓬勃的火焰刺向对手。柳晓山也骈指运剑，秋水剑宛如惊鸿，刺向另外一个守卫。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攻击让两位守门的星使猝不及防。
“离开这里，否则格杀勿论。”
陈云生简单问了一下经过，原来那个入侵的修士在光明谷遇到了右司天，两个人斗的天翻地覆，从谷内一直打到谷外，星宫内的高手尽出，正好在星宫外遇到了不少修罗门的斥候。
陈云生苦笑道：“受伤算什么，至少我还有命，比他们幸运多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修罗门怎么会放了你？”
“这里已经不需要支援了，你们火速赶往谷口西南三百里的地方支援。”其中一个星使不耐烦地说道。
人群仿佛开了锅一般。怎奈那条甬道过于狭小，难以容下这上百个囚徒。人们一旦拼命向后奔走，速度反倒慢了下来。左司天手腕一动，那柄剑向四外释放着璀璨的蓝光，空气中密布的电离的焦糊味道。
“奎木狼，放下你的剑，他是星主要的人，更是光明神要的人。”一个干涩的声音响起，一个手持蓝色飞剑的老人出现在洞内。
不用她说，陈云生也知道这个道理。两个人急匆匆从山腹内跑出。陈云生的伤口以一种让他都惊奇的速度恢复着，等他离开山腹地宫之后，两道洞穿身体的创口居然全部愈合了。
蓦然回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腹之中。
“这全是他的错，我受了蛊惑。”
看到陈云生和柳晓山仍然向宫殿飞奔，另外一个星使拔出了弯刀，刺耳的金铁磨砺声在空气中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