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甘做良娣
萧德施悲伤难抑，流着泪骑着马送她十里，十里又十里，她在马车上捧着这些年他写的诗亦是泪如雨下：
《长相思》
相思无终极，长夜起叹息。
徒见貌婵娟，宁知心有忆。
寸心无以因，愿附归飞翼。
《思明月》
明月远于隔，乃在天一方。望望江山阻，悠悠道路长。
别前秋叶落，虽后春花芳。雷叹一声响，雨泪忽成行。
怅望情无极，倾心还自伤。
身后马蹄身哒哒，沈明月泪眼模糊掀开帘子，哽咽道：萧德施，你是东宫，有职务在身，岂能一直送我往南而去？
萧德施放慢速度，伸手将她从马车的窗口抱了出来，拥着她往前骑，山风呼啸，他的话夹着山风吹进她的心里：若是我放弃东宫之位，你可愿意嫁我，做我的妻。
“如何放弃？”
“我以假死脱身，你在雩都等我，若事情顺利，一年半载便可来与你相见”
“好，只要你来，我便嫁你。”良久后她答复他。
二人还在依依不舍，山上忽然滚落巨石，拥下来数十名刺客，显然是要致东宫于死地。
顿时，东宫侍卫和沈士规的部曲乱作一团，又要躲避巨石又要保护主子剿杀刺客，危急万分之际，沈士规左腿被滚落的石头夹伤，萧德施将沈明月从马车上抱了出来，拥着她往前跑躲避刺杀。
此时，有两名刺客绕开东宫侍卫和沈府部曲，掩杀二人至身前，萧德施武力微弱，见躲不过刺杀，一把将沈明月往前推：快跑！
而他，甘心赴死。
刀风阴啸寒冷，破了他身前温气，朝他脖颈处削来，他不动如山，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是祈祷沈明月能够在此次险境中活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噗嗤”两声沉闷厚重的异响，那是锋利的羽箭穿破服饰和皮肉的声音，萧德施睁开眼睛，见魏雅站在不远处拿箭射穿了两个贼人的胸口。
萧德施惊愕地呆住，魏雅一发二箭，正中贼胸，昔日魏雅说他箭术小有所成，他并未在意，今日竟凭此救下他性命。
“殿下受伤否？”魏雅拿着弓箭焦急上前。
“你的箭术果然非凡”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回头，但见沈明月跌坐在前方不远处，面色困窘苍白，神情呆滞。
他连忙抱她起来，她吓破了胆，差点亲眼见他被人削首，被萧德施抱起来仍然说不出话，似失魂魄。
“我看沈家女郎是受惊丢了魂”魏雅观察后如是道。
萧德施抬头望着前面一番混乱，刺客武力诡测难估：魏雅，你去帮帮他们。
魏雅拉弓搭箭，又连连射伤两三个贼子，东宫侍卫和沈家部曲这才压制住最后七位刺客，将人擒下。
直阁将军傅武一番清盘，将贼人捆死带过来给萧德施问话。
萧德施却摆手：不必问了，这些都是死士，拥有这样武力的刺客必不是寒门所能供养的，都杀了！两位随行宫医可还活着？
“李宫医还活着，王宫医被贼人削首了”
“带他过来给沈内史和明月治伤。另，沈家马车和东宫马车皆有损坏，派人去最近的督邮送四辆马车和四名木匠押木料等物过来。”
“是”
李宫医先给沈士规的伤腿包扎上药，然后再给沈明月施针回魂，待他回过魂来看见萧德施忽然抱着他呜咽大哭，萧德施怎么安慰都止不住，哭了半个多时辰，直把美人哭成了厉鬼，才抽抽搭搭道：“我、我想通了”
“什么想通了？”
“人生在世如轻尘栖弱草，白驹过隙，我……我应当遵循自己的本心。”
“嗯？”
“往后我不愿再与你分离。”她低下头小声道。
萧德施闻言震愕，默然良久，才敢出声问她：你……你愿了？
明月点头。
得到她肯定答案后，他之惊喜不异于日月入怀、星陨绕指，忽然便笑了，笑中几多苦涩难以缕清：今日这批刺客真是吾之甘霖，嘉成吾之姻缘，了吾平生之愿，将他们统统厚葬！
直阁将军傅武：……
宫监魏雅：……
李宫医：……
他们的殿下真是……真是令人无言以对。
待众人散后，萧德施似怕她反悔般又问一遍：“明月，你真的肯做我的良娣？”
“我愿，但是有四个条件”
“你且说来”他喜极而泣。
“一、我做你的良娣但不入东宫随侍，回京师后我仍住东郊；二、我不愿叫别人知道我为你妾室，今日兄长在此，便由此祭拜天地，结为夫妻；三、子嗣之事不得勉强于我，婚后自随我心意；四、回到京师你应以你的妻儿为主，在我处一旬宿不过十日。”
“都依你所言。”
二人来到沈士规面前，沈明月将自己的意愿告知他，沈士规听罢沉吟半响当着萧德施的面提醒道：月儿，你可知东宫良娣虽位比开国候，但仍是妾室属，你知沈家祖训，也知母亲不会希望你再入偏堂。
沈明月听后，低头饮泣，声若蚊蝇：我知，哥哥，是我不争气辱了吴兴沈氏门庭。
良久，沈士规无奈叹息：罢了罢了……只要你开心，哥哥随你心意。
又转头冷肃对萧德施道：殿下不得欺她。
萧德施连忙行礼；兄长放心，纵我腹背受敌也不会叫别人伤她一根汗毛。
说完萧德施又从马车上取来他一直携带的圣旨，正是昔日萧宴亲笔所书纳沈氏为良娣的那道。
他们便是如此，将路边的山花采来戴在头上，沈士规和圣旨并坐于马车上，二人叩拜结礼，互拜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