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昭妃
浮香苑里,此刻针落可闻。
“启禀娘娘,今晨洒扫时,奴婢瞧着碧桃在您房间里鬼鬼祟祟的,便一直跟着她。”瞥了一眼那个叫碧桃的侍女,紫鹃又接着道,“果不其然,被奴婢抓了个人赃并获,这是娘娘您的簪子。”
紫鹃说罢,恭恭敬敬双手奉上那根芙蓉白玉簪。
顾夏白接过簪子,复又盯着那个叫碧桃的圆润侍婢,只见她虽一副战战兢兢,却很不服气的模样。
顾夏白扯了扯嘴角,道:“怎么,你偷了主子的东西被抓现行,还很不服气?”
那个叫碧桃的侍婢闻言,一改适才胆怯模样,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她反倒扬了扬头,一脸不屑。
“哼!在我们面前摆什么威风呐!谁不知道你先前只是个养马的,还不如我们呢。”她见顾夏白似乎并未动怒,一时得意,“虽然你是凝妃,可也不见得君上多么稀罕你,要不然,都被君上宠幸了,怎么也没见君上让你挪出这鸟不拉屎的浮香苑呢?”
说罢,碧桃一脸讥诮地盯着顾夏白,还朝众人起哄,想博得其他下人的附和。
只是其他人并未做声,一个个低着头屏气凝神。
“很好,接着说。”
顾夏白笑了笑,一副毫不在意。
那碧桃闻言,更加得意:“现如今,谁不知道,君上最宠爱的是昭妃娘娘。拿你一根破簪子怎么了,别的宫的主子都是大方地打赏下人,也只有你才这么宝贝这根破簪子。”
紫鹃见她口出狂言,怒不可遏,便疾步上前,抬手欲要掌掴她。
“慢着。”
顾夏白向前一步,走近这个碧桃,她笑了笑,而后温柔地抬起了手,用那纤细无骨的指尖轻轻抚上婢女的脸颊。
那碧桃还在得意,不知好歹地冷笑。
突然,“啪”!
一声脆响落在了碧桃白胖的脸上,她又惊又怒,想要反抗。
只听到“啪”,又是一声,另一边的脸颊也生生挨了一巴掌。
掌掴声响起的时候,其他人等终于感受到了这个平日里温和无害的主子,此刻已燃起怒意。
一个两个,全都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
“本宫招不招君上待见,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顾夏白捏了捏受疼的五指,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着泛红的指尖。她的眸子里淬满寒光,一双杏眸似笑非笑。
“本宫既一日为凝妃,你……”她俯身,美目直直地凝着被押跪在地的碧桃,勾了勾好看的唇,道,“你……就不配去碰本宫的东西。”
说罢,将那一方帕子掷于碧桃脸上,拂袖转身。
“本宫记得,宫规里有一条,胆敢手脚不干净者,杖责五十。”
她的唇温润娇粉,贝齿间吐出的字,却带着无尽的薄凉。
“今日本宫作主,再加上一条,对主子出言不逊者,截舌。”
话音落,碧桃已完全失了之前那不知死活的气势,顿时匍匐在地,痛哭流涕求饶。
呵,是她顾夏白平日里太好说话了吧,以至于阿猫阿狗都敢欺凌到她头上了。这个碧桃千不该万不该,去碰巧巧舍命为她护下的东西。
望着手中精致的白玉芙蓉簪,想到巧巧……她的眼里,瞬时蓄满了一片晶莹。
听着身后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她,未有一丝动容。
从今往后,一切随心。
“谁这么不长眼,竟惹我妹妹生这么大气?”
伴随着熟悉又娇媚的话音响起,顾夏白抬眸朝之望去。
已有些日子未曾见过她这个“姐姐”,果真是今非昔比,盛宠养人。
如今的慕鸢早已不是那个跟在君后身边唯唯诺诺的侍婢,端的是风光无限。
天虽未大热,只见她身着繁复云衫,玉脂般的肌肤随着款步而来若隐若现,乌鬓如云,一头珠翠摇曳生姿。桃花媚眼多情含笑,丹朱红唇,极尽媚态。
难怪他会同慕鸢……
同为女人,顾夏白不得不承认,慕鸢是有些姿色在身上的。
只是,以颜色侍人,若色老呢?
