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八荒真经与见面礼
巨大的满月下，夜色如洗，远处的山峦如同巨兽蜷伏在地，山川起伏的线条在夜幕下若隐若现。月光穿透树叶的缝隙，洒在小径上，勾勒出淡淡的银白光影。一道鬼影与一个少年慢慢行走着，正是月下生和董长生。只听月下生边走边说：“若追根溯源起来，妖族与人类修行的法门也属一脉同气。万年以前，人族还不能修行，而九尾天狐一族已经是修行界的一方诸侯了，天狐族共分金、木、水、火、土、风、雷、阴阳八个部族，每个部族有一部镇族的功法，嘿嘿，想当年，提到狐族的八荒真经，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因为功法过于霸道，也因为担心族众一味贪功冒进，沉迷于每种功法的一些法术，不能潜心修行，所以族里规定，只有阴阳部，也就是九尾天狐部族，才有资格接触每个部族的高深功法。但这八种不同属性的功法，如果说浅显的一些功法修炼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修炼到高深处，抛开有没有足够的寿命去修行，就是这相生相克的属性，就足以让人走火入魔，被术法反噬而死。但是阴阳部有一个传说，凭借狐族至宝阴阳轮回珠，就能将这些功法全部融汇，造就真仙之体，从而羽化飞升，与天地同寿。当年，狐族的圣女被称为最有希望达到化神境的天才，同时修行了阴阳、金、木、雷四种顶级功法，而你们人族那所谓的青丘真仙，当年只不过是阴阳部的一个奴隶，凭借花言巧语，骗得圣女信任后，窃取了妖族功法，不过青丘老贼也算是个人物，在没有轮回珠帮助下，竟然也将金、木、雷三种功法全都掌握，而且还创造出了适合人族修行的功法，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至于后来，狐族被人族诛杀殆尽，八荒真经中除了阴阳部的功法随着轮回珠消失不见，其他都被人族强者瓜分，像当今的天剑山、昊阳书院、雷音寺这些能叫上名号的大派，当年都得到了八部的功法，只是可惜啊，随着轮回珠消失，人妖两族长生的希望也自此断送了。”
董长生听得津津有味，心神一阵向往。问道：“师父，您这么说，人族和妖族是世仇啊，您是从哪儿学的妖族的功法的，还要传给我。”
月下生闻言一怔，道：“小子，谁跟你说老夫是人的？”
董长生听罢，呆呆的立在原地，身体又打起了摆子。月下生回头看见董长生的模样，苦笑道：“想来老夫纵横天下，怎么就收了你这么胆小如鼠的徒弟。罢罢罢，既然你入我门下，老夫也不妨告诉你，老夫生前便属于九尾天狐木部，怎样，现在后悔拜师了吗？”
“弟子只是不想变成不人不鬼的妖怪，又不是仇视妖怪，弟子小时候天天晚上听娘亲给我讲白狐救书生的故事……”董长生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来，头也慢慢的低下。
月下生看在眼里，知道他又想起父母的事情，便安慰道：“好好随为师修行，日后好为你父母报仇，不要多愁善感了。”董长生闻言，抬起头看向月下生，眼神又恢复坚定：“弟子知道了。”
月下生伸手拍了拍董长生肩膀，便继续往前走去。
董长生这时候问道：“师父，您为何要收我为徒啊？”
月下生反问道：“谁说是为师要收你为徒，明明是你小子跪在地上求为师的。”
董长生狡黠的笑道：“师父您老人家那点心思，徒儿早就看明白了，您先是拿化妖吓唬我，后来又说让徒儿只有跟着您修行才能保住小命，不就是为了让徒儿拜师吗？”
月下生没好气的道：“人小鬼大，小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弯弯绕，为师说看你小子骨骼惊奇，跟为师一样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信吗？”
董长生赶紧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眼珠一转，说道：“师父莫不是有求于我？让我助您巡回八部真经，重振师门，灭掉那些伪君子，恢复九尾天狐族往日荣光？”
月下生笑骂道：“臭小子，老夫跟你说的都是好几万年之前的事情了，这万千年来，妖族杀人证道，人族杀妖取丹，谁又能说得清，谁善谁恶，谁又能站在大义面前去谴责对方呢，若是总是拘泥于仇恨，心境不稳，还怎么修行？族里的那些老顽固冥顽不灵，连带着些小辈只顾了打打杀杀，耽误了修行，是越来越没出息喽！”
月下生一阵怅然，一改之前嬉笑的模样，盯着董长生郑重的说道：“长生，为师知道你若不能报仇，定然没法安心修行，但你要答应为师，待你报仇之后，一切修行都要听从为师安排，与你师姐一道，做个闲云野鹤，若有机缘，便一同勘破化神之秘，若无机缘，便平安过此一生，也就是了。”
见月下生说的戚戚然，董长生赶紧郑重说道：“弟子知道了。”月下生满意的点点头，却听董长生继续问道：“师父，师姐也是一只妖怪吗？”
“嘎嘎的修行资质可比你强多了。”月下生回答道。
“啊？师姐这么厉害，那师姐现在是什么境界？”
“马上就一级了。”
“……”董长生心下无语，继续问道：“师姐修行多久了？”
