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参差难定

    京师，豫章王府内

    萧世谦坐在院子里的台桌上看鬼谷子，从华清寺传来的钟声清扬悠远，荡漾在他耳边。

    宋掌事没能拦住王妃袁氏，袁氏径直走上前向萧世谦行礼：亭息给郡王请安，入秋了，繁园的桂花开得正好，我给郡王折了一枝最好送过来。

    袁亭息娇柔动人，她希望自己的夫君能抬头看一看自己。

    萧世谦抬头，但见袁氏穿一身繁美的嫩黄色复衣，他痴痴的看着她身上这件刺绣形制都十分华美的王妃品配复衣，心里想，若是他与月儿婚事顺利，今日这件衣服该是穿在她身上。

    他此刻正拥着她看秋叶坠下如花，听华清寺钟声清鸣，入夜暖帐中缠绵悱恻，看他们孩儿一日日长大，他与她青丝渐霜……可如今她的一切，带她做这一切的人都不会是他了，会有另一个男子代替他，他再也无法参与她的生活……

    他想到此处眼眶不觉湿润，抬头对袁氏说：日后不要到我的庭院来。

    袁氏却扑过来，求他怜惜，萧世谦眼疾手快，用剑柄抵住她的腰腹不让她近身：不要碰我！

    袁氏伤心至极，哭啼着离开。

    袁氏离开后，萧世谦回到书房，情绪郁结到了极点，独坐窗下，一直到星子漫天，惆怅地在纸上写下《听钟鸣》：

    听钟鸣，当知在帝城。参差难定数，历乱百愁生。去声悬窈窕，来响急徘徊。谁怜传漏子，辛苦建章台。

    听钟鸣，浊音掩清音。怀瑾握瑜空掷去，攀松折桂谁相许？昔朋旧爱各东西，譬如落叶不更齐。漂漂孤雁何所栖，依依别鹤夜半啼。

    听钟鸣，听此何穷极？二十有余年，淹留在京域。窥明镜，罢容色，云悲海思徒掩抑。

    写完以后放下笔，愁绪仍未消解，又独自在月色下练剑……秋风过，落叶似飞花般拂了他满身、满地，萧世谦有感落叶知其愁肠，用剑在地上写下《悲落叶》：

    悲落叶，联翩下重叠。重叠落且飞，纵横去不归。

    长枝交荫昔何密，乱春日。

    起秋风，秋风秋日此时同。

    一霜两霜犹可当，五晨六旦已飒黄。

    乍逐惊风举，高下任飘扬。

    悲落叶，落叶何时还。夙昔共根本。

    无复一相关，各随灰土去，高枝难重攀。

    明月譬如高枝，而他譬如落叶，此后二人，再无相交之日，她今后的一切，与他不复相关。

    任西华过来给萧世谦披衣服，见地上所写，痛心的摇头，心内不禁叹息，人人都说情关难过，世上种种诸苦，情字最是煎人，幼时不知，如今见郡王如此，果然不假，沈家女郎当真是郡王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了。

    一夜未眠的萧世谦，在太白隐现之际靠在桌上小憩了一会，一眨眼便到了午后，宋掌事拿来一封信，说是沈家派人送来的。

    萧世谦仔细阅后，连手都抖起来了，口吃道：西……西西华，宋宋掌事。

    任西华快步跑过来：“殿下？“

    “快备聘礼“

    “啊？殿下要娶谁家女郎？“

    “是月儿是月儿……沈老夫人答应了“萧世谦连忙起身，却不小心跌了一跤。

    宋掌事见罢连忙跑过来扶他：殿下如何平地摔跤。

    萧世谦痴痴的笑：是啊，如何平地摔跤……

    任西华这才反应过来，激动的跺脚：当真当真殿下！

    萧世谦拍拍任西华的肩膀，心中喜悦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想要入内室更衣，没走两步，脚一崴又摔在了屏风坎木上……

    任西华见此难掩辛酸，哽咽道：殿下莫急殿下莫急。

    萧世谦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盯着西华尴尬地笑了，而后双目闪着泪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他真怕这是一个梦。

    “殿下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且先坐着平复一下心情，我和宋掌事会打点好一切，明日带聘礼去沈府定婚期……哦，自然是越快越好，一切从简，早日让沈家女郎入府。“

    “下午去，给月儿的聘礼早就置办好了，都在库房。“萧世谦稳了稳心神道。

    宋掌事亦笑：都听殿下的。