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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任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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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世家位于贺兰城的城门不远,便于监管出入的行人。陈世家则位于城中心,便于联系到每个城民。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将贺兰城治理的井井有条。

    还未正式步入贺兰城,白宸安便被这恢宏的规模震撼到了。

    这何止是一座城啊!称为邦国都不为过。

    “这贺兰城居然如此庞大。”

    白宸安收回震撼的目光:“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一座城,居民理应多。不过在此般黄沙漫天的环境下还能维持这样一座大城的安稳,可见高陈二家之用心。”

    两位身姿挺拔的青年并肩行于贺兰城的街道上,黄土砖堆砌的房屋只露出小小的方形窗口,大门紧闭,隔绝来来往往行人窥探的目光。过路人皆神色匆忙,用白色方巾半掩面容以防风沙入口鼻。

    路过高世家的府邸,白宸安脚步顿了一顿,忽然道:“我们不能耽搁太久。”

    易天问眯眼适应了一会贺兰城的毒辣阳光,又将白宸安的面巾调整到合适位置,紧紧挡住那张惊人的样貌,开口问道:“哥哥有何想法?”

    此时并不明了中京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二人的力量对上世家世族,尤显单薄。

    白宸安从进贺兰城开始就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我们人生地不熟,况且贺兰城此般大,”他颇为无奈,“从进城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听到任何骚乱发生。”

    易天问很快明白:“你觉得这里很有可能没有玉环碎片?”

    白宸安点点头,“我现在担心,幕后之人是否想借用这种误导的方式将我们引到北方来,做出于我们不利的事。”

    易天问却依旧是从容不迫的姿态,“无所谓,既然我的身份迟早要曝光……”

    “不,仔细想想,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世族世家,还有曾追杀于你的符师。”白宸安肃穆道,“在找到确凿证据前,妄下定论并非良策。我们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

    一阵风起,吹散了一片沙雾,露出澈蓝苍穹的一角,公子的面巾也被俏皮的揭开一角,露出俊挺卓然的脸庞。

    易天问看向他时总是忍不住长久的停留,动作轻快的替他固定好面巾,让他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哥哥,勿操劳担心。”

    “你说的对。”白宸安露出的眼眸带了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哥哥别再忽然晕了,就算为我着想好不好?你再晕,我也要受不了了。”易天问叹息,手臂环上白衣青年纤细的腰肢,抵在他的肩头。

    自从短暂分别后,二人关系反而愈发亲近了,白宸安很纵容他的这些亲昵的动作。

    白宸安内疚道:“让你受累了。”

    易天问摇头,默默的依赖着哥哥。

    “走吧,我们继续找,待一切解决了,哥哥和我一起四处游玩好吗?”

    “好。”

    ————

    “……噢?跑了。”空旷清冷的房间四处裹着轻纱,烟青色参杂着群青,好似将江山画卷照入现实。

    却与主人性格极其不相符合。

    下属从不敢越过屏风,毕恭毕敬的立在一旁回答道:“是,韦慕德在那个自称易天问的符师面前毫无胜算,恐怕正是公子您想找的那个人。”

    房间里的公子侧躺于榻上,闻言抚掌道:“不错。听说雅戈集提前了?”

    下属答是。

    “赵归映居然急了。”公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又道:“也好。”

    “韦慕德当如何处理?还请公子明示。”

    公子轻哼,“你们看着办吧。无用的很。”

    下属冷汗渗透衣襟,不敢多言,轻声退下了。

    房门再次关闭,带走了初夏的日光。夏蝉隔窗时鸣,后院一方池塘清澈透亮,池边柳树依依,繁茂胜景。池中莲花初露尖角,却得不到主人家的一丝目光停留。

    妖冶明媚的公子褪去春衫,轻声呢喃。

    “该出门了。”

    “……”

    “对了,府里应当来了新客人,我这个主人家怎么也得去探望探望。”

    “希望在我到达之前,还留着几口气吧。”

    ————

    雅戈集提前,所有世家世族都为此开始忙碌。

    其中不乏有闲散的灵修,只为赴宴结交的世家人陆陆续续赶往中京,想趁集会之前逛逛中京或是寻觅中京旧友,街头身着弟子服的少年郎多了,中京逐渐热闹起来,使这座古城显得年轻起来。

    韩在染正是清闲的其中之一。

    大概被族中师弟们缠烦了,趁着他们苦练之时,韩在染偷偷溜出府,去见见世家好友。

    酒楼已经聚集了许多年轻的灵修,见韩在染,招呼道:

    “在染兄!好久不见!”

