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再也回不去的家
我对牛蛙精深恶痛绝非常排斥的样子，牛蛙精也预料到了，他知道我心里很讨厌他，他连忙给我解释：“你不想捉鬼，那就不捉鬼了。这次我只是单纯的是想看看你。”
我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大熊猫，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赶紧给我滚！”
“好好好，我马上滚！免得碍你的眼！”牛蛙精并没有马上开摩托离开，而是从摩托车上下来，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孔雀羽毛编织的扇子。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用这种扇子？真的是在装神弄鬼！
我心里想，牛蛙精其实并没有去偷去抢，也没有去祸害乡邻。就是对迷信执迷不悟，总想着去捉鬼。我为他这种充满迷信思想的个人英雄主义令人惋惜！
牛蛙精把扇子递给我，对我说：“送给你。”
“无功不受禄！”我连忙推辞，拒不接受。我不接受这把扇子，并不是什么无功不受禄，换作是一幅名画，有没有功，我都想要。在社会上的历练，我已练成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的地步。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这么一把羽毛扇子，我要它做什么？我现在都是吹的空调，我还用得着扇子吗？
“我记得你小时候想拥有一把用孔雀羽毛编织的扇子。我收集了很久，才编织好这一把孔雀毛扇子。我希望你能收下。”
牛蛙精这么一说，我才隐隐约约的记起我小时候确实有过这种想法。那是看《西游记》，孔雀公主勾引唐三藏那一集。我也不知当时为什么就想拥有一把孔雀羽毛扇子。那只是我儿时千千万万个想法中的一个，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他却记在心里！
我突然就被面前的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感动了，虽然牛蛙精长得很磕碜，但是他的行为却感动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他是第一个为了完成我儿时的梦想而坚持十几年的人。
我突然间感动了。——我纵然有铁石心肠，对于他的举动，我也不能不感动！我的父母，我的亲兄弟也不曾有这样对待我，就连我自己，对我的梦想也不会有这么长时间的坚持！
我拿起扇子，对着扇亲吻了一下，算是对牛蛙精的感激。我也是在和童年的我做最后的吻别。我的现实生活不允许我坚持童年的梦想啊！我也不没办法那么天真的生活。——返璞归真不是出路，适应才是硬道理！
当我把扇子递还给牛蛙精，我的语气也不再是凶狠，不再冷冰冰。我第一次用像对待恩人的口气对牛蛙精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了，扇子你还是把它送给你儿子玩吧！你儿子也应该上小学了吧？”
我又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到牛蛙精手里：“我来时走的匆忙，不曾带有多少现金。一点小钱给你儿孑买点零食吃吧！”
牛蛙精看着我。却不肯接钱。他无比颓废的说：“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孩子他妈嫌弃我没本事挣钱，和我离婚了。孩子因此抑郁了，从那么高的楼上直接跳下来了……当时还没有死……送到医院路上才死的……”
我也忍不住替他感到悲伤，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的经历很是让人痛心！我又见牛蛙精衣着比较破旧，然后强行的把钱塞在他上衣口袋里。我对他说：“这钱你就拿去买几件衣服吧！别在家里装神弄鬼，看风水也不是个法子！也挣不到多少钱！要不你跟着我外出打工吧！”
“谢谢了，但我离开不了！我父母就我一个儿子，他们现在年龄大了，行动也不便，我必须在家照顾他们……扇子你接受吧……这是我一点心意……”
我说：“好吧，你回去吧。扇子我也收下了。”
牛蛙精没有为难我，开着摩托车消失在公路的尽头……
我目送牛蛙精离开，心情很沉重。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和我这种没有缘分的情谊这么执着，而且牛蛙精的孩子因为牛蛙精夫妻之间不和而跳楼轻生，我几乎感觉到牛蛙精孩子那颗年轻的生命消失所带来的痛！这是一个悲剧！
牛蛙精是同性恋，迫于各种世俗的压力选择结婚生子，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感情，努力的挣钱。但是他却同床异梦，愧对他自己，也愧对他妻子。牛蛙精生活艰辛，他妻子离他而去。每个人都有追求财富的权利。我无法评价他们两口子谁对谁错。但是他们两口子不和，直接导致他们孩子的抑郁，从而轻生。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惋惜痛惜的事情！孩子是无辜的。
牛蛙精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的来，然后又悄然离去。没有做法捉妖。我却给他几百块钱。我父母很是不理解。
我妈妈说：“他还没有捉妖呢，你干嘛给他钱？”
“我是根本没有女鬼附身，做什么法捉什么妖？”
“你刚才也不是感觉有双眼睛盯着你吗？”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以前也经常这样子，也没给我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接着我又对我父母说起牛蛙间孩子的事，我说，那孩子真的是太可怜了，年龄小小就得了抑郁症，而且还失去了生命。
