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罪人何在
人影沉寂了片刻，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攻势中缓过来，他默默地卸下了遮盖住脸庞的黑雾，露出了真容。
那拥有睥睨天下之势，能借助世界之力的强者竟是一名少女！
少女肌肤似雪，眉目如画，青丝如墨，玉手芊芊，自有不似凡尘之息，令人自渐形秽，惊叹不已。
而最为特别的，是她的双眼皆为白瞳，眼白亦不似常人呈墨玉色，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反差之感。
“居然是你。”云鸿虽是这么说，神情却没流露出一丝诧异。
少女平静的望着面前这名赤脯少年，声音冰冷若寒星：“你居然还记得我们，守界人。”
“印象中你并不是这副模样。”
少女浅浅一笑，如同冬日薄雾，令人难以揣测其想法：“过了这么久，世间一切皆在变化，我又能如何。”
“轮回，也变成了这样吗？”
“他死了。”少女淡淡说道，声音轻得仿佛不想让人听见，又仿佛根本不在意。
云鸿眉头微皱：“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与你何干？”少女清冷的眸子落在云鸿身上，说道。
“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没资格过问我兄长的事。”
“以轮回的实力，死这种事压根不可能发生，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女面色微动，随后玉手轻挥，苍穹之上的巨鸟便消失在了天际中。
“你对我们曾有救命之恩，我的兄长很是欣赏你，认为你身为零域守界人，定能永远履行职责，但是他错了。”
少女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声线的颤抖。
“即便是你，也是人，是人终有自己的想法，零域的规则禁锢不了你，但它能禁锢我们，轮回一族……”
云鸿仔细聆听着，虽然少女没有表现出来，他还是能从周围元力的变化波动中感触到她的情绪——极致的悲伤。
“轮回一族世代守在零域之中，誓死捍卫零域的尊严与规则，唯天道营可驱，数万年的律法，绝不允许改变。”
“我的兄长，六岁领悟到轮回的法则，凭一己之力改变界域的轮回运转，成为零域的第三传说，被族长赐名轮回，自那天起，他就被零域的规则给束缚起来，直到死为止……”
“我们原本过着麻木无边的生活，直到你的出现，你在天道营处罚我们的那次出手救了我们，给予了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希冀，让我的兄长萌生了能改变零域的想法。”
云鸿不免有些疑惑，改变零域是指什么呢？
少女继续道：“他原本是要在不久前寻你一起的，可谁知，你却擅离职守，背叛了零域！”
“你发动了万人天罚，让南宫无双等榜上有名之人皆为你出动，并从中魂穿异界逃生，这不仅让天道营措手不及，更让我的兄长措手不及！他原本是要找你合作的啊。”
“在那之后呢？”
“之后，呵…之后也就如你所愿了，零域覆灭了。”
“你说什么？”云鸿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惊讶，零域，所有界域的思源之域……覆灭了？
少女冷笑了一声：“不要再装糊涂了，在你走后，无数外界人士攻打结界根本无人能挡，加上万人天罚造成的元力漩涡将结界位面动摇，不出半晌便已被突破。”
“所以你怀疑是我跟他们联手，因此前来这里杀我？”
“正是，我的兄长在那一战中，为了我族中人誓死抵抗，最终还是死于众人之手，而其余的零域中人如同一盘散沙任人宰割，从中逃生之人少之又少，除了七传说之人以及天道营的高层，就只剩实力微弱人士未被察觉而侥幸逃生。”
“可你并不是实力微弱之辈。”
“因为我的兄长临了之前将他的法则之力传给了我，实力得到大幅提升的我控制不住元力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很丑对吗？”
云鸿摇了下头：“我分辨不清这些，但是我可以肯定我并没有与那些人合作，包括零域之后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情。”
少女缓步凑近云鸿，似乎在听云鸿的心跳声，但她又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你还是那样，从不会对人显露情绪。”
“这么说你是相信的？”
“你虽然无情，喜爱杀戮……”
“我什么时候喜欢杀戮了……”云鸿听到这里不禁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而能倾听云鸿心声的帝梦不免打了个寒颤，大哥你还不喜欢杀啊？
“但你在那个时候救了我们，零域没人敢违背天道营，除了你，所以我不愿相信一个救人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汐月，”云鸿叫出了少女的姓名，“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汐月静静地看着云鸿的眼睛，随后道：“他们都死了，你守护了这么多年的零域也毁于一旦，为什么我在你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悲哀？”
“被铁链拴着的封闭世界，即使被毁掉也是无可厚非的。”云鸿淡漠说道，他对零域那个世界早已失望透顶，更不必为此浪费不必要的情感。
“那里的人，大多我都不了解，你的兄长轮回除外，他是个不错的人，一生循规蹈矩，但是零域，这个世界唯一的价值就是创造了无数的可能给了其他界域，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可取之处，这样的世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所以你的想法也是毁了它吗？”汐月的声音不再沉稳，而是带着些许颤抖。
