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何处堪折
长庆二十七年除夕前夕 京师清溪源沈府
沈士规从南康郡回京,准备与家人共度除夕,仆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叫门:开门,大主君回来了!
风意闻夫君归来,打着伞来大门处迎接,见他面容略显沧桑,红着眼眶问:可是郡内事务繁累,我瞧你老了不少。
沈士规笑道:都什么年纪了,你以为还是年轻的时候。
风意点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都快五十了。
竖日除夕晚宴,沈士规发现沈明月又不在,追问道:月儿呢?怎么岁岁除夕都不着家?
任清宁想说什么,沈仲师递了眼神制止。
“清宁你大声说,这个家现在还是我做主!”沈士规发现沈仲师弄鬼后发怒。
“姑姑其实早就不住月鸣庭了,去岁除夕,大家有意瞒你,说她去找满愿玩,实则她早就搬去了东郊,如今听闻又回了顾山家庙。”
“什么缘故?家中何人给她气受了?”
任清宁抱着将近一岁的阿昭哭道:是沈仲师,她令凭东宫带走姑姑,那次姑姑她……可能可能受辱……
沈士规听罢怒不可遏,直将桌子掀翻:吃什么吃,你们有脸吃吗?此事为何不早说为早说!
说罢便取案上配剑,披上斗篷,叫仆人备车马。
“阿父,你提剑要去何处?”沈仲师惊叫。
“楚子欺我沈家无人,去东宫为月儿讨公道!”
沈仲师连滚带爬抱住沈士规的腿:阿父……求你了不要去阿父……
“我沈家几百年的清名岂由他东宫糟蹋,我不仅要去找他还要上明华殿弹劾他”
“此事都是我的错,阿父您别去”沈仲师苦苦哀求,昔日之因,今日果熟。
“真是讽刺至极,你堂堂七尺男儿亲手送你姑姑去他人之手,叫她飘零在外,你的礼义廉耻呢,你是那野教的畜生吗?你做出如此下流卑鄙之事你对得起你祖父祖母吗?你是那没有心肝肺的蚕虫吗,你还有一丝人性吗”沈士规越说越气,直接拿手中长剑重重抽打沈仲师,任谁都拦不住,妻子凤意大哭劝止。
“你有什么面脸面哭,同为女眷,你教你儿子如此戕害自己长辈,你的良心又去了哪里?”连同妻子凤意都被她击了两柄推开。
这时二房主母张可贞怕出人命,劝道:大伯息怒,此事应当当面问问月儿,若只是误会一场呢。
“你当时又在哪里?”他怒拿剑柄指着张可贞,然后又回头问自己的弟弟沈孝鲤:你呢,做为她的次兄,你当时又在做什么?
“我当时在官署值守,此事也是事后才知晓,我回来亦谴责了仲师。” 沈孝鲤声音发抖,没底气道。
“那到底她有没有受到伤害?”沈士规逼问。
沈孝鲤哑语,因为他当时根本没有关心此事。
沈士规见罢怒极反笑:真是一群豺狼,我沈家真是满门忠孝仁义!
说罢头也不回得带着剑出了府,沈士规迎着风雪骑马来到东宫,守门的侍卫连忙去通禀,东宫家令出来迎接:沈内史,深夜来此,找殿下可有急事?
沈士规冷面点头。
“殿下去台城参加家宴尚未归来,不如入内稍候”
“我记得东宫家令是有特权出入台城的,还望陆家令引我走一遭”
“敢问内史是何要务,要夜半急会?”
“关乎我吴兴沈氏满门清名,亦关乎东宫清名。”沈士规顶着满头雪花正色道,说话间又有雪花落在他的鼻梁,触肤融化,给他原本就冻得通红的鼻尖更增一抹僵红。
陆家令见此不敢耽误,连忙叫人备车马入台城,入了台城陆家令问清楚萧德施行踪便引着他入了昭华殿,此时皇家众眷正在宴饮,密密麻麻数十人,萧宴高坐于台上,看见陆家令带着沈士规来此,惊奇道:沈内史,来来来,坐下饮一杯。
沈士规入座,天子萧宴问:可是从南康郡而回?
“回主上,微臣从南康郡而回,昨夜才到”
“我见是陆家令引你进来的,你与他有什么渊源?”
“与他倒无渊源,与太子殿下倒是极有渊源。”沈士规目光冷冷落在萧德施身上,萧德施不明所已又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到此事肯定与沈明月有关,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端起一杯酒站起来对沈士规道:沈内史长年治郡,素有清名,我敬你一杯。
“酒先暂按,微臣有一家事想要询问殿下”
众人听罢都竖起了耳朵,一副看热闹地神态。
“去岁毒月微雨时,府中嘉兰可受折?”
萧德施一楞,立即答道:嘉兰性定气又坚,人间何处堪可折。
沈士规听罢端起酒:我敬殿下一杯。
众人都一头雾水,天子萧宴在台上看罢,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哈哈笑道:沈内史好不容易入了宫宴,今日可是要尽兴而饮,与孤讲讲南康郡的风土人情。
沈士规便与萧宴谈起了南康郡内的虎庙,传闻古有妇人上山采药被虎吞食,化作虎鬼,专诱亲眷,食之为仆,郡人大患……
待宫宴结束,萧宴按例赏了沈士规一些钱财布帛,沈士规与太子萧德施一同出宫。
萧德施问:兄长一向安好?
“殿下应当唤我沈内史。”
“想来兄长与我一样,许久不曾见她”
“是我这个哥哥不称职,至于不见殿下,未尝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