我爸爸也深有感触，两眼含着泪花，爸爸也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他说：“是啊，把一个孩子养大确实不容易啊！”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我爸爸的话有些所指。他在旁敲侧击，好像在提醒我，他们对我付出，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
我心情很沉重，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爸爸。
刘奔看着我手里拿的扇子，一言不发。
我担心刘奔觉察到什么，连忙对他解释：“这把扇子是他孩子给我的……”
我知道，如果刘奔知道这把扇子是牛蛙精花了十几年才做好的，他肯定会觉察到牛蛙精的心思。他也肯定会设法破坏这把扇子。
我看中这把扇子，并不是我欣赏和刘奔之间的感情，而是刘奔对我的这份用心！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感动过。除了他还没有其他的人为我随口的一句话，这样的记在心上，便这样的付出！这是一份感动，我要珍藏！那个号称和我有血缘关系的赵洁也不曾如此呀！我几次遇到危险，我想赵洁肯定是可以感受到的，但是他从他个人利益出发，二选一，而放弃了我。
言归正传，刘奔并没有马上揭穿我的谎言。以刘奔的智商和精力，他不可能相信这把孔雀羽毛编织的扇子是一个已经逝世的小孩留给我的遗物。我常年在外，和一个几岁小孩能有多大的情谊呢？再加上刘奔也是圈内人，知道男人对同性别的人也可能有爱情，所以他不会轻易相信我编出的谎言。
我也知道刘奔不会相信我编的谎言。但这都是台面上的话。他也不会那么小气吧，我能够把我的前任林如水带在身边，我为什么不可以把牛蛙精送的扇子带在身边？况且我和牛娃精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为了让乡下的新鲜空气唤醒林如水沉睡的大脑，却发生了这么一系列不开心的事情。我打算带林如水父子一起离开我的老家。我突然觉得城市公园里也有绿色的植被，一样含氧量丰富，照样能够达到农村的效果。如果林如水病情有恶化的苗头，还可以及时送医院治疗。
刘奔和我父母关系不融洽，我也和我父母产生了裂痕，所以第二天，我们随便吃了一点早饭，就打算离开了。
我父母也挽留了几句。
我只是说工作忙，以后再回家。
我离开家的时候，我父母并没有提起让我带东西回城里吃。我也没有向父母提起过。
我父母并没有像我和林如水第一次来的时候，离开时那样送我们很远。他们只是象征性的站在院子里，朝我们的车挥了挥手。
在冰凉凉的晨风里，我渐渐的离开了故乡。
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我还是我。只是感觉不一样了。我预感到我的故乡，我再也回不来了。
我泪眼婆娑！在我的泪光中，我仿佛看到，小时候的我坐在我爸爸的肩上，无忧无虑的在山间小路上走。我也仿佛看到我爸爸背着我，我妈妈跟在我们身边，她拿手里提着我爱吃的零食，夕阳下，我们一起赶集回家……多么美好的记忆，就像电影一样浮现在我脑海里。随着我年龄不断增长，我的经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但是小时候的记忆却从不想删除！我宁愿我大脑内存满了，宁愿我的思维卡顿，我也不想删除我儿时的记忆！小时候虽然清贫，但是其乐融融！我们就像亲生的一样，没有任何隔阂。
现在我和我父母之间小心维护的窗户纸已经捅破了，我也证实了我被领养的事实，我父母也知道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世。我们之间的隔阂突然就形成了，而且还像城墙一样的牢不可破了。
如果我和我父母是亲生的，关于我的性取向，他们也许会是包容的，也许会理解我的选择。他们甚至会设身处地的为我排忧解难。就算我说错话，做错事，他们也是会包容我的。但是我是领养的！他们把我养大已经很不容易，我又怎么能奢求他们谅解我的选择？
我和我父母尽量维持着最后一丝关系。不只是因为他们还需要人养老，而是我割舍不了儿时的情感！
看见我一路沉默，刘奔搂着我的肩向我道歉：“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被你父母领养的。我没有想到你们的关系也会这么脆弱敏感。”
我说：“事已至此，你也没有必要道歉，因为我和我父母的这种关系，迟早也会说穿的。 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和刘奔都好一阵沉默。直到汽车上了高速才有所缓和。我因为晚上没有睡好觉，而昏昏欲睡。渐渐地把头靠在了刘奔的肩上。
刘奔这时才轻轻的微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和我坐的更加靠近我一些，并把头也轻靠在我的头上。
看上去这应该是一幅很温馨的场面。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现状！——我知道刘奔始终对我心存戒备。刘备也知道我心里也清楚他对我还有戒备之心。但我们都礼貌的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我们心里都知道我们各自的需要，说到底，我们还是一种很暧昧的交易关系。但是我们都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种很脆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