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教育汀兰

    在里间，汀兰替薜怀珠将外裳解了，命丫头送水进来净面。

    薜怀珠挨坐在镜前，祝妈妈上前替她拿篦子梳整微乱的发髻。

    “往常姑娘总说自己不是好人，可在我看来，姑娘才是真正良善之人，若换了旁人，不过浑赏些金银玉器。可姑娘不同，虑及崔姨娘睚眦必报，只怕回头变着法儿搜罗她出来报复。”

    “现在经姑娘这样一安排，浚县是咱们本家，那九千岁便是三头六臂呢，恐也不能怎么着她，只消安分，蝉儿大半辈子足以无忧。”

    薜怀珠道：“终究是我利用了她，一点弥补罢了。”

    蝉儿被崔姨娘截走，被虐待，这些她全都晓得，刻意等到今日才处理，是因为她晓得章明远不在意一个小小丫头，除非危及他的核心利益。

    让蝉儿离开，何止担忧崔姨娘记恨，只怕章明远也不会放过她。

    这几年他得势，对待下人便越发苛刻，今日蝉儿在堂家亲戚面前让他丢脸，于他看来乃是背主之举，便是不要蝉儿的命，只怕也会将她发卖至边地。

    薜怀珠凤目倏忽一抬，咬着唇一脸失落。

    祝妈妈忙问怎么了。

    薜怀珠摇摇头：“连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闪过什么，又觉着抓不住。”

    祝妈妈忙搓热了掌心，替她轻轻揉着太阳穴，“当年那药吃过后，姑娘就缺了些记忆，必是想起什么，又不大真切，姑娘切不可强求。”

    薜怀珠点点头，重又望向镜子，里头人明眸善睐，媚若秋月，这张脸仍是那么美啊。

    庄子说，美而不自知，吾以美之更甚，但她的美是客观的，公认的。

    初回京中不久，便掀起轩然大波，那起文人骚客，若非惧怕定国公府的威势，只怕早破门而入。

    因着这张脸，她上半生灾难重重，不，是这一生，上半生，早该归为从前的愚蠢认知。

    此际汀兰端了水进来，见她脸上表情不对，薜怀珠问：“怎么了？”

    汀兰边拧帕子边道：“底下人做事不当心，方才一只飞蚊落水里头了，也不说换水，我只得自己去换了。”

    薜怀珠与祝妈妈相视一笑，都晓得这汀兰做事虽用心，却有几分唯我独尊，总觉得自己对，别人错。

    方才定是抬水的丫头没瞧见飞蚊，汀兰给人一顿数落，然后埋怨“这府里就没个人靠得住”，夺过水盆自行去换水。

    拿帕子替薜怀珠净面时，汀兰见她肤如凝脂，螓首蛾眉，不由啧啧称赞：“哇，夫人真的好美！”

    说到此不由想到彼，便开始碎碎念：“夫人，崔姨娘那个贱妇，论贤良比不过夫人，论才智也非夫人对手，论美貌更是被夫人甩出十万八千里，怎的姑爷就是宠她爱她呢？”

    薜怀珠挑了挑眉没说话，只轻轻推开她，自己开始上妆。

    祝妈妈连番使眼色让她住嘴，汀兰未曾觉察。

    拿着帕子继续道：“今日老太太说得对，她一个爬阉人床的娼妇，定是整日用那些勾栏伎俩魅惑爷们，说不定二公子也”

    “啪！！”

    一语未完，便见薜怀珠将眉笔扔在桌上，砸翻了一盒子黛砚。

    “你一口一个娼妇，一口一个勾栏伎俩，我竟不知，什么时候你对烟花柳巷这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