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尤悔(二)
谢言兮的回信很快就送达了,只不过随着信件一起而来的还有他本人。
“师父……?”白宸安满目惊诧地起身,快步迎到门前。
“您怎么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言兮含笑道:“我的徒弟有烦恼求助于我,这难道不是大事吗?”
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沉稳有力,让这段时间少年心间积攒的不安统统散去。
白宸安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
其中的亲密和依赖,不言而喻。
是师徒,却亲如父子兄弟。
易天问开门后就默默退开了一步,看着师徒俩寒暄。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谢言兮面前总感觉心虚。
“这位小友便是易天问吧?”谢言兮这时才似乎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眼中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明明是笑着的,但就是让易天问感到了敌意。
他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咳……正是晚辈,见过谢先生。”
白宸安惊奇的看着他的动作,竟发现的确是端正的见面礼,便知原来不是老符师没有教给他礼节,而是他自己当真没有打算跟其他人行礼。
谢言兮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你倒是比振尘更离经叛道。”
易天问哪敢驳嘴,乖顺的听训。
“听说你实力不俗,改天和我比试一场吧。”
“晚辈哪敢。”少年轻咳一声。
谢言兮沉了脸色。
易天问忙改口道:“晚辈不敢不应。”
谢言兮才满意,“等我先为宸安排忧解难,再好好会会你。”
宸安……宸安才不为易天问说情,谁让他总是扰乱自己的心绪。
师父的到来宛如久旱逢甘霖,让白宸安止不住的安心,少年的真性情也越来显山露水,下意识的撒娇总是勾得易天问心荡神驰。
但谢言兮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只能按捺下亲近的念头,歪着的身子挺拔端正起来,俨然和先前的懒散不羁相差甚远。
若要被陆飞云见着,怕是要冷嘲热讽一番。
中京比起之前符兽之战时管制要更加严苛了,固若金汤的防守很难让人相信这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我们的消息传不进去。”云昭凝重地收回灵气,“似乎有结界隔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孟星河担忧道:“中京里面还有各大商贾氏族的掌权人,他们若是出事,恐怕都将受到不小的影响。”
世族受到掣肘,好歹还有地方世家撑着,中京氏族掌握的商贸不计其数,流通被中断太久,各地的经济无法跟上,民愤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孟天河道:“既然是结界,不如让我一试。”
却得到异口同声的否决:“不行!”
孟星河蹙眉:“天河,对方太强大,我们根本不知道他还藏着什么手段,冒然出手后果难以预料。”
云昭也点头,“你的安危更重要。”
孟天河无奈:“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干等着吗?这么久了,世族看起来并没有办法出来。”
“我们已经和其他世家联系了。”云家主走出道,眉眼阴云笼罩,“西方世家迟迟没有回应,刚才得知,他们在昨日就带着人冲入中京了。”
云孟两家弟子大骇:“什么?!”
这个消息当真是雪上加霜。
孟宗之头疼道:“看来他们早有异心。”
孟星河止不住的震惊,“他们……有没有可能只是……”
云昭理智道:“不太可能,昨日就进了中京的话,只有可能是赵归瑾授意而为。”
他们还不知道陆飞云的事情。
“真是疯了,全都疯了。”孟天河喃喃,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的。
孟星河道:“这比符师和凶兽还要恐怖……”
“如果这个时候符师余孽蹦出来……”孟家主抵额,想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但愿中京的人有一战的能力。”
可事实摆在面前,几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一个从中京逃出来,连传信都做不到。
中京人比他们更加混乱。
先是高、陈两家携手反抗,随后陆飞云和崔霁云的出现再次打个措手不及。
而赵归瑾带着黑衣人鬼魅般降临,所有人都震惊到失语。
没有阵法保护,世族轻而易举就被攻破,皆被禁锢在各个府邸中,由身形诡异的黑衣人看守着。
世族的掌权者哪能忍受,仍然在坚持对抗着。
唯独白氏世族的族长,除了见到赵归瑾的那一刻有情绪的变化外,冷静的不像世族人。
白汀风有些担忧他的状态,想要跟着,却被制止。
白楚,不,准确来说是白荆,他神情冷淡,对少年道:“你领着他们好好待在白氏,拿着我的令牌,白氏所有人都会听令于你。”
“可是……”
“汀风,听话。”白荆温和而强势,“那些黑衣服的东西伤不了你们。你向来聪颖,我只放心你。”
白汀风神情坚定起来,咬牙道:“好。”
便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面前。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时眼中只剩下绝决,果断的下令道:“白氏人都给我听令!回白氏,什么都不要做!”
