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条鱼
这就是气运之子吗？淮月想。
路上随便遇到一名姑娘，都和他有一段宿命般的纠葛。
不过这些和淮月都没有关系，既然奈音对宋青云无意，他也懒得插手他人命运。
说起来，按天道对气运之子的宠爱，给他配的姑娘自然也是漂亮而优秀的。想明白了这一层，淮月反而更放心让奈音同红玉一起上路。
红玉果然很靠谱。
二人在密林里穿行，红玉拿着刀在前面开路。
二人来到人类的小镇，奈音嫌累不想走路，红玉帮她叫马车。
连一向反应迟钝的奈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迟疑着问淮月：“我爹到底有几个女儿？”
淮月：“？”
“她真的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姐姐么？”奈音疑惑道：“别的就算了，她居然同意我吃饭的时候可以不吃海带耶！她对我真好。”
淮月知道她有一套自创的逻辑，并未出言反驳，淡淡道：“赶紧上车吧。”
“我不要。”奈音探头往车里看了一眼，嫌弃地说：“里面太小了，还灰扑扑的不好看，坐垫也硬邦邦。”
红玉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整座镇上的马车都是这样的，她也没有办法。
“我再去前面的镇子上瞧瞧。”她说。
“让奈音和你一起去，别把她惯坏了。”淮月对红玉说。
他太了解奈音是个什么德行，典型的给架梯子就敢上房揭瓦。
自己暂时不方便现身，淮月实在担心：再过段时日没人能受得了她的小性子。
“不要紧的！”红玉红着脸摆手。
本来，身为雷厉风行的山贼大姐头，她确实不喜欢那种作里作气的千金大小姐。
但她同时也是个软妹控。
就……挺戏剧性的。
奈音的模样实在太有欺骗性，简直长在红玉那颗少女心上。
加上她的一举一动都可爱的十分自然，以至于红玉也很自然的推翻了自己曾经的观点。
现在的红玉：乖巧软妹很好，作精软妹更好！
二人长途跋涉两个时辰，终于在隔壁镇上遇到了梦中情车——车厢由红柚木制成，里面香香的，干净又整洁，还放着靠垫和小零嘴。拉车的马儿毛色雪白没有异味，大小也刚刚合适。
就连奈音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奈音坐在软软的垫子上，开心地眯起眼睛：“还好找到了，不然就要勉为其难坐很硬的马车啦。”
她们找了整整三个镇子，眉宇间都带着淡淡的疲惫。
“我总觉得这辆马车不太对劲。”红玉犹豫着开口。
她在这一带当了几年山贼，对这些小镇最为了解：它们的繁荣度相似，镇上所有的马车都大差不差，就算有稍好一些的，也仅仅是亮堂宽敞一些而已。
可现在这辆，不仅仅是宽敞一些了，简直是精美到不可思议。
红玉蹙眉，越想越不对劲，就连那些王公贵族的马车，印象中也没有这般规格。
她挑开车帘，想细细盘问一下车夫，却发现——自己的手从车夫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红玉：“！！！！！！！”
她面色煞白，刚想叫出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被发现了啊…”凉凉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中：“不要告诉她。”
似乎是奈音那位师尊的声音，红玉冷静下来。
身旁的小奈音看起来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正高高兴兴吃着盘子里红红的果子。
“吃这个呀！”她递给红玉一颗果，笑嘻嘻道：“我在家时就喜欢吃这个，没想到这里还有，开心！”
红玉呆呆地接过果子，觉得这师徒两人还挺奇怪。
做师父的心疼徒弟，为何不早点造出一辆马车……
可要是不心疼，怎么会准备的这么贴心？
她一口咬下红果，甜美的汁液在口中爆开，顿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轻盈了不少，明显不是凡品。
算了，毕竟吃人嘴短，红玉干脆闭脑，不去思考两位旅伴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两人一海螺在路上行进了整整五个时辰。
这期间，奈音在马车里吃到了桂花酪、清蒸鲈鱼、粉蒸肉还有冰镇大西瓜。
红玉最开始还会在心中默默惊讶：“这道菜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桌子下突然出现一只大西瓜！”现在已呆滞麻木。
