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茶性最淫
午后，萧世谦穿礼服带着聘礼入沈府提亲，沈母自然没有为难，也有速战速决之意，以免东宫那边生起诸多事非。
婚礼便定在三日后，七月二十。
萧世谦走后，明月得知与他的婚期定在三日后亦是喝水呛喉，执笔滑手……事事无措，坐立不安，深怕母亲变卦，或者再出其他差错。
梨花看见了直笑得肚子疼：娘子，不知道的以为你要上天当神仙了。
相思过来拧她一下：你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不能体会别人的喜怒哀乐。
两个婢女正说着话，任清宁带着两个婢女抱两幅画过来了：姑姑。
明月连忙迎她进屋落座：相思，取新安茶来，我给清宁煮盏茶来喝。
“哎”
“这是千山玉栗糕和夏槐酥，请小主母品尝”明月坐在茶案旁用小炉子烧水，梨花依礼端来两盘糕点。
不多时，小炉子上的水沸了，明月用湿布绢包裹起砂壶上的提手，将沸水倒入茶盏中，把茶叶冲泡两番，不过须臾的时间便倒出来叫任清宁品尝。
任清宁端起茶盏，稍稍吹拂后轻抿两口，非常震惊：此茶……此茶如何与我从前喝的不同？
明月笑：“你从前喝的可是加盐或者加蜜的茶？”
任清宁点头：我朝煮茶向来如此，喜甜者入以蜜糖，喜咸者入以雪盐。
“那今日的茶与你从前喝的茶相比，哪个好喝呢？”
“自然是你泡的好喝，有一股山木的清香，新安茶我幼时常喝，却从未有今日之味。”
明月点头：“茶性最淫，著物即染，若加以佐料，便轻易失了它的本性，即便加入淡雅无争的干花，茶香亦轻易被花香所染，自性便不究竟了。”
任清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茶此物本性甘洌，清香才是其本性，今日这好喝的新安茶只因无它。
明月端起茶盏小饮一口，笑答：是的，只因无它。
任清宁感慨：“不意天地间竟有姑姑此人，绿叶莹莹，原是山灵”
相思笑：小主母不知，我家娘子除了泡茶好喝，做的素菜更是一绝。
“你还会亲自下厨？”
“偶尔会自己做”
“真是贤惠”
梨花：“我家娘子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她到现在还没学会裁衣，恐怕嫁过去郡王要光屁股了……”
相思嗔梨花：你是多嘴的很。
明月笑：叫她说，清宁又不是外人。
任清宁听后忍俊不禁：裁衣是难学的，我学了三年也不过勉强学会，听闻晋安王妃王灵宾裁衣之法、颜色构思最是绝妙。
明月低头：我这辈子恐怕是学不会了……
“何妨呢，江左世家哪个府上没有自己的绣娘和衣工、衣铺，之所以要学无非是锦上添花和过去时局动荡，衣冠流亡者众，有裁衣之法傍身，不至于缺衣受寒，如今我们大乾数十年安定无事，不学又何妨。”
“是啊，萧宴在位期间，乾朝表面上还是安定的，国中五十年无事”
任清宁听罢露出疑惑的神色，明月发觉自己说错话，连忙打断她的念头：清宁，帮我过来看看嫁衣。
任清宁随明月入内室，但见衣桁上挂了一件用金线、玉珠、珍珠、彩丝所制纁色婚服，上绣凤戏牡丹之图，形制简单却又不失庄重，赞叹道：很是不错呢，姑姑既没有学会裁衣，那这件婚服是谁所制呢？
明月不好意道：是母亲，昔日我还没从顾山回来，这件婚服她就制好了。
任清宁亲昵地执起她的手：殿下情深，姑姑忠贞，应当缔结姻缘，只是七月一向不是吉月，姑姑或可重定吉日。
明月摇头：“清宁，不怕与你说实话，我与他走到今日实在不易，若再有变故，恐我和他都难以承受。“
“只是提议，我必也知姑姑的心意，仲师常与我说你和殿下之间的故事，我入沈家的嫁妆全是殿下因着仲师和你的情谊帮忙置办的，实在不好意思再转送给姑姑作嫁妆，唯这两幅画是我亲笔所画，父亲在时也曾引以为傲，今日送姑姑添作嫁妆，希望姑姑不嫌弃才好“
明月接过画，但见是一幅远山图和一幅郊外芙蕖，意境高远，构图灵巧，称赞道：果然精妙，适我愿故。
任清宁屏退左右后又与明月说了些闺房之话，听得明月满脸嫣红，也不知何回答，只是不知所措地点头。
任清宁走后，相思问她，娘子，清宁小主母同你说了什么，为何你如此模样。
“没，没说什么“明月咬下一块玉荷糕掩饰。
晚间沈母又唤她过去，事无巨细都如此这般叮嘱一番，明月乖巧的点头，沈母看着她，将她揽了过来，搂着她的肩膀道：放心去嫁吧，今日是母亲答应你嫁去豫章王府的，日后有事母亲帮你撑着。
明月哭了，小声道：谢母亲。
竖日，东宫也得到了沈明月要嫁豫章的消息，厉色而来，与沈母对峙。
“听闻老夫人要将明月嫁给二皇子做右妃！“
沈母点头：确实如此。
又道：“太子殿下虽也是良人，然小女心意不嘱，二皇子地位虽不如东宫却是她心仪之人，老妇活到这一把年纪别无他求，但愿儿女顺心耳。”
“老夫人早前曾拒绝过豫章的提亲，为何今日又突然转变心意？“
“早前是老妇心昧眼蒙，不愿女儿与人作妾堕落门楣，可那日殿下对她无礼，差点将她害死，老妇才不得已在门楣与她的性命之间作出了选择。“
萧德施听罢，心中一紧，面色凝重：她……她现在如何了？
“以老妇看，殿下也并非真正的爱护她，只不过是为了心中一个执念，两个人的执念交汇之时是为情坚，而一个人的执念，只是那有出处没有入处的心魔。 ”
“是执念也好，心魔也罢，我都不会放弃她，你们沈家当真愿意为她背负抗旨之罪？“
沈母听罢，冷冷瞧他，义正言辞：世人都称殿下仁德，岂知今日殿下逼迫士族之女为妾的劣行？
萧德施闻言，冷笑和苦笑惨杂，不敢再逼迫，悲切遗憾：只希望老夫人今日的选择不是错的。
太子走后，沈母疲惫至极，严嬷嬷看罢对旁边的小婢道：快，去备参茶。
回长翠堂的路上，严嬷嬷问：“殿下贤名在外，本是不失仁义之人，为何在对待小主子这件事上失了分寸和做从容“
“七情六欲难免使人产生私心，即便是东宫也逃私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