    “哟,在染兄此次雅戈集不大显身手啦?”

    “哎!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雅戈集的正式比赛参加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成天练剑,我宁愿多接几个任务。”

    “哈哈哈,也是,毕竟是上回雅戈集的第三甲!”

    “三甲又不是多好的名次。”韩在染喝了口酒,故作谦逊,实则心里对这个名次是满意的。

    毕竟参赛的人多达数百,能进入排行榜前十的都是翘楚,是家族的荣誉。

    十甲往届常被世族弟子占去多半,一则原因是中京资源实在是好,二则还是世家藏拙,不敢与世族相争。当然,后一原则世家心知肚明就好,不敢说出来给世族听到。

    “在染兄又谦虚了。”

    “这次有何打算啊在染兄,不会只是凑热闹吧?”

    韩在染大笑:“当然不止!我都及冠好几了,可不正得讨个媳妇来?”

    赢得一片人哄笑附和。

    酒馆其它处也这般融洽,大多平日不常见的好友约在一起,很难不高兴。

    店家也乐开怀。每逢雅戈集,店里生意格外好,因此得早早备好足够的酒水好菜,以免到时怠慢各位公子小姐。

    恰这会,几个身着釉蓝襕衫的剑修走进这座酒馆,坐在临窗一桌。

    韩在染举着酒杯听着世家好友的玩笑,余光见到熟悉的人影。

    云昭与几位亲近的师弟要了一壶好酒,笑着聊天。

    “二师兄,怎么这么早来中京?一路上憋着不肯讲,现在总该解释解释吧?”云又霖笑道,给师兄倒了一碗酒。

    云昭压着笑,“我和星河约好了,早些来逛逛中京。现在算算,星河也快到了。”

    说来就郁闷,云昭和孟星河自幼便走得近,长大后顺其自然在一起,两家都觉得是一桩亲上加亲的好事。

    唯独孟天河不愿意。

    这孩子死脑筋,自己不开窍就罢了,压根看不出来自己姐姐早就被云昭拐跑了,还屁颠屁颠叫人家哥。

    等前阵子两家议亲时才明白,立即翻脸,嚷着“我不同意”,却没人当回事,被家里长辈好生嘲笑。

    为此,这少年白着脸在他姐姐面前流了一天的眼泪,把孟星河哭心疼了,冷落了云昭好一段时间。

    于是趁雅戈集的幌子,云昭同孟星河约定提前来中京,也是为了避免孟天河从中作乱。

    云又霖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无语道:“你拿我们当挡箭牌?!忘恩负义!”

    另外几位师弟也唾弃这种拿师弟当幌子的行为。

    云昭这才忍不住大笑:“你们也可以早点来了解了解中京嘛。中京景色很不错。”

    “我们第一次参加雅戈集,还是想好好博个拿得出手的名次。”

    “就是就是。”

    云又霖道:“师兄,你不是和那谁约好了要比试一场,怎么不勤加练习?小心星河姐嫌弃你不思进取了。”

    “星河才不会呢!”云昭平日看着挺正经的一人,这会却乐得像个傻子。

    “那个比试也没有媳妇重要。”

    “嗤——”博来师弟们嫌弃的回应。

    “哈哈哈哈哈,你们羡慕就趁这次赶紧找一个,可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我们才不是你这样的人!”

    相谈甚欢时,一道声音突兀的插进来,打断了几人谈笑:

    “——抱歉打断,”

    来人笑眯眯的,层层渐变的青莲紫襕衫称身修体,白簪玉冠的风流倜傥模样,语调熟稔亲切,手搭在其中一云家弟子肩上。

    “不介意我来找你们二师兄叙个旧?”