顾夏白就这样冷冷地盯着来人,仿佛不曾相识,杏眸里不带一丝情绪。
“昭妃娘娘万福金安。”
院子里响起了下人们一致的问安声。
“昭妃”,昭字,可不就如慕鸢,明亮耀眼么?
“妹妹——”
慕鸢走近,熟稔地牵起顾夏白的手,只是被后者巧妙的躲过。
“姐姐。”
顾夏白勾了勾唇,不知再同她说些什么好。她想要装大度,可是她做不到。
“妹妹莫非是在恼我,抢了你的君上?”
慕鸢媚眼流转,一脸无辜和歉意,只是其中有几分真情,犹未可知。
见顾夏白并未接话,她又接着道。
“妹妹,此事怨不得我,实在是君上说我是什么故人瑶儿,才对我……”说及此处,慕鸢一脸娇羞,瞥了一眼顾夏白,见她不动声色,又怯怯道,“哎呀妹妹,你这样我即刻便禀明君上,从此落发为尼,不在此惹妹妹生气。”
说罢,慕鸢作势要离去。
“姐姐说笑了,君上并非我顾夏白一人的君上,姐姐能得君上青睐,想必定有过人之处。”顾夏白笑了笑,而后面色犹疑道,“只是姐姐,君上是如何认出你是他的故人的?”
“此事说来话长,待你我姐妹二人说体己话时,我再告诉妹妹。”
顾夏白闻言,未置可否。
王朝的男人,怎指望他属于某一个女子呢?
他不是钟情于他的瑶儿么?既然已经找到了,为何还要同自己有鱼水之欢呢?可见男人,呵,皆是薄情寡义之人。
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北寒王宫,恐怕是不会有了。
“妹妹不怪我就好。”慕鸢柔声道,“这几日我心中忐忑,恐惹妹妹不喜,一直未敢来浮香苑看你。今日咱们姐妹说开,往后还是如从前,一起享这荣华富贵,可好?”
未等顾夏白应声,旁边响起了一阵呼天抢地的求救声。
“娘娘,昭妃娘娘,求求您救救奴婢。”
满脸惊惧的碧桃,见二位主子似乎相聊甚欢,便犹如抓着了救命稻草,朝着慕鸢哭拜道。
“你这个贱婢,惹怒了主子,本就是死罪,做什么让本宫救你。”
慕鸢轻笑,犹如盯着蝼蚁,一脸鄙夷。
“昭妃娘娘您救救奴婢!”碧桃那张哭得丑陋的胖脸上,此刻硬生生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奴婢知道,其实十五那晚……”
还未等碧桃把话说完,慕鸢便一脚踹在了她的心口上,顿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昏死了过去。
“该死的贱婢,满口胡言!”瞥了眼被喷洒上血迹的罗纱,她怒意更甚,“呀,这是君上赐给本宫的新衣!”
瞧着顾夏白那愈发不快的脸色,慕鸢柔声笑道:“果然应该依妹妹所言,将她截舌,以正后宫风气。妹妹你说呢?”
仿若适才的狠辣并非是她,此刻的慕鸢又是那个娇娇媚媚的昭妃娘娘。
顾夏白又惊又疑,一脸愕然。从前怎么不知,慕鸢的脚力竟如此之大,莫非,她有功夫在身?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顾夏白却抓不住。
“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看看她死了没,没死的话杖五十,截舌!”
慕鸢凌厉道。
适才那一脚,即便不再杖五十,估摸着也命不久矣。
众人唏嘘,看来,主子毕竟是主子,不可妄言造次呐!
随从见顾夏白并未发话,又权衡了一下如今的形势。一个是得宠的昭妃,一个是不受待见的凝妃。其中利弊一下就明了了。
于是果断地将碧桃拖了出去。
待院子里终于恢复了清净,顾夏白抬眼,望了望墙边郁郁葱葱的蔷薇藤。
她笑了笑。
“姐姐,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妹妹就不留你了。”
下了逐客令,慕鸢自然不好再留。况且她今日来浮香苑,本也不是真的来叙姐妹情深。
没了君后,这个后宫会是谁的天下,还犹未可知呢。
她转头,轻笑一声,眼尾那点红痣,在斜阳余晖里,更显娇娆。
待人都走干净了,顾夏白将紫鹃唤进房中,轻轻掩上木门。
“紫鹃,本宫今日问你,你需如实回答。”
望着面前这个长相普通,身量却比一般侍女高挑的紫鹃,顾夏白心里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