她一言难尽地抱着切了一半的瓜，心想就算奈音姑娘说一句想吃烤乳猪，这座马车怕是也能为她变一头出来。
“你就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吗？”红玉实在是好奇，委婉问道。
奈音从瓜里抬头，嘴上粘了一粒小小的瓜子。
她不懂红玉在说什么，在她的认知里，这些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于是她问道：“是粉蒸肉上居然会有海带吗？”
红玉：“……是的。”
那也没有办法，奈音想。
她本人也不喜欢吃海带，决定把这些海带留给淮月吃。
现在她吃饱喝足，准备美美睡一觉。
马车虽看起来不大，但里面倒也宽敞，放了一张小桌子后，还能有位置让她整个人躺在车里。
可惜她还没睡着，就被一阵喧哗声惊醒，马车也停了。
“外面怎么啦？”她揉着眼睛问道。
“继续睡吧。”淮月说：“没什么事。”
“前面好像围了一大群人。”红玉撩开车帘说。
奈音来劲了：“让我看看！”
她从车窗里探出头，外面是一条狭窄的石子小道，仅能容纳一辆马车穿行，而现在前方停了好两三辆马车，难怪不能继续再朝前走。
发生什么了？她好奇，一下子跳下车。
她身上有灵力，五感异于常人，清晰地瞧见最前方的马车旁站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正挨个给路过的马车磕头。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带我们一程吧……”
车夫不买账：“滚滚滚，再不走从你身上碾过去。”
“不、不要！我给你磕头了，也给你钱……求你们带我和孩子去隔壁村的郎中家吧，孩子他发了高热，求求你们了……”
另一位车夫凑过去看了一眼：“就几十文，坐什么车？赶紧走远点，别在这挡路。”
女人的脸涨的通红，眼泪蓄满眼眶：“平日里租马车也就几十文……”
“爱坐不坐，懂吗？”车夫不耐烦道，一双小眼睛盯着女人的衣兜：“我看你这口袋里，应是还有钱吧？”
“这是我孩子的治病钱……”
“嘁。”车夫对着马屁股抽了一鞭子：“你不乐意坐，我还不乐意拉呢，谁知道你那孩子会不会死我车上。”
女人又气又急，可却毫无办法，跌坐在地上大哭。
“这群人真是太可恶了！”红玉拔刀便要上前。
她还未来及开口，一个白影子从她身旁飘过，像蹁跹的蝴蝶。
奈音落在中年女人身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女人其实早就看见了她们这辆马车，但一直不敢上前，怕冲撞了里面的贵族小姐。
“刚刚……打扰到您了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如今世道不太平，整个宋国官场乱成一锅粥，平民百姓在官老爷面前根本就是命如草芥，说杀便也杀了。
女人这样想着，越发谨小慎微地低下头。
突然，面前的少女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初春时清凌凌的泉水：“坐我这辆马车去吧。”
“诶？……”女人猛地抬头，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她语无伦次道：“我、我可以拿镯子抵车费吗？”
“没事儿，那辆马车是我的，不需要付钱。”奈音平静地说。
淮月：“……”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啦。”奈音无辜地玩着自己的头发，愤慨道：“直到我吃了加粉蒸肉的海带。”
也只有淮月才会在好好的菜里加海带，可恶。
红玉更在乎的是别的事。
她素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奈音姑娘，我以为你会逼别的车夫载他们。”
“啊？为什么？”奈音不懂，疑惑地问：“可是……我的这辆马车很好啊。”
别的马车那么丑，坐在上面屁股都疼，里面的靠枕也脏兮兮的，吃的就更别想了。
……
红玉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些什么。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半晌，她才感慨道。
“奈音姑娘，别说是你师尊了，我若是男子，或许也会喜欢你。”
淮月：“……？”
他不是，他没有，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