“让它自生自灭就好，毕竟我是在那里生活过，不会对它出手的。”
“所以你也不会去找做出这一切背后之人的麻烦吗？”
“你呢？”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并杀了他，云鸿，我希望你能帮我，看在我们……曾有过婚约的份上。”汐月似乎有些尴尬，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
轮回十分欣赏云鸿，曾让汐月与他订立了一桩婚约，却因双方皆无意愿最终取消了。
帝梦眼神一亮，人在家中坐，瓜从天上来啊，没想到云鸿这小子都能有未婚妻，啊不，应该是前——未婚妻。
云鸿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会去找那个人，被别人算计到如此地步，这还是第一次，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听到消息才来此找我吧。”
“只是没想到这里正好是我兄长所掌控的界域，他用轮回法则将这个世界永远停留在了一个时间结点，并且永远重复下去，直到你的出现打破了轮回，法则一旦被破坏便会发生无法预料的风险，因此这个世界也就消亡了。”
“原来如此，因为我，这里的所有人都……”云鸿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些人很多都是无辜的，他之前所杀之人全部罪有应得，可无辜之人被他间接害死，他的心却依旧无动于衷吗……
“那个人让你将这个世界的人全部杀死，可能也是想激起你的罪孽感吧。”汐月闭上双眼，平复着心中的怒火，那个间接害死她兄长的人，到底是有多么狠心！
“所以我会帮你的，找出那个人之后，我会告诉你他在哪，留给你处置。”云鸿道。
汐月点点头，她的气势已不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但还是那副清冷娇艳模样：“你打算怎么做？”
“首先我得把实力提升上去，那个人居然可以操纵这么大一盘棋，实力一定不容小觑，凭我现在这样，恐怕不行。”
“你的超生界域也不行？”
“那并不是完整的，我没有把握，而且在刚才与你的元力相撞中，我已经将它消耗殆尽了。”
汐月愣了下神，随即再次凑近云鸿，掀起他的刘海摸了摸额头。
“云鸿，你这样不行啊，万一我只是装作和解，你说了之后我就动手怎么办？”
“是吗，我并没有想过这一点，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这样。”
汐月收回了手，叹了口气，他还是那么语出惊人。
“提升实力，我也没有办法帮你，因为我原本很弱……”
“没事，我已经想好如何做了，你继续在一处安全的地方等着我的消息吧。”
汐月有些讶异，道：“你要去别的界域？”
“不错，只有这样我才能适应境界，从而获得提升。”
汐月沉默了一下，而后便从黑袍中取出一枚雪白色的戒指，递给了云鸿。
“这是？”
“储存武器的空间法器，元戒，每个界域都通用，这枚戒指还可以用来跟我交流，我没有能力插手其他界域，如果你有意外，我会尽可能帮你想办法。”
“我以前还以为这东西是稀罕物……”云鸿在右手中指处戴上戒指，他在零域外部待了这么久，根本没多少机会触及到元戒，一直认为这是贵族所有物。
“嗡！”云鸿将元力催动至戒指，雪白戒指表面浮现出血色的龙纹，并发出一声脆响，下一刻，云鸿手中的黑刀便化作一团火焰全然吸入进了戒指之中。
“感觉如何？”汐月问道。
“很契合我的元力。”云鸿有些惊讶，他并没想到这枚元戒能如此契合。
“偷偷告诉你，元戒只能由打造者设置能与其对话的人，所以呢，这枚戒指应该是汐月姑娘很早之前就为你定制的哦。”帝梦乐呵呵地在云鸿脑海中说道。
“那就好。”汐月冲他笑了笑，随后抬起左手，朝上空挥出一道雪色气刃！
“咚！”一声巨响过后，天空被划出来一道巨大的裂缝，透过缝隙便能眺望星河！
“要就此别过了，保重吧，云鸿。”汐月再未多说半句，身体一跃而起，化为一束光芒穿梭进了缝隙之内。
“她再不走，可能就舍不得了。”帝梦打了个哈欠，这瓜看来吃不了了。
云鸿对此并未有所感触，他更在意那背后之人的真实目的，如果那人只是想对自己出手，那又何必召集强者去毁灭零域呢？
因此现在的紧要之事已经不是找到南宫无双了，他要尽快前往另一个界域去适应并提升实力。
在帝梦开启穿梭界域的通道之前，他再次回想起了这个最初的地方，龙武界域，回想起他所经历的一切。
如果汐月问为何不为零域的世界悲哀，他还能那么回答，如果她追问为何不为她的兄长悲哀……
龙武界域原本应是平凡而又充满竞争的正常世界，却因被轮回法则影响，导致一旦出现一点纰漏便会造就现状，这正是你那位好兄长轮回所做之事啊。
包括订婚一事，如果轮回不在那天对自己说出他的野心，所谓的订婚不过是将妹妹当成工具从而拉拢自己，或许自己也不会连面都没见就拒绝了这桩婚事。
云鸿从不屑于嘲讽无辜之人，只会看不起利用在乎自己的人，这种人，连他都不知道称不称得上为罪人。
不过就算是罪人，也不会有自己犯下的罪深，罪人何在？罪人就在自己的内心罢了。
“这回我可不知道会把你送到什么地方了昂，不过姐相信你一定能顺利度过的！毕竟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嘛。”
帝梦开启了通道，柔和的光芒笼罩了云鸿，他的身体也随之虚幻下来。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云鸿闭上双眼，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就算是死，至少也要到找出那个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