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云代夏眼红
那厢崔姨娘得了妥帖照顾，很快退去高热，伤口也好许多，就等着解禁出门。
薜怀珠本吩咐下人，翌日一早再让章子赫搬过去，但晓得他夜里悄悄去翠微院时，她也没拦。
晌午时祝妈妈带了云代夏过来，第一天熟悉府中事务的分门别类，第二天总览庄子辅子人事安排。
薜怀珠教得不可谓不尽心，这上头她自认没什么好保留的，只是时日浅，习得多少全看她自己。
倏忽两日已过。
一大早，薜怀珠在案前写字。
祝妈妈禀道：“姑娘，孟家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陈妈妈管着前院，因一年前我曾请谢大夫救过她女儿一命，所以我一提她便满口应了。”
“明儿姑爷去孟家，头几杯酒定是要喝的，到时陈妈妈往他酒水里加些醉酒散，纵是他再节制，也难逃一醉。”
薜怀珠笔下不停，只嗯了一声。
这些年在结交关系这事上她表现得不甚热络，非必要不出席各家宴会，为的是时局不定，谁也不晓得昨日至交，会不会变作今日仇敌。
但私底下她一直在下功夫，刻意让祝妈妈和汀菊在外头交际，摸清各府要紧管事和得脸下人的弱点和需求，但凡寻着机会便予以帮助，这次正好用上。
祝妈妈继续道：“明儿回来时我先进院子，吵嚷两声说看见黑影，便可顺势将姑爷送去三戒院过夜，到时再吩咐三戒院的守卫遍处巡查捉贼，那边一空，云姑娘自然好行事。”
“云姑娘要的药可到手了？”
“一大早杏仁堂那边人的来回，药已给了晴雪。明晚姑爷醉酒一事，要不要一会儿云姑娘过来时，老奴装作不经意提醒她？”
薜怀珠提笔收尾，“不必，此事我自有安排。“
丑时一刻，云代夏准点过来，祝妈妈特意将她带入薜怀珠房里。
二人在外间互行了礼。
云代夏挑眼打量了一圈，见风格典雅，陈设贵重但摆放讲究，不似姨母屋里，一味堆砌，反显杂乱无章。
曲膝道：“表嫂做的衣裳鞋袜，代夏已收到了，只是太华丽贵重了些，代夏蒲柳之姿，怎配得上？”
薜怀珠莞尔一笑，“可不能妄自菲薄，按我说，如今宫里的娘娘也不如妹妹好看，来，咱们今儿学看账本，因近日我常在屋里看账，今儿便不去书房了。”
话毕细细教她各行各列分别是什么，各项要记如何识别。
过程中云代夏就没停过咋舌，她姐姐云代春虽游走在权贵之间，所赚不菲，但黔中如何和京城相较。
看着账面上动辄数万数十万这些庞大数字，便不是真假白银，也不免叫人心动。
表哥做官才几年呐，竟就这样富了么？
忍了又忍，压了又压，她生怕愕然外露，损了颜面。
转手翻开另一个红色账本，见上头用红笔大大圈着“五万两”几个大字，她终是惊叫出声：“竟亏损了四万七千两？”
薜怀珠叹息一声，“可不是，我正头疼呢，恒美斋在我手里头赔成这样，当如何交差啊！”
“为何？”
“说来也是意外，恒美斋头一个月开张赚了三千两，这个开头仗其实打得漂亮，只是不知哪来了一伙贼徒，打伤了咱们掌柜不说，还抢了我们一批名贵首饰，真是可恶！”
云代夏心中惊叹不已，五万两啊，够多少人过几辈子了！
这么多钱，她见都没见过。
“这样说来，也不是表嫂的错。”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是总理人，赚了钱功劳席上我是第一，赔了钱我也首当其冲，起店的钱里头，公中出了四万两，我的白玉堂借了两万两，崔姨娘也出了四万体己钱呢，这下我得被一干人责问，唉”
听到崔姨娘亏钱，云代夏胸中一阵痛快，那女人张狂太过，真是活该！
转念又酸酸地想，崔姨娘一介草民，虽生在京中，只因巴结上一个阉人，便有这样丰厚的体己，真是不公平！
她纳闷道：“你的？不都是尚书府的么，怎么还分你我他呢？按我说，其它辅子赚了钱，拿过来匀一匀，账面不就看得过去了？”
薜怀珠失笑，“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做生意必得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为什么？”
“傻姑娘，每个辅子都有管事，账房，仆役，比如他们这个月辛苦赚得多，能得的分红便多，那个辅子的人因懒惰赚得少，能得的分红便少，混成一堆还怎么算？难不成叫勤快人承懒人的罪，叫懒人分勤快人的功劳？”
云代夏讪讪道：“我还以为他们只能领月钱呢。”
“自然不是，如果做一分活所得的报酬与做两分活一样，那谁愿意做两分呢？大家都争相偷懒，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多劳多得，是不是这个理？”
云代夏一阵点头。
看了两个时辰账本，正觉头昏脑胀时，她抬眼见外头汀兰汀菊，带着七八个丫头列队站定。
两个丫头各抬一盆水过来，薜怀珠招呼云代夏：“咱们洗手吃些茶水点心，清清脑子再说。”
云代夏忐忑起身，依样画葫芦洗过手，接过汀兰递的手巾擦拭。
等二人落座后，汀菊指挥众丫鬟轮番上来，同汀兰一起打开捧盒，将七八道点心蜜饯摆上桌。
后抬上来一个烧红碳的红泥小炉，将装满水的陶壶置于上头，又分别将一套紫砂茶具排在桌上。
整个过程人虽多，过程也繁杂，但从头到尾井然有序，一丝杂声都不曾听到。
云代夏心中震惊不已，这是她头一回来长汀院，以往她姨母总说，她是她那边的亲戚，没必要过来请安，她便没来。
如今乍然一见，何止惊艳二字！
不过很快她又发现，方才那一幕压根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