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徐家有女

    清溪源信武将军徐绲府内

    十一岁的徐昭佩端坐四角亭内在女先生细魂茹的监督下画兰花，约莫两刻钟，便将兰花画好了。

    细魂茹看罢，摇头：株叶虽然画的细致饱实，却神韵不足，没有兰的秀美飘逸。

    “先生为什么叫细魂茹？“徐昭佩好奇发问。

    “年轻时画兰没有兰的精魂，故睡在兰谷三年笔下才得其精魂，兰花之魂细不可得，是以故人唤我细魂，茹是我的名。“

    “可先生，画终究是死物，即便得其精魂亦不能使其复生“

    “画”是人的影 子，如同“行”是心的影子，见字画亦可察人之品性高低“

    “先生，我的画如此拙劣，若要以此来论品性的话，我岂不是凡庸之辈了”

    细魂茹又仔细看了徐昭佩的画，微微叹息：倒也不见得是凡庸之辈，中间这三片兰叶不肯屈就，高耸朝天，是富贵之相亦是孤寂之相。

    “先生为何没有成婚”

    “因为画画使心有所依附，故不需寻人而依。”

    “先生这样也很好”

    “快画罢，看着你眼前这盆风兰再画一遍，不要看它的表，要看它的骨和气，记进心里。”

    徐昭佩又画了二幅，细魂茹点头：比前面稍好些，晚上把这盆兰花搬进你的房间，把它放在窗台上，晚上睡觉凝聚精神前先看一刻钟想象自己是那棵兰草，明日我们再接着画。

    “是先生”

    细魂茹走后，徐母珠光满面，婀娜而至：佩儿，母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可是与湘东王的婚旨下来了”徐昭佩故作老成。

    “哎呀，我的小心肝你果然聪明，不过见了三次面啊你就把这个小郡王拿下了”

    “母亲，不必如此开心，我虽不讨厌他也没有那么喜欢他，不过是生在徐家，婚姻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将来若是为徐家增添荣耀，你们不必自满，若是给徐家带去污名，你们也不要自贬才好。”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八月十八过后你就是湘东王妃了，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你的性子可收着些，说话做事不要直来直去，若是不听话还叫端嬷嬷来教导你”

    “母亲，那王府墙高院深，这一嫁且不知何时能出，这一个月你且叫我自在吧”

    “好依你依你”徐母慈爱着盯着自己女儿，眼里都要笑出花来。

    徐母走后，徐昭佩和婢女清纱去园子里的山坡上荡秋千，徐昭佩荡到高处看见了远处的鸡笼山的山脉，那远处的缩影真像女子的秀眉，一时有感而发：原我背上生两翼，随风荡过千山去，指尖小描处，便动山河势。

    “妹妹”一声清脆的女音从徐昭佩身后传来。

    徐昭佩回头，但见来人是比自己大两岁的庶姐徐文采，便问：姐姐有何事，竟找到此处。

    徐文采跪下道：“求妹妹一件事”

    “姐姐不必如此，有话但说”

    “母亲希望我随妹妹一起嫁入湘东王府做郡王的侍妾”

    “姨娘为何如此，虽然你是庶出，但以我徐家的门户你必能嫁一个三等士族的郎君做主母，何必与人做妾，自降身份，况湘东王又不是东宫，将来没有可能继承大统。”

    “我心里与妹妹自是想到一处的，可母亲以死相逼。”

    “到底是没读过书的小妇人，此事我不能答应，我不喜欢与人共侍一夫。”

    “妹妹这话未免矛盾，这天下哪个郡王不纳妾”

    “别人我不管，萧世诚若做了我的夫君，我必不许他纳妾。”

    徐文采苦笑：话既至此，我便回去回禀母亲。

    “你应当叫她姨母，她只是你庶母，将来你若想找个好人家便不能时时刻刻将庶母挂在嘴边，我母亲是个没有心机的势利之人，非常虚荣，喜欢别人对她溜须拍马，你与其听你姨娘没有远见的话不如听嫡母虚荣的话，人若虚荣必然不会看得起没有地位的人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文采楞了楞，有些触动道：我不想你会与我说真心话。

    “做个真心的人并不难，难的是做一个勇敢的人。“

    徐文采眼眶红了：妹妹忠言，姐姐纳之。

    徐文采走后清纱问她：娘子，何必与她说这许多，将来也未必记你的好。

    “我不必她记我的好，她只是一个可怜的迷路人，若是有一天我也如此迷路了，不也希望有人为我指点一番“

    “娘子，为什么你如此断定湘东王会喜欢上你呢“

    “那也不是喜欢，不过是遇到了可以用平等心对待他的人，今日我用平等心对待他的容貌，来日他羽翼丰满，而我徐家势没之际，我也希望他用平等心待我。“

    “娘子，有时候我觉得你的心是像石头一样硬的，若是觉得对了，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可一旦发现错了，宁死也不会回头。“

    徐昭佩反问：“难道人不该如此？“

    清纱想了一下回答道：不应该如此，因为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或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