    那云家弟子见来人,苦着脸不敢拂开,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二师兄三师兄。

    云昭自然维护自己的同门师弟:“韩在染,无不无聊?别碰我师弟。”

    韩在染顺从道:“好好好。你们何时来的中京?怎么不来找我。”依势坐下。

    云又霖冷笑:“怎么,来挑衅我师兄?”

    “小三儿,话可不能这么讲。我是见到旧交,开心。”韩在染十分无奈,语气倒是诚恳,商量着道:“剑收一收,别伤了和气,嗯?”

    云又霖吃了先前争辩失败的苦头,不接他的话,只是紧紧的横剑挡在云昭面前。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其他桌也忍不住飘来好奇的目光,掌柜的跟着捏了一把汗,生怕几位大打出手,赔了桌椅板凳还没得地儿哭。

    最终是云昭失笑道:“好了,都不要闹,又霖把剑收了。韩在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幼稚。”

    韩在染不赞同:“我哪里幼稚了?”

    云又霖却生气道:“师兄别理这家伙!”

    于是这角落的一桌反而又成了最热闹的一桌。

    虽在拌嘴,但至少看起来确实是相识的人。掌柜的又悄悄退回柜台后边招待客人去了。

    “云昭,一年前你可说了要来战我,听说还特地准备了一套剑法?练的如何,可有把握赢我?”

    云昭却不似之前冲动了,老神在在地淡定喝酒:“不怎么样。我现在没兴趣同你比了。”他反而戏谑道:“你不会为了我那句‘再战’闭关苦练许久吧?”

    韩在染撇嘴:“你倒是把我的话抢先说了。你猜猜我现在实力如何?”

    “谁乐意猜你,现在的我可没工夫把时间花你身上。”

    “哟?”韩在染对云昭的态度感到诧异,“你之前可不是这种态度。进取心喂狗了?”

    “哼。”云昭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云又霖和其他云家弟子看到他这个模样,无语且熟练的撇过脸,皆知这人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马上要与我的青梅结为夫妻了,自然不会把空余心思放在旁人身上。韩在染,你也老大不小了吧?怎么,还没有找到心悦的姑娘吗?”

    韩在染确实没有,因此着实震惊,“你、你、你怎么……”

    “我的青梅很漂亮,过阵子她也要来中京,到时候带你见见啊!”云昭美滋滋的,对于在这一方面比赢了韩在染而感到十分得意。

    而对于韩在染来说这简直是会心一击!

    云又霖本来是无语的,见着韩在染这副惊呆的表情又觉得好笑,最后几个人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嘲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韩在染你在这方面彻彻底底输给了我家师兄咯!”

    “话说韩在染还比我师兄大一岁吧?”

    “加油啊韩在染哈哈哈哈哈!”

    云昭也呲着笑:“韩兄,承让承让。比实力我确实不如你,但娶妻要先快你一步了,真真不好意思。”

    却看不出来哪里不好意思了,眉眼满是喜悦自豪。

    给人气了个倒仰:“……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韩在染含恨而归。

    先前同桌的好友见他得意而去却郁闷归来,皆笑道:“这是怎的?不是去找旧相识,刚刚瞧着剑拔弩张的样子,还以要出事,他们不认你啦?”

    “不是。”韩在染没好气道,“那小子快要娶妻了,冲我嘚瑟呢。”

    “哈哈哈哈,看来韩兄想要寻个小媳妇的念头刻不容缓啊!”

    “唉呀。你们也是,怎么不介绍介绍你们认得的小姐给我?害得我孤苦伶仃被嘲笑。”

    “哪有你的份?我们自个儿还没找到媳妇呢。”

    韩在染:“……”

    一群没用的家伙!

    “韩兄,我倒是结了亲,我娘子家也有几位未出阁的妹妹。”

    韩在染想也不想拒绝:“你甭想诓我,你那北方的彪悍媳妇我可驾驭不住!”

    “哈哈哈……”

    “就凭你那张嘴,你还是单着吧韩公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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