他又给吴若阳传音道:“让吴氏的人回去,不要轻举妄动。”
“好。”吴若阳对他信任得很,也没有多问。
韩氏和赵氏不是他能说动的,他没有多嘴,冷静的看着白氏弟子集中在大堂,然后嘱咐清点人数。
黑衣人见他们自主的待在一个大厅里,先让其他黑衣人去搜寻,确认所有人都在后便团团围在附近,寸步不离。
现在中京无法与外界联系,不如养精蓄锐,保存体力。
他的冷静果决让白氏的人安心下来,殊不知少年内心已经被疑问和担忧淹没。
为何族长对黑衣人很了解的样子?为何赵归瑾有这样的实力?
族长去了哪里,宸安在外面一切还好吗?
幸好姓易的小子聪明了一回,把宸安带走了。
白汀风看到截至目前为止什么都没说的长老和叔伯们,心道:原来族长早就把族中有异心的人清理出去了么?难怪这段时间感觉族里很多人被换掉了。
想到这,白汀风恍惚,族长那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吗……
吴氏内部还未清理干净,再加上吴许岩刚刚上任,难以服众。
不听从的吴氏人在外边晃荡,很快被黑衣人用绳索捆住关进房子里来。
不知道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刀剑不侵,但又不主动攻击,只会诡谲的遽然出现在身后,以灵修难以反应的速度压制对方,然后将人绑起来。
韩笑沧圆滑,很快就看出端倪,便让族人避开争锋,都进入议会大堂。
赵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赵归映好不容易找回自信,竟然被那个处处不如自己的赵归瑾逼到如此境界,一口气忍不下去,忘了自己端着族长的身份,和乡野农夫一样破口大骂,从街头骂到街尾,然后被黑衣人捆着带回赵氏。
惹得赵时宜眉头紧皱,恨不得拿胶带封住他的嘴巴。
这个蠢货!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族长吗!看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形式?!
他知道赵归映蠢,但没想到蠢到这般地步。
赵时宜将赵氏弟子安顿下来,转头却见黑衣人从赵归映的房中拎出了个女人,头发披散,身躯瘦弱,看不清模样。
他见女子有些眼熟,待走近细看,看清楚是谁后,整个人难以置信,浑身开始发抖。
赵归映!!!他怎么敢把母亲囚禁在自己房中!!!
他慌乱的查看女子的状态,见无明显伤口,只是昏迷了,便让亲信看守,自己提着剑毫不犹豫的砍向赵归映。
这个畜生!他怎么能丧心病狂的将自己的亲姐姐囚禁起来欺辱!
难怪,难怪他对自己这么好,还让他一直以为自己母亲早就病逝了……没想到!
“畜生!”
赵归映还没有骂完,猝不及防被剑刺了个结结实实,一口血猛地吐出来了,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时宜。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族长为何忽然神经质的发疯大骂,也不知道为什么赵时宜忽然对他舅舅下手。
场面一片混乱。
而陆飞云被赵归瑾五花大绑,扛回了赵氏。
赵归瑾不理会赵氏荒诞的闹剧,面不改色的带着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青年跌入一片烟青色的浓雾中,轻柔似羽的上等薄纱落在他身上,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但他满目冷漠,看向对方时,眼中的恨意止都止不住。
赵归瑾笑了笑,抬手勾起他的下巴,狎昵道:“飞云,许久未见,可曾想我啊?”
陆飞云将眼睛闭上,狠狠挣开那只手。
被拒绝,赵归瑾也不恼,笑眯眯的收回手。
“放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又想和我玩什么游戏?”他语调亲密宛如情人,双眸微微眯起来,包容的看着床上的人。
“……”
没有得到回答。
意料之中。赵归瑾对他向来有耐心,又道:“你看,这里都是你喜欢的烟青色,你果然适合这个颜色。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外面的柳树也很好看,很像你。”
他的手又朝人伸去,这次落在了胸前,一路下滑至腰间。
陆飞云一阵颤抖,终于睁开眼睛,眼中猩红,睚眦欲裂。
他开始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逃跑。
可对方怎么会让他如意,轻易的就将他困在自己身下,迫不及待的吻下去。
陆飞云绝望了。
无论多少次,他都没有办法逃离这个恶鬼。
他用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做的所有努力,于他而言只是游戏。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只不过想要和爱人在一起……
赵归瑾见怀中人的动作越来越轻,挑眉望去。
只见青年秀发因刚刚的挣扎而散乱,苍白的脸庞爬满了泪水,滑入被他弄乱的衣襟。
赵归瑾看痴了,愈发控制不住想要占有他的念头,于是行动从心,再次侵占了这个瓷娃娃般破碎的人。
离上次行事过了太久,而赵归瑾又不懂得体贴人,将陆飞云折腾得浑身是伤,昏死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窗外阳光倾泻,嫩绿的柳条透过窗棂来到房间,陆飞云短暂的失了神。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陆飞云就这么绝望的躺在那,浑身没有知觉。身上遍布的罪恶痕迹让他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归鸿……我好想你啊归鸿……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青年闭上眼睛,不忍再看这个没有一丝希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