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曹孟德再世
孟府。
眼看孟家人迎府入客,其中自也包括章明远薜怀珠。
裴予辉扫了眼门口招呼客人的孟问霖,吩咐何二道:“叫他给我过来。”
事情也简单,何二不过将昨日那条灰蓝色汗巾朝他挥了挥,孟问霖灿烂笑容一滞,承后寻机悄悄过来。
“世子爷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在下这就知会父亲兄长过来亲迎。”
“行了,我稀罕被你家人迎啊。”
一扬下巴,裴予辉又道:“方才进去的章明远瞧见没?”
孟问霖点了下头,大名鼎鼎的吏部尚书章大人谁人不识。
要说也是邪门,章明远与阉党混迹一堆,官场上和他父亲孟文光见面倒是客客气气,可私底下从不来往。
他父亲说过,章明远虽走的是仇銮那条门路,但也做了好几件实事,是以大家多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孟家与薜家略有些旧交情,已故的老国公老夫人姓郑,和,和如今是以回回都递帖子,那边装作没空婉拒,这边也装作理解。
谁料前几日忽然递消息说夫妇同来,倒把他们家吓了一跳。
也不知这裴予辉问章明远做什么,按昨日接触来看,这位离经叛道的世子爷,似乎不像外头传扬的那样一无是处。
不过他这模样,着实不像关注朝堂民生。
“瞧见了,世子爷可是要我引荐?”
裴予辉语气不屑得很,“哼,就他!我要问的,是他夫人。”
孟问霖一脸彻悟,裴予辉尚未成亲,许是耳闻薜怀珠贤淑,想照着样子挑未来世子妃。
“世子爷好眼光,方才我也是头一回亲见薜夫人,果如外头传闻的那样是个绝世佳人,不过我母亲也说,这样门第好才华佳的女子可遇不可求,放眼咱们大蔺也没几个,建议世子爷要求还是放低此,免得误了终身大事。”
话毕觑见裴予辉唇角抿笑,想是说中了。
真是的,这京里的人一个二个跟着了魔似的,但凡有家世的都想娶薜怀珠,大半女人也都想嫁章明远。
按他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那章明远为着前程对仇銮曲尽谄媚,在外还要装作不染一尘,真就“虚伪”二字可形容。
他夫妻俩既恩爱,自是一丘之貉,薜怀珠定是表面玲珑,内里凉薄。
裴予辉扇子一收,玩味道:“我也晓得可遇不可求,这不才选中她嘛。”
“什,什么?”孟问霖被雷得里焦外嫩。
“怎么,有问题?”
孟问霖苦笑一声,得,这是真大哥,曹孟德再世。
窥窃人妻这等德性败坏之事,他可做不出来。
心里鄙夷,嘴上却奉承道:“不愧是世子爷,喜欢抢来的东西,雅品!”
“那世子爷需要我做什么?”
想到自己一夜苦等,裴予辉牙咬了咬牙,与其费尽心机做这些无用功,倒不如开门见山。
内院之地,孤男寡女,他要看看,御夫有术、人生圆满的她面临失节境地,当如何应对!
“还用问么,本世子我有一腔深情急需表述,你想个法子带我入内院,辟出个房间将她引过来。”
孟问霖听得一脸亢奋,他是个最爱看热闹的。
更何况如今当事人都是敌手,一个是捏他软肋,另一个沐猴而冠,因此巴不得看他们出丑,
只是这里到底是他家,事情若被他父亲晓得,定逃不开一顿重罚。
“世子爷,我”
“行了,啰里吧嗦,我对天起誓,再怎样也不会将你牵扯进来,再有就是,你促成此事,我答应不会告发你阻碍红运堂生意一事,划算得很。”
“只答应一件?那扔马蜂窝一事?”
“小子,小心贪多嚼不烂,一件可够本了。”
“世子爷一诺千金,我信!”
得了保证,孟问霖忙不迭去办。
与此同时,薜怀珠正在孟家院里看花,才将祝妈妈禀说事情包准妥帖,但她还是在心里做了备用计划。
万一章明远在席上不醉,那就回到章府再设法灌醉他,只是经过她手,事发她的嫌疑便多了几成。
不过无妨,到时再想法子遮掩过去就是了。
想到发生在即的“捉奸”场面,兴奋感便游走全身,直击心脏。
她倒要看看,慎独君子如他,当如何收拾,前脚信誓旦旦,后脚就同表妹苟合的局面。
方才章明远表现得比往常还要温情蜜意,引得一众欣羡。
进了孟府内院,来搭话的各家女眷夫人不少,她因不欲多话,才到这里来躲清静。
才刚待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个丫鬟过来,“奴婢问薜夫人好,我家县君素闻薜夫人治家严谨,意欲讨教一二,不知薜夫人可愿赏脸赐教?”
这话说得过谦,孟文光虽官居从五品,但孟老戍守边关功高劳苦,放眼整个大蔺,上至皇帝公卿,下至庶民百姓,无有不敬服于他的。
因此孟家在京,是个人都得给几分面子,便是专横跋扈的仇銮,也不敢当众给人难堪。
薜怀珠福了福身:“在外的虚名罢了,何敢言赐教二字。既是县君有意,还请姑娘带路。”
言毕跟那丫鬟入了郑氏的采馨院,进的却不是正房,而是偏院。
薜怀珠心中存疑,那丫鬟解释道:“今儿一早采馨院爬出几条千足虫,县君命我等浓浓熏了艾草驱杀,这会子味道还大,恐冲撞夫人,因此特于偏院相见。”
“好。”
刚进偏院房里,又有另一个丫鬟急匆匆上来,随后那丫鬟道:“薜夫人,真是对不住,厨房那边临时出了件急事,县君前去料理去了,烦请请夫人稍候片刻可好?”
薜怀珠颔首答:“无妨。”
片刻两个丫鬟进来上瓜果茶水,过后悄没声退下去,礼数看似未错,薜怀珠却起了疑心。
孟家是大族,那孟文光是孟梁忠的长子,其妻郑氏也是名门出身,按理伺候主母不该是这规制。
她的长汀院若有客来,伺候的人少说也有七八个,便是要说体己话,贴身丫鬟要也在院里头候差,没得一下子走光的道理。
只是房门大敞,院门也开着,且又处正院,不是什么偏僻无人之地,倘真居心不轨,也不该选这样的场合。
揭开景泰蓝的掐丝珐琅盘龙香炉,用手轻扇嗅了嗅,确认薰香没问题,许是这位郑县君喜欢安静也未可知。
她便静坐观望,同时摘下头上的珠钗握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略坐了一坐,忽听角落传来声响,她惊惧转头,原是一只飞蛾在灯罩里头疯狂扑腾。
暗叹一声,她款步走过去,怅然若失道:
“有人嘲你自取灭亡,也有人赞你何吝焚身。可依我看,不过上天为你写定趋光喜好,误得你迷失方向,力竭而亡。”
说着自铜座上取下灯罩,用双手将那飞蛾合围,跪在榻上送出轩窗。
得入广阔天地,那飞蛾倒在窗沿上歇住,好一阵方才展翅飞远。
此际外头传来脚步声,听着步态稳健,步伐也大,竟是个男人。
薜怀珠暗道糟糕,当即起身站立,转头要走时,赫然见屏风上一个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