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屈灵歌11
目睹同胞被拆卸的模样，无疑会激活它的超禁制之中休眠的部分：运用一切必要手段阻止鲁门之外的人解构机关奴。
两台机关奴以“咔嗒-喀拉”的声音交流着，语速快到她跟不上的程度。
她不清楚那台军用机关奴是否意识到梦瑶姬是个秦人口中的“失智者”，也不清楚梦瑶姬跟他说了些什么。
或许机关奴士兵看到了梦瑶姬的锁孔遭受的损毁，并得出了不能将其释放的结论。
肯定存在一条超禁制，禁止机关奴与同类中的“失智者”互动。
又或许，在无法动弹数周之后，机关奴士兵最后接受的命令造成的灼热痛楚已经让它无法忍受。
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仅仅数秒高度压缩的对话过后，那台脱困而出的机器只一次跳跃，便将它与出口的距离缩短了一半。
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兵急忙扬起手里的大锤和铁镐，挡住它的去路。那台机器挡开了他的攻击。
“快点拿起那个喷射器，用它来限制机关奴的移动空间！”
唐嘉杰指着那个窒息而死的士兵背上的金属储液罐。
几名士兵冲了过去，想把那只喷射器挖出来。他们匆忙劈砍着自己战友仍有余温的 身体，鲜血四下飞溅。
屈忠并没有走，他把屈灵歌拉到一张靠近门口翻倒的搁板桌后面。
在她藏身的那张桌子的另一侧，传来了金属撞击石头的铿锵声，紧接着是刀刃刮过骨头，仿佛屠宰场那样的刺耳响声。
她的头发、双手和脸孔染上了更多的红色。
空气再次传来嗡鸣，某种光滑之物穿过房间，飞得又快又低。
片刻过后，实验室里回荡着带有金属质感的拨弦声，开始很轻，逐渐升高为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她悄悄看了眼桌子对面。
有人扔出的流星锤终于命中了目标。钢索缠住了那台机关奴的双腿。
它倒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同时挥舞着前臂的利刃，试图劈开束缚。
过度拉伸的钢索支撑不了两秒钟，就会被它挣脱。
但那台机器被拖慢了堪称无价的两秒钟。
屈灵歌看准这个机会，跳过一张实验台，拿起地上一个死掉国殇卫背上的凝胶喷射器，冲向那个军用机关奴，对着它的腿一顿狂喷。
那机关奴就从地上捡起一块铁片，朝屈灵歌扔了过去。
那铁片泛起白光，如闪电般朝着屈灵歌的面门而去，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好在唐嘉杰刚跑到她身旁，正准备给倒地的机关奴来上一下重剑，提前看到了那机关奴拿起铁片的动作。
他便马上一把推开屈灵歌，然后举起重剑将铁片格挡开，而后再欺身而上。
他扬起手中的重剑，剑柄处一颗玻璃珠发出了白色的光，晕染开来，一瞬间覆盖了整把剑。
军用机关奴举起双臂格挡在他的额头前。
瞬间，众人根本没看到唐嘉杰的剑落下的过程，但他的剑已经劈到了军用机关奴的手臂上。就像录像带被剪掉了一段。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地面震荡产生的冲击波，让士兵们不敢靠近。
那军用机关奴身体深陷入地下，连炸药都炸不断的手臂，此时已经被砍断了一根。
但可惜只断了一根，还有一只手臂挡住了对它锁孔的致命一击。
唐嘉杰深吸口气，弯曲手臂，打算再来一次。
机关奴趁着他双手持剑，举到头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档，将带有短匕的断手砸向唐嘉杰。
断手上的刀刃，刺在了唐嘉杰的腹部，
好在唐嘉杰的轻甲也非凡品，并未被刺穿。
只是这一砸，将他击退了数步。
被强行打断运气，也让他有些损伤，导致气脉运行不畅快。
军用机关奴坐了起来，用拳头砸在腿上已经凝结的晶体上，同时
将腿部的功率提到最大。
金属受热的气味和轴承超负荷时的尖锐响声充斥了整间实验室。
不到一秒，它就将锁链挣脱了。
缠住它双腿的钢索崩断了，伴随着炮轰般的巨响，抽打在地面 上。
凝结在它腿上的结晶体，轰然炸裂，碎片向四周飞射。
唐嘉杰还提不起气，移动不了，半跪在地上，扶起重剑挡在身前。
而屈灵歌此时也离炸裂中心很近。
她抬起一条手臂，试图遮住面孔，但某样东西依旧刺穿了她的左眼。
仿佛有一团鲜红色的重物压扁了整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质感都被眼窝传来的剧烈痛楚吞没了。
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屈忠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屈灵歌透过血红色的帘幕看着他冲向房门。
但他没有逃跑，而是拉动操纵杆，想将门从里面锁死。
机关奴跃入空中，翻了个筋斗，然后双脚着地。
它和屈忠之间再无阻碍。
“屈忠……”屈灵歌努力发出警告，却被眼窝流出的鲜血呛着了。
那台机关奴看到了他奋力关闭沉重房门的模样。
刀刃再次发出咔嗒声，然后屈忠开始尖叫，他的双臂在空中打转，他的双肩和脖子血如泉涌。
动脉里的鲜血喷洒在墙壁上。
“屈忠！”
雪崩般的麻木感占据了屈灵歌的心。
军用机关奴跑出了房门。
唐嘉杰追了出去。
几秒钟过后，地下通道里的喊杀声渐渐消失了。
它逃了出去。
屈灵歌翻身爬起，却滑倒在自己的鲜血里。
血液裹住了她和地面。
某种东西悬停在她左眼的视野边缘。
她能感受到，也能听到它在眼窝里刮擦的声音。
震惊或许模糊了剧痛，却无法掩饰被异物深深刺进眼窝，直至刮擦颅骨的那种令人作呕的异样感。
别去想。她控制着自己。
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屈忠身上，后者正在地板上抽搐，周围是她
从未见过的巨大血泊。
他的动作已经迟钝了，尖叫转为虚弱的呜咽。
“止血带，对了，止血带。快，”她嘴里念叨着。
她爬过遍地的狼藉，向他靠近。
她解开某个濒死士兵的裤腰带，爬到屈忠身旁。
他的身体开始痉挛，器官也逐渐停止运作。
她将腰带绕在他的肩上，但她的双手和他的皮肤都沾满鲜血，她 能看见骨头。
而绳圈不断从他的胳膊本该在的位置滑落，因为绳索根本没有能系住的地方，他也已经不再发出声音。
为什么他不逃跑？天啊。屈忠的手臂去了哪里？他为什么不回应她的呼唤？
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识。
她记得的下一件事，是遍体鳞伤的唐嘉杰跑了回来。
他怜惜地看着她，然后朝着门外焦急地喊着什么。
等她从病床上清醒过来，就知道了战斗的结果。
那机关奴跑出实验室后，想往皇宫跑去，造成尽可能多的伤亡。
最终，它没靠近皇城，被逼入了一处平民区。
在付出包括平民在内的近一千人伤亡后，终于逼得它自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