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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跟着他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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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时分,汀兰气呼呼进来。

    薜怀珠抬眼皮一瞧,晓得那是个存不住话的主,便没搭理她。

    果然她枯站了一会,忍不住掐腰扁嘴道:“夫人,您变了。”

    “以前奴婢觉得您像春天,虽然偶尔乍暖还寒,但大多时候是柔和的,可现在,奴婢觉得您变成了秋冬,身上总带着肃杀之气,有时候看着怪吓人的。”

    薜怀珠听得好笑,停了筷子一脸严肃看她:“有话快说。”

    “我方才,打了角门的小厮一顿。”

    “你动手打了人家,怎还一脸不高兴?是嫌打得不够?”

    章家除中门之外,日常还开了两处偏门,两处角门,也不知她指的哪个。

    不过她也没空关心,这丫头毛毛愣愣的,成天没个章法。

    “就是上次那个男青衣”

    话到半途觑见薜怀珠眼神不快,她忙捂嘴,那戏子毕竟是个外男,夫人与他打过交道这事若传扬出去,那可不得了。

    放下碗,薜怀珠往长案边走,汀兰转身关了门跟上去。

    落了座,抬眼见汀兰手里攥着什么,她道:“拿的什么?”

    汀兰摊开手递过,她拿起一看,正是上次给男青衣的荷包。

    眸色微沉,毫不犹豫她将荷包流苏悬在烛焰上头,只听噌的一声,火苗引燃了整个荷包。

    薜怀珠把荷包扔在香炉里头,眼看着烧完,才回到椅子坐下,用镇纸将黄麻纸压定,提笔蘸饱墨。

    “夫人,您怎么不问问这荷包为何在我手里?”

    呼吸一个来回,薜怀珠挥毫运笔,“因为不在意。”

    “好好的荷包,夫人为什么烧掉它?”

    “那阿芙蓉是汀竹的手艺,府里大半人都认得,既机缘巧合拿回来,正好焚毁,免得落人把柄。”

    话完,纸面已写完一个善字,布局得当,力透纸背,她很满意。

    “那您当初为什么还要给那个人?”

    “一时心软罢了。”

    “我今儿去外院,正好听陈享在那跟另一个小厮吹牛,说在西街遇到那人,见他浑身带伤,便去摸他身上,果然找着这钱包,正要拿走时,那小白脸”

    “那人抱住他的腿求他,说钱可以拿走,但荷包得留下,陈享那厮哪里理会他,狠命给了他几脚抢走了。”

    薜怀珠没搭话,心里却在想,难道是章明远穷追猛打?

    那青衣来府不久,原本唱功还需练一练,她为着一时痛快,授意祝妈妈让他提前上台,引得章母失态。

    此事倒也治不了她罪,不过章明远心思敏锐,就怕他将诸事串联起来。

    现在不免后悔,当日祝妈妈的话是有道理的,真不该漫撒仁慈,万一坏了全盘计划,那还真是得不偿失。

    于是眼神越来越冷,笔力随心,手下的字便越发铿锵,一撇一捺皆似剑锋。

    “夫人,我就是觉得那人太可怜了。”

    再度蘸墨,笔走龙蛇写完最后两字,纸面上显现一行草书——善当有尺 让需有度

    将笔搁在七峰青花瓷笔山上,薜怀珠道:“没有霹雳手段,莫行菩萨心肠,往往最先死的,就是你这样的笨好人。”

    声色泠泠,没有丁点感情。

    “夫人”

    “好了,当日我已给过他机会,他若遵从我的意思去杏仁堂,吴大夫不仅会让他伤治痊愈,还会关照他生存无忧。“

    “此事不许再提,不仅是我,连你也不许去管,否则,你就给我回乡下种地去。”

    汀兰气得直冒烟,夫人真的变了,变得冷若冰霜,麻木不仁,她现在同京中那些漠视人命的贵妇人有什么两样!

    然而她也不能怎么着,只得狠跺一脚,气鼓鼓走了。

    西街,清心茶坊巷子。

    慷慨阳光下,裴予辉一身破烂衣衫斜躺在地,他一会儿拍死一只蚊子,一会儿又喝令往屁股下钻的蚂蚁虫子快滚。

    那张脸虽脏污,但仍不掩俊俏,要是他不那么龇牙咧嘴的话,还会有几分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

    茶馆二楼雅间,何二不时从栏杆处探头,瞧自家这不着调的新主子。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了想抓了把伞咚咚咚下楼,替裴予辉撑在头顶上。

    “爷,要不您先上去歇着,这大毒日头,别把您给晒黑了,小的替您看着,保证把脖子伸老长,只要那薜夫人一露面,小的就吹哨。”

    “晒黑了?”裴予辉抓的重点格外不同,急急忙自怀里掏出个旋纹铜镜,拿在手里对着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瞧瞧。

    哪黑了?这不挺细嫩!

    当即就地抬脚,朝何二屁股来了一下。

    “这把伞上的荷叶是用金线描的边儿,起码值二十两银子,我打着这伞装落魄,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何二忙不迭收伞,去河边够摘了片荷叶,走了几步瞧见裴予辉眼睛冒火,当即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何二于是晓得,荷叶遮阳这个主意也行不通,只是却怎么也想不出原由,伞贵,荷叶不是不要钱嘛?

    “哎呀,这太阳可真他娘的烤人啊。”他举着荷叶抬头看天,想借此蒙混过去。

    谁料此话一出,裴予辉径直起身朝他大步而来,走得那叫一个气势汹汹。

    “爷,我又怎么了?”

    “你刚骂的什么?”

    何二就差当场哭出来:“小的就是骂自个儿也不敢骂您呐,小人骂的是小人自己。”

    “你娘对你不好吗?生你养你一场。”

    “一,一般吧。”

    裴予辉放下手:“怎么就一般了?”

    “小时候她总打我?”

    “为什么打你?”

    “好像是因为,我总放火烧房子。”

    话音刚落,何二就被踹了个狗吃屎。

    “你娘不打死你算好的!那你爹呢?”

    这次何二认认真真答:“我爹,我爹和别的女人跑了。”

    “那就不得了,以后再让我听到你骂娘,我把屁股给你踹成四瓣!给我换成骂爹,快!”

    何二丈二摸不着头脑,嘴巴一张一合,他磕磕绊绊道:“他,他爹的!去他爹的!”

    “行了,给我死开。”

    一颗碎银咕噜噜滚到脚边,何二捡起来,听裴予辉漫不经心道:“瞧你那蔫巴样,去买碗雪花酪塞肚子去。”

    “谢爷赏赐。”

    何二不禁红了眼圈,正抹眼泪时,那顶荷叶砸在脚边。

    “学人掉什么金豆子,给我滚!”

    “诶好。”

    何二本自认混世多年经验丰富,总结了一套应付纨绔公子哥的通用之法,那就是一味做小伏低,不把自己当人。

    手握钱权的上位者,大多享受凌驾他人拿捏他人的快感,且他们惯会伪装,表面越温雅知礼自诩君子,往往背过身就越爱用尽手段。

    但在这位王府世子面前,从前那些引以为傲的窍法得全数推翻。

    你一味巴结是错,一味谏诤也是错,脊梁骨太软是错,太硬也是错。

    不过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确认,这位爷言行虽说离谱了些,却是刀子嘴豆腐心,毒舌之下暗藏柔软心肠。

    跟着他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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