“不多不少，快两百年了。”月下生娓娓道来，仿佛在说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
董长生却对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的教学水平产生了严重怀疑，一脸幽怨的看着月下生，心思复杂的问了一句，“师父您是什么境界？”
月下生叹了口气：“为师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境界，不过是一缕苟存世间的残魂罢了。”董长生心中有一丝失望。却听月下生接着道：“人族的功法经历了这上万年的演练，变得越来越借助外力，身体已经不能经受住原先妖族那粗暴的修行法门，但是你小子也算是福缘深厚，如今身体的强度已经可以修行一些浅显的妖族功法，如果为师猜的不错，当时你不是昏迷，而是直接让云兽那大屁股给砸死了。”月下生一边向前飘着，一边跟身边的董长生解释道。
“师父，您说我被一个屁股砸死了？那从天而降的屁股，是一种叫云兽的妖兽的屁股，那云兽是什么来历？”
“云兽是为师生前一位好友的坐骑，是北境雷泽的一种罕见的妖兽，好好听为师说话，不要打断。”月下生头也没回，继续往前飘去。董长生吓得脖子一缩，当下也不敢多问，赶紧跟上。
“按理说人死不能复生，但是你身具灵根，就算没有被灌体，日后若能寻得名师，也能够修得大道。但为师在你体内感受到了磅礴的妖力，很明显是经受了妖力的洗髓阀体，以毁灭道基为代价，激发了身体的潜力，不仅险之又险的捡回了一条小命，还因祸得福，获得了一身的修为。
只不过，人类以道基为修行之本，妖兽以妖丹为修行之基，你现既没有妖丹，也没有道基，若没有妖族功法为你重新筑基，无论怎么修行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你这一身已经被妖力洗练的肉体反而成了催命符，如果一直得不到妖力滋养，便会侵蚀神志，你就会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别说人族容不下你，妖族也不会认可你。
从今天开始，你就老老实实跟老夫修行，等你重新筑基成功，为师再传你人族的修行法门。届时，你的小命也就算保住了。
到了，以后你就先住在这里吧。”
闻言，董长生停下脚步，发觉自己已来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前。
那庙已经年久失修，两尊石狮子只有模糊的轮廓，安静地守在斑驳表面的庙门两旁，门上方匾额的字迹已经难以辨认，只能勉强看出一些残留的线条。进入庙内，董长生看到破旧的神龛上摆放着几尊残缺的神像，庙堂中央的祭坛也已经残破不堪，上面的香炉锈迹斑斑，香火已经很久没有传承。只不过庙里还算干净，正中间的蒲团上，嘎嘎正蜷缩在上面打盹。
“正式见过你师姐吧。”
听见月下生说话，嘎嘎的耳朵轻轻抖动的一下，随机猛然坐了起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惊讶、怀疑与喜悦的复杂神情一闪而逝。小狐狸一个翻身，跳起来端端正正、昂首挺胸看向董长生，仿佛再在说，快叫师姐！快叫师姐！
董长生早已对这些离奇的事情见怪不怪，弯腰施了一礼，“见过嘎嘎师姐。”
闻言，嘎嘎双目弯成了两道月牙，兴奋的在蒲团上转了几圈，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跳到正中间神像前面，埋头挖了起来，不一会儿一株结着红色果子的灵草便显现了出来。
嘎嘎叼着灵草弓身一跳，稳稳落在董长生肩膀上，示意董长生吃掉。
“吃了吧，这是灯笼果，对稳固修为可是大有裨益的。啧啧啧，嘎嘎长大了，都懂得照顾小师弟了。”月下生一边向董长生解释，一边对嘎嘎宠溺的说道。
嘎嘎眼里闪过得意，直直的盯着董长生，满眼期待，似乎在说，“快吃吧快吃吧，吃了你就是师姐我的人了。”
董长生伸手接过灯笼果，看着红色的果皮里面，有一个黄色的火苗图案若隐若现，果子上还有嘎嘎的口水，但整颗果子圆润剔透，近距离下，香气馥郁，让人沉醉其中。董长生自小耳濡目染，对大部分草木的属性都有涉猎，当下也不嫌弃嘎嘎的口水，囫囵着就将果子吞了下去。只觉得果子入口便化作一道琼浆，带着淡淡凉意滑到腹中，丹田处随之升起一股温热感，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谢过师姐。”感受到体内的舒爽，董长生知道自己受了嘎嘎极大的恩惠，这一声“师姐”却是发自内心。
嘎嘎闻言两眼再次弯成了一道月牙，显然很满意这位师弟的表现，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随即转头望向了月下生。
“看什么看！”月下生一阵恼怒，“别打老夫主意，老夫连一副肉身都没了，哪有什么见面礼！去去去。”
自此，一鬼一狐一人这个奇怪的组合，便在狐儿岭上的乱葬岗生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