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京师大水

    翌日清晨，明月被屋外雨水敲打屋檐的沙沙声中醒来，她摸了摸枕边发现萧世谦早便起床了，他似乎很少睡懒觉，除非她要他陪他，她懒声唤道：相思。

    见无人应答，赤脚去开门，但见秋风夹杂着一股寒湿之气扑面而来，立时便被寒意挤出了喷嚏。

    瞧着外头无人，婢女和仆从都不见踪影，自己回到内室穿好衣服，刚走到廊上，但见相思披着蓑衣茅帽焦急而来：娘子，发水了，快回屋收拾妆奁常服，郡王吩咐我们暂时要搬去摘星亭的阁楼。

    她瞧了瞧院子里的积水，虽然有三四寸高但也没夸张到要即刻搬去摘星亭。

    相思见她不信，急道：王府的护卫和家丁用沙袋挡住了外头的洪水，街上的大水足以淹没人头，恐怕再涨一个时辰，连院墙也要淹过来了……

    “萧世谦呢”

    “娘子，快别问他了，我最担心的是你”相思说罢也不管她的意思了，自己往内室去收拾，明月见状也不好再多问了，与她一同收拾日常用物和书籍。

    出了庭院但见外头积水果然过膝，再涨涨便要齐腰了，相思说要背她，明月摆手：我自己能走。

    王府内的水流尚且涓涓流动，想来外头更甚。

    宋掌事此时驾来小船：王妃快上船，老奴送您去摘星亭。

    明月叫相思先上，宋掌事摇头：目前这个水深不足以承载三人。

    “袁氏呢，她可有避险之所？”

    “她与府中婢女一同迁居桦沙庭，王府中除了摘星亭，桦沙庭的阁楼便是地势最高处了，府中不能泡水的物品粮食都搬到了桦沙庭。”

    二人说话间，外头洪波突然涌进数寸，积水一下便没过腰了，明月被水波一推差点没有站稳，宋掌事见状自己跳下水叫明月和相思上船，他在水下推她们去摘星亭。

    待她上了摘星亭后，更衣后出来看府中水势，但见四周一汪洋，院子里的桂花树快要没顶了，不免又担心起外出的萧世谦和清溪源的沈府，那里挨近河道，恐怕水淹更甚。

    临近傍晚萧世谦才一身狼狈地从外头驾船而回，入了摘星亭阁楼，前面一连三间房内都没有看见她的身影，走到第四间房门口才见明月用炭煮水，烟雾渺渺……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萧世谦头发上滴着雨水，连袍子都在滴水，霎时眼睛便湿濡濡的，哽咽道：夫君，你受累了。

    萧世谦却不在意自己的狼狈模样，笑道：只要你好好的，这些并不算什么，一些身陷险境的百姓都送到附近地势高耸的寺庙安顿了，待洪水退后再与他们钱粮重建屋舍。

    “水猛如虎，底下的人也肯听你的话去犯险吗？”

    “怎么不肯，救一人我赏五百钱，都争着去呢，恨不得把老百姓的猪也背出来。”

    明月为他更衣，用炉中烧开的水为他洗头，叹道：清水留存不易，不然定为你多洗两次。

    萧世谦没有说话，享受她为他洗头的温存，洗完后她又用棉布为他擦拭头发，她擦的细致，皂荚和柏叶淡淡香味在棉布和她的指尖氤氲，她突然倾身轻轻吻了他的发上，而后将头靠在他的后肩，从后面将他环抱在怀，心道，他真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郎君，从前不理解古人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今日算是深切感受到了，刻骨的爱情大抵就是如此模样……可是明明是如此幸福的时刻，为何她却莫名感到悲伤，这股悲伤中凝结着重重不舍，好像她即将要失去他。

    萧世谦发现了她的异样，扭头看她：月儿，怎么了？

    “你别动，让我再靠会儿”她悲伤道。

    萧世谦轻轻握住她环过来的手，顺从的没有再动，默然陪伴而已。

    此时一旁炭炉中的水沸了，咕噜咕噜地冒着白烟，白烟不明所以，也不必明了所以，它只是按它原本的轨迹在空中飘浮，不必管这人间是生老病死苦还是怨憎会苦、爱别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